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姐姐喜欢留齐刘海。
因为天生就发质好，直直的头发贴着她的脸蛋，可以让她看起来很乖很乖。
在学校的时候，她看起来真的就像一个文静的女孩，说话也细声细气的，用我的话讲，就是“看起来会以书为食的女孩”。
可是，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姐姐齐刘海的秘密——虽然薄薄的，可那刘海却是姐姐最大的盾牌。
姐姐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不喜欢跟别人对视。当然了，如果是不喜欢跟人对视的话，我想很多人都可能会这样。可姐姐她却比平常人要严重上那么一些。
她不擅长看着别人的脸。
该说是过于害羞吗，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各种各样的因素最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可是，不看着别人的脸说话可不行啊？
那可不礼貌，那可不乖。
所以，姐姐留起了长长的齐刘海。
“这样，遇到不好的事情，只要低下脑袋就没事了~”
她跟我说，她还在父母家的时候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比起闭上眼睛，还是假装看不见要好。
......
早自习结束的时候，我和姐姐收拾了一下东西，站了起来。
遗憾的是，等到她进来的时候，前台的学姐早已报过她了。
可姐姐看起来却好像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一整个早自习都在轻轻地哼着歌。
走在过道上时，我忍不住去提醒她。
“待会儿上课可不要哼歌哦？”
“没办法，止不住嘛。”
“别把高兴说成饱嗝一样的东西啊。再来的话我就堵住你的嘴巴。”
“式想用什么来堵我呢？”
“让我想想...栗子卷，还有抹茶星冰乐？”
“Yeah！”
结果她反而在我的身边哼起了别的歌。
我是在跟一台八音盒一起走吗？
乱七八糟说了些话后，我们很快就到了第一节课的教室。
一进门，好多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们这边。这让我突然意识到，跟我们一起上早自习的人几乎全部是同班同学。
啊这...
我现在真希望跑回十几年前，从姐姐的额头上揪下一撮齐刘海来当作自己的盾牌。
姐姐也意识到了这些目光，她缩了缩身子，像是土鼠躲避阳光一般，拿我当她的盾牌。
我们像个小火车一样走到教室的角落去。这期间，在后排三连坐的室友也拿目光狠狠地扎着我，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呼~”
坐下来时，姐姐和我都吐了口气，像是刚刚走过刀山火海。
可那些目光却没放过我们，即使我们坐在教室的角落，目光依旧会从右上方九十度的角频频戳来。
我是个很怕痒的的人，我万万没想到大学开课的第一天，就有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地戳我。所以，我使出了“绝对防御”。
在假意打了个哈欠之后，我立刻将脑袋躺在了手臂上，开始假装睡觉。
“你还说你不是乌龟。”
听到姐姐的声音后，我稍微转过头去看她。
结果这家伙也学着我的样子趴了下来。
我们在手臂的夹缝中对视着，像在小学睡午觉那会儿一样。
真是可恶，明明模仿了我的技能，却还要嘲笑我。
“鸵鸟也是这样！”
于是我立刻辩驳起来。
“喔，式是鸵鸟吗？”
没想到听完我的辩驳后，她的嘴角立刻抹上了一道弧度。
“是...又怎样？”
我觉得她想到了捉弄我的方法，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我只好将手臂的缝隙变得更小，去逃避她的眼睛和笑。
“把头埋进鸵鸟洞里，可是救不了自己的哦？”
这样说完，她立刻戳了我一下！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整个人从桌上冒了出来。倘若我是汤姆猫的话，我一定会发出“yao~”的叫声，然后击穿天花板。
可我咬紧了嘴唇，硬是没让那声跑出我的嘴来。
好不容易将那声惨叫彻底咽下去后，一种像是饱腹感的东西都莫名其妙涌了出来。
我想她可能惹火我了！
于是我故作龇牙咧嘴的模样，把她的右手给抓来。
“按完门铃就跑的，是哪个坏小孩？”
“不知道不知道。”
她的五根指头都摇起了头，不知为何，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十指连心”来。
“真是美好的兄弟情。因为太感动了，所以...”
“所以放过我？”
姐姐的脸上挂上了得逞的微笑。
怎么会让你如愿呢？
“所以就都打一遍！”
说完这话后，我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将她的每根手指头都夹了起来。
“啊呀...要奖励我吗？”
看到我捂住她的手，她还没有意识到即将会发生的事情，自顾自在那胡言乱语。
“如果你喜欢这种感觉的话。”
于是我笑了起来。
“在说什么呢，我当然喜...呀...呀呀呀呀...”
话都没说完，她就惨叫了起来。
因为我所做的根本就不是十指相扣，而是将她的手指缓缓地向后拗。
意识到自己出了声，她还拿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受害者，至少，对前女友做的时候，对方立刻扭了我的腰，导致了我们两败俱伤。
“唔唔唔唔...”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像是“过来...”什么的。
如果是求饶的话我就听上一听，这样想着，我向前凑去。
只听“彭”的一声。
我的额头和她的额头撞到了一起。
这记头槌立刻就将我手上的功夫给破开。
“好疼好疼好疼...”
“呃...”
明明是她主动撞得我，结果反而是她先喊出疼来。
“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你才是凶手。”
“真是的...”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帮她揉揉额头。
“呜...”
刚触碰姐姐的额头时，她痛得整个肩膀都抖动了一下。
可她竟然一句都没有抱怨，反而迎合着我微微地低下了脑袋。
看来抚摸所带来的错觉，偶尔也能抵过痛感。
我揉着她的额头，心里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顺着缺失处追溯源头，我很快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的，很小的时候，我也有揉过姐姐的额头。
因为她留着长长的齐刘海，走起路来经常会撞到脑袋。
有一次她撞到脑袋后，我实在是有点心疼她。结果，明明是弟弟的我却伸出手来，用小小的手心拨开了她的刘海，抚摸着她的脑袋。
啊...
想到这里我总算是想起了缺失的东西。
今时今日的姐姐已经不再留着齐刘海，她的头发又黑又直，由中间向两边倾泻下来。
这让我感到好奇。
如今的她虽然已经上了大学，却仍然没改变不敢看别人的脸的习惯。
你看啊，就在几十分钟之前，她还不敢走进自习室，只敢躲在我的后面，学着我把头缩进手臂所化的龟壳里来。
可为什么...
“说起来...姐姐你为什么会剪掉齐刘海？”
我的视线捕捉着她，她也捕捉了我。
因为是坐着，所以这是我们重逢后第一次平视在一起。
这让我想起我们还一般高的时候。
我坐在小小的理发店里，看着穿穿白大褂的老人搬弄着他乱叫的仪器。
镜子中，姐姐的齐刘海被切除，掉落在地后与别人的头发混在一起。
那时我觉得姐姐肯定很痛，因为姐姐一直留着刘海，我怀疑那刘海里也长着骨头。
可那时候的姐姐却坚强地笑了出来。
和我一般高的她，跟我对视在一起。
然后她说...
啊...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我问了个傻问题。
姐姐看到我回过神来，也笑而不语。
她没有再说什么，回过头又轻轻地哼起了旋律。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告诉过我答案。
......
“这样就能跟式更好地对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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