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一手撑墙翻身进入院内，悄无声息，并没有什么异样。剑客小心翼翼拉起一层的窗框，兴奋的滋味刺激着他。仆人的床褥乱糟糟，还残留着余温，屠杀开始还没有多久。单间的木门半掩着，青江推开刀镡走进黑漆漆的走廊，唯有右侧的门厅照着皎洁的月光，光束下是一具具堆叠的尸体，大概有五人左右。
刺客的意图是什么？
楼梯的扶手投下歪斜的阴影，青江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缓慢靠近，二楼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剑客单膝跪地卡在视线的死角检查着尸体，一大滩温热的血液迅速渗透进他的黑色长袴，就像拥有了生命力一般。死者是三名仆从和两位守卫，守卫的武器都还没有出鞘，五人皆是一剑封喉。这可能还是对方没有使用魔法的实力。他双手合十简单的祭拜了死者，便跨过他们爬上台阶，一步一步，青江谨慎地扭头看着上方的围栏。
二层采用了更为宽阔的走道以及全景玻璃，月光照亮着一切，青江探出头前观察着——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宽长的走廊只有四道门，剑客一如既往地轻手轻脚，缓缓拉下把手，真至其完全卡住，再顺着力度让其回弹。锁上了，大概是会客厅和用餐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使用了。
青江有些紧张，概率是二分之一，他咽了咽口水回身往楼上迈进。可就在他刚准备踏上台阶，三楼的楼梯转角处一闪而过一道人影。该死的，剑客暗骂道，他仅仅相隔一层竞然一点动静也没发现。对方正在上面搜索着什么，要怎么办，他应该冲上去吗？卡西尔要多久才能带着人赶到？
“到此为止了！大小姐，我已经找到钥匙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精神紧绷的青江一大跳，同时也督促他做出了艰难的选择，他不能也不会去猜测王手是否会留活口。剑客毫不介意的发出噪音，流星几步蹿上了楼梯。所谓正面冲突，刺客的双手拿着书本站在楼梯顶。四目相对，青江的身体先行一步。绝无仅有的好机会，晃神过后王手慌张地扔开书籍，拨剑——为时已晚。
流畅精确的拔刀斩切断了对方的右手，高悬于空的剑刃浸没在一束束月光与喷洒的血液中。王手不敢犹豫立刻冷静后跳，青江早便预想到，行云流水转下太刀以左手用指夹剑尾追击。置死地而后生，刺客咬牙沉下左肩接剑，肩胛骨的硬度令青江虎口一震。
这影响不了什么，青江从崩开的血肉中重新拔出太刀，借助惯性重新握住剑柄，奋力将刃从左上劈砍而下。
拜托了，结束吧……
事事尽不如人意，垂直而下的太刀被带有华美护手的刺剑格挡开。思考——青江眼里的世界开始变得无比缓慢。困惑——剑客不解的看遍了王手的全身上下，从一张流露着愤怒表情的英俊长脸，再到紧握着剑柄的左手和残缺的右臂，以及斜着双腿跪在地面的下半身。
“界外的产物。”卡西尔的忠告回荡在耳畔。
青江的右手上还有着手枪，哪个？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他的脑子还在思考，身体则本能的选择了转身冲着那半路杀出的敌人开了火，“噗”的一声枪响迸发大量的浓烟。要后退了，剑客没有停下，继续着空中的转体。刺剑捅穿烟雾追杀而来，并且在空中划开，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
青江触地后不假思索的紧接着一个翻滚，剑尖刺中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再一次躲开了。他妈的运气好过头了。会死的，他绝对没有资格与能刺出那两剑的家伙作战。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未卜先知的剑，属于虚空。青江一边拔出胸口的另一把手枪一边开始全力向前方奔跑，他用肩膀撞开房门，三楼房间是一座巨大的私人图书馆。
“卑劣的偷袭者！”怒吼回荡在身后的走廊中。
青江猛的回身，他看清了手持刺剑的家伙，无论是外貌还是体格都与倒地不起的王手如出一辙。追击者的左手不停的流出着模糊不清的黑色烟雾，剑客拉倒一旁的书架，虚影助跑跳起蹬向一侧的墙轻松跃过。青江趁着其落地，再一次开枪企图拖延时间，刺剑轻描淡写的在空中划过弹出火花，铅弹居然被剑一分为二。
剑客摆出中段却一步步后退，两侧的书柜限制了虚影的移动，月光通过落地式的长窗给青江提供着视线，但在后退就会进入图书馆的死角了。不行了，剑客在心中暗道，他把握剑的左手收缩到胸前。
刺客抓着自己的断手从书架间露出半个身体，左手的虚空法印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紫光。“你后悔了？我能听见你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后悔没砍对手吗？”青江笑了出来。
“你不必后悔这个，我亲自用剑只会让你死的更快。”王手回以阴沉的冷笑，“还有，这该死的虚空会被这座宅邸里的东西影响，不然你是躲不开前面两剑的。你不会认为是你运气好吧？”
“收收心，你以后只能用它了。”
“你的言语向我充分解释了你为什么会选择偷袭。”
“别这样，我可以补偿你。左手用剑，”青江压低身形，“我还是有资格教一教你的。”
“不必麻烦了，去死吧……”
虚影大弓步压进，闪耀着银光的剑尖假意刺出，剑客左手挥刀格挡。毫无妨碍的腹部随及门户大开，虚影收剑画出外弧线转为斩击。没什么，意料之中。青江深知两人的实力差距，舍身剑才是破解之法。索性将错就错，他侧身扭动腰间规避进一步的伤害，反动手腕控刀砍下。
“愚蠢！”玻璃的碎裂声和王手的咆哮声依次传来。
虚影立刻烟消云散，不是因为他的剑，但青江还是如释重负倒靠在书推上。不远处，及时出现的游魂手持镰刀步步紧逼压制着王手，刺客的左手虽然笨拙不堪但仍然掩盖不住他的技艺卓越。甘草则与被重新唤出的虚影开始剑斗，他的迅捷剑一次次勉强的斜开对方的攻击。
“青江！”卡西尔从窗外跃进，他扶起剑客并用手帕按在出血的伤口上，“还走的动吗？”
“别管我，王手的目标在楼上，”剑客急迫的说道，“是个女孩。”
“已经太迟了，我不能抛下你。”卡西尔架起青江的肩膀朝着房间外走去，他悲伤的摇了摇头，“我们无能为力，骑兵队听见了枪声，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包围这里。”
青江回头看着逐渐落入下风的甘草和游魂，王手的实力对比起他们这群普通人还是太过遥不可及。如果他也可以接触虚空，如果他能够更强，也许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痛觉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每下一节楼梯，腿部的重量就会传递到腰间。伤口不大，但青江总感觉自己内脏会不小心全流出来。
“他们两个怎么办？”剑客忍住疼痛问道。“王手不会放过他两的。”
“没事的，兔子收到老师的命令也来了。”卡西尔安慰道，“只是两个人的话，他的魔力还算够用，你别担心别人了。”
“早就应该来的，”青江咬牙抱怨道，“我们明明可以做的更好，那样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你先站着，压紧别松手。”卡西尔踮起脚尖优雅的踩过尸堆，但那雪白的裙裤也难免染上了黑红，他走到墙边向外看去，“骑兵们来了，我们从厨房的后门走。”
“那个女孩……”青江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按住伤口的手上失去了力气，这是个死循环。“会死吗？”他已经流出太多血了。
“放心，”卡西尔温柔小心地架起了他，修长的手指扣在他的手上。痛处奇妙般的减轻了，两人一同走向通向黑夜的道路。“想想看，正义的骑兵队不会让王手带走女孩的。也是多亏了你，他也没有资格去硬抢了，你做的够好了。”那对让人安心的深蓝色眼眸鼓励着青江，“所以，也请你坚持下去。”
***
“你听说过王手失手吗？”德琳歪着头看向逐渐恢复意识的外商部长，时间差太多了。
“有意思的双关，”艾尔温则百无聊赖的玩弄着从少校严实的嘴里弄出的牙齿。“哈哈哈哈——”
“呵呵呵……”德琳也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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