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
这是疯老人以前说过的最多的词,经常在夕山面前提起。只是那个时候夕山还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这么说的话,自己现在这情况,应该算是被“招安”了?虽然不知道师傅那边算不算朝廷……算了就当是吧。
“是的,大哥,我被招安了。”
“招安,招安好啊。”疯老人咧嘴笑起来,高兴地手舞足蹈,“有官有钱有圣眷,我做梦都想着被招安呢。”
“所以现在我来招安大哥啦。”夕山扶着老人的手,顺着他的话头,“等我长大了,就像大哥你说的那样,我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起快活。”
“招安!招安?招什鸟安?”
哪知道疯老人突然翻脸,甩开夕山的手,大声说道:“待我杀去东京,带兄弟们夺了那个鸟位!”
说完老乞丐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夕山急忙去追。
这疯老人看起来走的很慢,步伐也不大,可任凭夕山怎样奔跑都赶不上,反而追越来越远,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横在他们中间,在时空上彻底隔绝了他们各自所在的坐标。
疯老人一会大哭一会大笑,忽然又高歌起来,歌神雄浑却又苍凉,让人仿佛看见了北海狂风巨浪间,高站于桅杆顶端对天地发起挑战的领航人。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莱茵河口。
一词唱罢,疯老人转过拐角,消失不见。
夕山在街角驻足良久,怅然若失。
他知道,自己和这位结拜大哥终于还是错过了。
忽然夕山冷汗直冒,瞪大了眼睛,原来自己依旧呆在原地,根本没有追着跑出去,周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太阳也已经西斜了。
妈耶,难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不成?这个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到?关键是他要是在大庭广众下睡着了……
夕山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去捋一下鬓角,什么都没有,他又摸了一下自己脑袋,嗯,短发。于是他长出口气,还好没变。
可如果自己是一直清醒着的话,刚才是啥情况?现在又是啥情况?
带着满肚子的疑虑,夕山踏上了归途。
等夕山回到旧木屋地时候,他准备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了,车夫模样的人正在把一些箱子装到第二辆马车上。而威廉正背着藏在斗篷里的珂托莉走出大门。
“不好意思,遇到一些事情出去,所以来晚了。”
“没事,还没到我们约好的时间呢。”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不会有什么线索留下。”威廉用不舍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这栋木屋,然后背着少女进入第一辆马车。
“她的情况怎么样?”夕山也跟着钻了进去,然后小声说,“既然准备好了我们提前出发?”
“她身体很稳定。”威廉点头,“我建议我们马上出发,今天下午我就已经感到有人在监视了。”
“格拉摩根伯爵反应有这么快的吗?难道他们盯上的不止是矿石?”夕山略微沉思,脸色顿时变了,“不好,必须趁着他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出城。”
当下马车就出发了,在马蹄声和车轱辘与地面滚动的声音中,他们向城门口缓慢靠近,夕山和威廉也紧张起来,心跳逐渐加快,直到出城才慢慢平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刻钟,快马穿过街道飞速抵达城门,下达了封城的指令。
在夕阳的光辉下,两辆马车沿着道路前进。威廉有些疑惑,因为他们并非向西,而是向南行驶。
“请问,我们出城后怎么回迪内弗尔?”珂托莉靠着威廉的肩膀安静地睡着了,这让他的声音低了很多,“西边的路不是已经被封锁了吗?”
“南边渔村的码头有我们的船。”
“走水路?”
“是的。”
“这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没错。”
“你们的行动力真是可怕。”
“你这么夸奖我会不好意思的。”
“可他们的行动力似乎也不低。”威廉对夕山使了下眼色,他们听见了从远处不断接近的马蹄声。
“看来是这样的,毕竟那可是位格拉摩根伯爵啊。”夕山耸肩,他附身掀开斗篷,想从两腿外侧摸出短剑,可是空空如也。他才想起武器已经送修了,脸色略微泛红。
“我去。”威廉握住自己的剑就要站起来。
“等等,你的战场不在这里。”夕山按住威廉。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战场?你才多大?十四岁?”
威廉皱眉,想要挣脱眼前的少年,却没想到这孩子力气不小,自己在没有借力点的情况下居然起不了身,只能说道:“这不是游戏,你又有多少力气和战斗经验?”
“你又能好到哪儿去?既然脱离了神殿,你又怎么调动圣力?真要生死相搏还不如我呢。”夕山动用了【权能】,死死地把威廉按在座位上,“我可是战士,哪有随便让出自己阵地的道理。”
“可天下又哪有成年人让孩子上战场却自己躲在后头的道理?”
“听着威廉,这已经不是年龄的问题。现在的你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那么简单了,你的生死还关系人类文明的走向,不要任性。”
就像昨天晚上初次相见那样,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威廉从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决然,他长叹口气。
“是我错了,你确实是个战士。我不该践踏你的决心”
威廉低头,没有再尝试站起来,他把剑递了过去,“用我这把剑。”
夕山再次摇头:“笨,失去了剑,万一有什么情况你拿什么保护你俩啊?”
“可我们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在这干等吧……”
“那么,用我的剑呢?”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珂托莉幽幽地转醒,威廉心下了然,拿起搁在旁边满是裂纹的大剑。
“呃,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夕山挠头,“就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我怕弄坏了……”
“没关系的,请尽管使用,它可没那么脆弱。”
“那我去啦。”
夕山接过大剑,掂量了一下,意外地比想象中的轻,他看向威廉。
“威廉先生,你既然是骑士,就得守护好自己的公主直到最后啊。”
说完夕山翻到车顶,忽然又探下脑袋。
“对了,你的笔记随身带了吗?”
“就在这里。”威廉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后面车上的东西不是那么重要,主要是为了防止线索泄露才带走的,如果有必要的话销毁就是了。”
“哦,那好,记得你们谈的时候一定要给师傅看。”
夕山的脑袋缩了回去,但很快又冒出来。
“对了还有……”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威廉看着车窗,哭笑不得,夕山把腰间的包解下,丢给威廉。
“药的名字是‘广谱抗菌素’,里头还有两剂。现在抱紧你家公主,我们要提速咯。”
说完,他不待两人回答便打了一个响指,车夫接到命令,扬起马鞭。随着马匹的嘶鸣,威廉感受到一股推背感袭来,马车陡然加速——想不到用来拉车的居然是两匹良马。
夕山用力一跃,跳到后头一辆马车上,连人带剑的冲击力使得马车速度为之一滞,但车夫很快就稳住了。
最后的这两辆马车是特意为撤离准备的,就连车夫也是正儿八经的公爵府卫兵,见过血的那种。既然要以格拉摩根伯爵为对手,不小心点怎么行。再怎么说那家伙可是在师傅的追杀下能逃窜三个月的人啊。
夕山回过身,对着向前面的马车摆了摆手。威廉看见少年嘴唇似乎动了一下,但风声太大,没有听见声音,只能依稀分辨口型。
——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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