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知道乃风去哪了!?』
崇宫真那。〈Ratatoskr〉所属的魔术师,自称士道的实妹。她那凛然的双眸现在正因为兄长之死而呈现着愤怒的形状。
然后,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愠色地看向坐在自己眼前的中年人。
『在令兄去世后,弥双小姐确实来找过我们。但是她只是交待我们要好好照顾七罪小姐,其余的一概未提。至于她之后的行踪……精灵的能力你也是清楚的,崇宫小姐。如果她有意想要藏起来,是没有人能找到她。』
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办公桌后的中年人——艾略特·鲍德温·伍德曼低垂下双目,声音平静。
『是吗……事不关己——这就是你现在的态度吗……伍德曼先生。』
真那的手掌近乎要攥出鲜血。然后,拼尽全力想要保持镇定,但是即便如此,真那的声音依旧在微微颤抖:
『现在的情况是,杀害兄长大人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唯一知道所有事情的过程的人也不知所踪。伍德曼先生,兄长大人的死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参与了你那貌似理想的计划,但是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此刻如果兄长大人有知,也不会让我责怪你们。但是啊……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只有一个而已……!那就是了解真相,即便如此……!你们也做不到吗!?』
眼角滑下泪水,真那的脸庞被液体濡湿,愤怒的指责转变成低声的抽泣。侍立在伍德曼身侧的卡莲不忍一般,将视线转移而开。
自从士道死后,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消失不见,这种残酷的事实早已让真那的心千疮百孔。
『真那,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
但是,卡莲说到这里的时候,伍德曼叹了口气,像是要制止卡莲的话一样伸出了手掌。
『……令兄的死,我们确实有责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了回报你的兄长我们不应该再将你引向混乱的漩涡。可是——』
伍德曼语气温和地回答真那,慈祥地就像是长辈在对自己的孩子说话。
既然作为长辈,那就要给予年轻人正确的引导。真那所期盼的真相,除了给她带来仇恨和负担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前半生为了复仇而活的伍德曼,早就明白背负着这样的愿望前行到底有多么痛苦。
『可是……』
伍德曼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原本平稳的声音不知为何渐渐开始变得无力。然后,伍德曼最终还是放弃般地叹了一口气:
『要我对你说「忘记这一切吧,去过正常的女孩子该过的生活」——这种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没错。只有体会过这种深切的痛苦与仇恨,才能站在相同的立场去考虑。
那么结论就是,所谓「放弃」不过是无知者与自以为是者所提出的廉价建议而已。
因此,伍德曼所做出的决定是——
『虽然没办法让你见到弥双小姐,但是最后见到她的人——七罪小姐一直都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当然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不适合见客……虽然很抱歉,但我只能请求七罪小姐原谅了。』
摘下眼镜,伍德曼整个人颓然地倚靠在轮椅上。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让这个温和儒雅的中年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跟我来吧,七罪小姐就在〈拉塔托斯克〉总部的地下设施里。』
随后,在伍德曼的示意之下,卡莲推着他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真那无言,默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虽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是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地多。
然后,三人抵达了七罪所在的保护区域。
『……进去吧,崇宫小姐。』
『好的。』
真那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了隔离间的门扉。
虽然从外面看墙壁是透明的,但是从内部看的话却是正常的白色墙壁。看来为了让七罪安心,在房间的布置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名为七罪的少女穿着纯白色的宽松衣服。身躯单薄娇小,暴露在衣服之外的肌肤看起来相当白皙,却并不是健康的白嫩,而是病态的苍白。此刻,她正地坐在床上,安静地摆弄手中的玩具熊。
真那缓缓皱起眉头。虽然说不上来,但是眼前的七罪却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七罪。』
在片刻的沉默后,真那轻声呼唤七罪的名字。
七罪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视线看向真那。
『你……你……』
七罪轻轻鼓动双唇,发出蚊吟般微弱的声音。
然后——
『……你,是谁?』
伴随着茫然的神情,七罪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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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天宫市。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即便是想要寻找线索,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毫无头绪。此时此刻的真那,脑子已经混乱到几乎不能思考的地步了。
所以,为了寻找线索、同时也是为了纪念五河士道,真那再次回到了兄长以往所在的城市——天宫市。
如果是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够得到什么进展。
此刻,位于城市内某处人潮攒动的市区,真那深吸了一口气后如是想到。
就在一个月前,真那在〈拉塔托斯克〉总部找到了七罪。但是根据伍德曼他们的说法,七罪应该是被某人抹去了记忆。至于这个「某个人」是谁,当然也相当好猜。
『弥双乃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真那喃喃自语着。直到此时此刻,真那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而就在真那露出苦笑时,她突然诧异的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在抬头仰望着什么,脸上浮现出或是疑惑或是恐惧的表情,并且相互之间不断低声交谈。
循着他们的视线,真那同样抬头仰望。
然后,看清了「那个东西」的真正形体——
『——!』
瞬间,哑然失声。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此刻那高悬在苍穹之上的某物实在是太过异常。
『那……那是什么……?』
喉咙颤抖着发出声音,真那咽了一口唾液。
——此刻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的,是一座巨型的黑色门扉,哪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建筑也难与之相比。
它貌似是由某种金属物质铸造而成,刻画着复杂而又邪恶纹路。
除此之外,若是注视它时间太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
真那的额头上缓缓流下冷汗。
……不妙。
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真那,这绝对不是什么带来福音的天堂之门。
难道说又有某只精灵出没?但是……为什么没有空间震警报?
而就在众人惊惶间,那扇漆黑的大门居然开始颤抖起来。
伴随着这异常的颤抖,那紧闭着的两扇门户居然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仿佛能够微微窥见其中的一隅。
『——!』
真那的瞳孔,在此刻骤然紧缩。与此同时,近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真那瞬间开启了随意领域。
下一个刹那。
『————!』
伴随着剧烈的冲击,视野之中染上了纯白。
明明已经张开了随意领域,但是震动依然传遍了真那全身,一瞬间连耳朵都听不见了。
就像是产生了头顶的正上方落下了一枚导弹的错觉一样,规模无与伦比的大爆炸。一股地面被掘起,自己坠落向地底的感觉袭向了真那。
『哈啊……,哈啊……』
片刻之后,因为震动终于消失了,真那解开了随意领域。
然后在等待着烟尘散去的时候他看向了周围——并失语了。
什么都,没有了。
楼房、建筑、道路,还有几十万人的生命……整个天宫市都消失不见——不,还远远不止如此。包括曾经能够远远看到的周围城市的轮廓,也一并蒸发了。
是被爆炸摧毁了吗——不对,相比较「摧毁」来形容,用「泯灭」这个词语来解释要更加合适。
全部,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那扇黑色的门扉在内。
不对——准确的说的话,还有一个东西在。
——那是,一位少女。
全身被漆黑的光辉所缠绕的少女出现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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