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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差距

9.7 差距

香椎桐在十二岁时成为了一名杀人犯。

被害人是……

她的父母。

那是七年前的七月二十三日。

和往常一样,十一岁的香椎桐在放学后便回到了家,但又不同寻常的是,香椎一声不吭地路过大厅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内。

她的母亲因为忙于做饭,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而年仅六岁的妹妹也热衷于电视上的卡通节目,自始至终都没有转移过注意力。

没有人知道,香椎今天在学校受到了欺负。闷闷不乐的她在将书包随意扔在地上后,整个人陷进被窝里胡思乱想。

————那群家伙太过分了。

明明是她们先嚷嚷着“文化优等生可别太得意”要求进行游泳比赛,为什么输掉后还要耍小把戏偷偷弄湿我的室内鞋?

我做错了什么吗?

……

恍惚间,香椎想起了动画里有着超能力的角色。

特别是最近一部魔法少女动画中一位能够操纵火焰的角色深受她的喜爱,对方的形象一下子在香椎的脑海中放大。

——

「……如果能变得像那样随意让东西烧起来就好了。」

香椎幻想着,仍是小孩子的她憧憬着这样的超自然力量。

或许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获得了类似的能力呢?

思绪万千中,一丝困意涌上心头,积累了一天校园疲劳的香椎不由陷了进去。

……反正妈妈在做好饭后就会上来叫我起床吃饭吧。

于是,香椎像是要抛开所有烦恼一样,沉沉睡去。

……

…………

————「■■■■■!」

香椎再度醒来时,耳边充斥着男性的吼叫声。

在略微困难地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神情焦急的面孔。

以及已经被火焰渲染成橘红色的房间。

「————?」

非日常的景象一下子将香椎的思考冲垮了,尽管她很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知为何,她的脑子现在宛如发烧般难以转动。

不单是灼热的空气让她感到难受,头晕、四肢无力等状况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身上。

明明睡前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可此刻她甚至能意识到自己的鼻腔中正在流出温热的液体。

「■■!■■■■!」

完全听不懂。

香椎能感觉到父亲在朝她吼叫着什么,但其中的内容却根本听不清。

而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香椎的状况,没有任何犹豫地,他一把抱起自己的女儿,朝着来时的道路冲去。

————

……

香椎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父亲的保护下脱离了火海,来到了家附近的街道上。

在她面前的是正在被火焰焚烧的家,以及仍旧一脸焦急的父亲。

天色此刻已为夕阳西下,香椎不由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可能才刚下班回家。

……

「桐!你要照顾好妹妹!我去把妈妈救出来!」

或许是脱离了火海后让身体好受了些,香椎终于听清了此刻父亲在对自己说的话。

紧接着,她的父亲,再次转身冲进了火场。

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背影,直至被火焰吞没消失不见,香椎才机械地扭头看向一旁。

倒在地面上的,是同样被父亲救出来的,身上有着不少烧伤痕迹的妹妹。

————

最终香椎的父母葬身在了火海中,而她也为了更好的医疗带着自己的妹妹几经周转,前往了著名的学园都市。

于是没有任何依靠的香椎也在一场超能力实验中得知了自己『原石』的身份。

......

原本起因成谜的火灾一下子就解释得通了。

大概是无处宣泄的情绪,成为了能力释放的钥匙。

香椎憎恶着自己。在意识到那场火灾真相的那一刻,她巴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但是。

站在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妹妹的病床前,她做不到这种事。

安静的病房内,仪器反映心跳的声响如同尖刀般折磨着她的精神。

如果自己死了,有谁来照顾她的妹妹?

难道要靠那些贪图抽取父母遗产的亲戚吗?

她还不能死。

因为她要完成父亲的嘱咐,照顾好妹妹。

所以,罪魁祸首的『超能力』,哪怕再怎么憎恶,也要去利用。

所以,在让妹妹获得幸福前——

香椎桐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

「嘎啊————」

主要集中在躯干的力量挤压让香椎痛苦不堪,但是一想到比起摔得粉身碎骨,她又一下子忍了下来。

从四十多米的高楼一跃而下,除非是能力特殊,否则也就只有level5那群变态能活下来吧?

所以对于自己现在还活着这件事,香椎只能为自己那灵光一闪的荒谬想法感到庆幸。

啪嗒。

从临空大约一米的高度摔到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最终香椎仰面朝天地大口喘气。

视野里除了街道两旁林立的高楼,就只剩那把以不科学的姿态停滞在空中的狙击枪了。

————给狙击枪加上『静止』概念作为缓冲平台,这种办法也真亏她想得出来。

但凡她的能力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操作,亦或是没能牢牢抱住窄长的枪身,都必死无疑。

「啊....嘶,好痛好痛....肋骨这是压断了几根啊....」

虽说没有死掉,但是从结果来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嘴上一边痛呼,香椎一边不含糊地从地上爬起来调整状态,她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戒备随时袭来的刹那。

接着。

——

不出意外地,刹那的身影出现在了十点钟方向、五米开外的地方。

早就从腰间枪套中拔出的手枪迅速校准,香椎在一瞬间就要进行射击。

下一秒,她那半蹲的固定射击姿势却先动摇了。

砰!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了两道枪响。

「你以为提前预瞄我有可能出现的位置就有用了吗?想钻我能力的空档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看着眼前由于中弹而面露痛苦的香椎,刚刚从上方瞬移到地面上的刹那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她早就学会活用能力找好位置,能在位置变动的一瞬间开枪比对方更快更准。

眼下结果便是,香椎为了避免要害被击中不得不移动身形,可左肩仍被射伤。

「那么,枪就没收了。」

没有打算给对方留下反击的机会,刹那无情地发动能力,于是在她空无一物的左手上,一把手枪兀地浮现。

取而代之的便是香椎手中武器的消失。

香椎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连忙从地上爬起,往着道路一旁建筑物间的小巷跑去。

————正如事先预料的那样,正面对决没有任何胜算。

那么,香椎只能逃了。

可是,负伤对行动造成的不利与敌人的强大没有给她这些喘息的机会。

砰砰砰!

脚步还没迈出一米,香椎猛地感觉到一股巨力往自己身上捶打,将她整个人向后击飞。

「噗哈!....好痛....」

如果没有穿上防弹背心的话,此刻香椎估计已经变成了马蜂窝。

——完蛋了。山穷水尽。

咚的一声再次摔倒在地,然而这一次香椎却没有再迅速爬起来。

苦涩伴随着剧痛从全身各处传递至大脑深处,身为『公司』一员的她不知现在如何是好。

从骚扰开始到正面对决结束,甚至花费不到十五分钟,节奏已经完全在对方手上了。

「明明连空间能力者都不是,你却还挺能跑的。」

高帮鞋踩在柏油路上的响声越来越近,香椎视野中那被建筑物分割成长方形的夜空很快便被一张少女的脸蛋盖了过去。

当然,还有那黑洞洞的枪口。

与自己的狼狈截然相反,对方的穿着相当干净整洁……甚至嘴角还不忘带讥讽的笑容。

「死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

「那个....如果我说,求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我什么都会做的....你会放过我吗?」

「哈?」

一时间,刹那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我是认真的.....」

然而,看着眼前这位倒在地上的黑发女性嘴角对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刹那的面色不由彻底冷了下来。

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上了香椎的腹部。

「咕...!」

「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仿佛在泄愤般,刹那狠狠地踩碾着香椎的腹部,尽管后者几乎是将痛苦写在了脸上,可她眼瞳中的冷然却没有丝毫减少。

而她手上随时就可以要了香椎性命的手枪,也蓦地抵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当初在酒店看到你和那家伙在一块....我还在感叹时事境迁....」

「结果为什么他在被这座城市伤害后,还要强撑笑容和你这种家伙在一起?」

香椎并听不懂刹那在说些什么,或许是她的举动触及了对方不堪回首的记忆……无论如何,刹那已经激动到就要把枪塞进自己嘴里了。

求饶显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那么香椎要做的也只剩一个了。

「说真的……虽然我不太了解你……」

「但是你真的很让我火大啊!」

悄无声息间探到后背的右手一把将携带的匕首抽出,香椎在腹部被踩踏的情况下猛地发力,想要对刹那进行反击。

白痴。

然而,刹那早已把对方的小把戏完全捕捉在眼里,她在香椎行动的一瞬间就扣下了扳机。

……

——!!!

然而枪声没有响起。

刹那眼眸一缩,她在顷刻间注意到了脚下女性脸上的得意。

————枪支卡弹了。

而这毫无疑问是香椎搞的鬼。

「啧!」

伴随着一声咂舌,刹那的身形又一次消失,香椎的挥击也直接落空。

不过也因此,香椎成功摆脱了对方的控制。

……

——先逃走……如果她追的话只要继续逃窜就好,等神代赶到,一切都解决了。

脑袋里的计划十分明确,强忍着疼痛的香椎没有丝毫停顿地撑起身子,迈步朝原先逃跑的方向奔去。

虽然对方的能力非常可怕,但碍于使用限制,香椎仍觉得自己有一线希望。

事实上,从刚刚近距离接触中,香椎就注意到刹那的面色异常红润,而这显然是能力使用次数达到一定程度的表现。

能赢。

香椎一边想着,一边快速朝巷子跑去。

————砰砰砰!

咚。

……

…………

………………

——

刚刚发生了什么?

倒在地上的香椎不由自主地想道。

她似乎是在刹那间失去了意识,不知为何本应在逃跑的她,此刻倒在了地上。

明明只是倒在地上,香椎却清楚地感觉到全身的力气正在飞速流失,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她试图扭动脖子查看四周的情况,可剧烈的疼痛却制止了这一动作。

……

现在,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身体在渐渐麻木,以及背靠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扩散,将她的衣物浸湿。

空气不知为何变得相当刺鼻,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香椎下意识转动了一下眼球,但她发现与以往相比,这次却有些艰难。

视野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啊。

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中弹了』啊。

……

怎么办?

仿佛被糊上一层浆糊的思维在转动着,香椎下意识间在寻找自救的办法。

然而越是这样想着,一道道记忆中的画面越是涌现而出。

——……走马灯吗?

开什么……玩笑。

香椎不认命地妄图再次驱动起身体逃跑,然而在倔强的意志下,她只注意到自己的右手颤动了一瞬。

在她不曾注意的情况下,本就负伤的身体已经于时间的流逝中无声无息朝着死亡进发了。

——所以到生命的最后,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家伙呢?

挣扎的力量似乎已经殆尽,困倦如同潮水般袭来,即将要吞没香椎的意识。

在迈向那无尽深渊之前,她想到了那位身穿白大褂的白发青年。

但是...

从第七学区赶到这里,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吧?

...

——————————————————————————

「瞳孔涣散了....看样子是死透了。」

看着面前最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香椎桐,缓步走来的刹那确认了死亡事实后吐出了一口气。

她抬起手中的手枪,静静地凝视了一番。

「果然,杀死没有防御特性的能力者靠这个还是很简单的。」

利用能力转移到一个更好的位置,瞄准要害,射杀。

这就是宇佐美刹那刚刚进行的操作。

不过尽管看起来这次对决很轻松,但事实上刹那也已经几乎被逼到了绝路。

「要是再多发动一次能力,这一枪恐怕根本不可能射中吧.....呕...」

阵阵微弱的眩晕感在脑海中扩散,使得刹那不由一顿干呕,她大口呼吸着,试图让自己的状态好一些。

与刹那的一番战斗中她便发动了十一次能力,这已经接近了能力危险红线的次数。

——总而言之,这边的袭击估计是没戏了,现在只能去找村田那家伙了....

理清现状后,刹那心里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

——轰轰轰!!!

一阵响彻云霄的轰鸣声突然间从远方传入了刹那的耳内。

霎时间,刹那一脸骇然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但并不是因为被惊吓到。

而是因为这听起来像是在一公里开外的轰鸣声正在快速接近!

「援兵!?」

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刹那立即开始分析起周边的作战环境。

身体状况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她可没有正面迎敌....

「...开玩笑吧?」

突如其来的景色,强行打断了刹那的思路。

在平时仅有运输车行驶的柏油路上,一个渺小的黑影于远处显现,接着它宛如炮弹般,猛然间在刹那的视野中放大。

嘎吱——!

简直要刺穿耳膜的声响伴随着轮胎的悲鸣传开,如果不是有着降噪拾音耳塞的保护,刹那感觉自己此刻要短暂性失聪了。

意料之中的,黑影在刹那面朝的前方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刹那也看清了那高速移动的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辆体型看起来宽大、通体漆黑的摩托车,看起来平平无奇,而骑在那车辆之上的是一名身穿白大褂,头戴坦克头盔的男子。

...对,男子。

甚至刹那都已经猜到了那坦克头盔之下的脸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你会....!」

「别来无恙啊,刹那。」

没有在意少女的惊愕,神代一脸平淡地将坦克头盔摘下。接着他一边翻身离开摩托,一边放下支撑架。

就像是来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家伙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别误会了,我和她才认识不到一周,见面不超过五次。」

循着刹那的目光望去,神代看到了地上倒在血泊中的香椎。

他似乎并不意外,没有丝毫动容。

如果他那插有双手的口袋没有动静的话。

「今晚确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来的。」

男人的目光平静地投向刹那,明明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却让后者浑身紧绷。

「放弃吧,刹那,『垃圾场』是不可能对抗这座城市的。」

「啰嗦!...都已经远离『这边』那么久了,你对这种城市的理解早就过时了!」

尽管警戒溢于言表,但刹那却十分清楚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可以战胜的。

甚至,在注意到对方那对金色的眼瞳中有色泽流转时,她已经清楚自己没有逃掉的机会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说服阿时...!

听到刹那的反驳,神代像是看到自家孩子胡闹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当初不让你过深接触是对的...你这种杀了个人就觉得自己很懂人性之恶的家伙真是太天真了。」

「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老一套...」

刺啦。

一瞬间,刹那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变化了。

在她的前方,多出了一具没有头颅的姣好躯体。

那具躯体的颈脖处,有着宛如玻璃般平滑的切口,鲜红的血液汩汩地从中喷涌而出。

————不如说,是她的『视野』向后倒退了一段距离。

「抱歉,先睡一会吧。」

耳旁响起的,是刹那熟悉的神代的声音。

于是,刹那明白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而感知不到脖子以下部分的躯体,也印证了这个事实。

「......」

她试图想吐出什么,但是在这种状态下她根本做不到发声。

只能静静感受着悬空感与迅速吞没意识的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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