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自己走吗？”
“嗯......”
“真没事？”
“嗯。”
“那你自己回去吧。”
抛下这句话的童小兰，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医务室。像是在逃离。
江七彩有些失望，她看着她走得越来越远，又找不到叫住她的理由。最后也只好悄悄悄悄锁好门。
长廊渐渐有了光。
腿上的纱布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不会影响行动。
江七彩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教室。体育课并没有结束。而沈宁宁就已经早早地等着她回来。
“七彩！”她站起来。“你怎么样。”
“我没事。”江七彩说。
“真的，真的没事吗？”
“嗯。”
“都怪我......我要是轻点就好了......伤口没有发炎吧。”
女孩抚摸了一下腿。示意已经做好了消毒处理。
大体是没什么问题了。
“那个，我想了一下。还是别报篮球了。”段悦挠了挠头。说道。
“我也没报了。”
江七彩坐在原位，任由体委将她的名字划掉，没有再发言。
沈宁宁还说了一些话。基本上都是道歉的言语。
无视了所有的寒暄问暖。女孩抽出了一卷数学卷子，开始消磨时间。
小插曲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等到大部分人回到了教室之后。童小兰也从外边走了进来。她坐下来。像往常一样把刚刚的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一头就趴在被太阳晒暖的课桌上。
体委来到了她的身边。看了看手上的表。
“童小兰，你报不报篮球？”
“嗯？”
“空出了两个位置，你和梁琛上吧。”
童小兰撇了一眼江七彩，然后朝另一侧的角落喊了一嗓子。
“琛！梁琛！打不打篮球？”
“缺人了？那报上吧。”
“行，写上吧。”
体委点点头，边往回走边在表上加上了两个名字。这样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童小兰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替代品，也就是替女孩妥善后事的人。
“对不起。”
童小兰撇着嘴。
慵懒的目光稍打起了精神。从上至下打量着声音的主人。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女孩的表情。
“怎么？”
“没什么......”
“那就让我歇会。我现在很累。”
剪短地掐掉了对话，十分粗鲁。
江七彩沉默。
她很擅长沉默。但是今天这样的沉默让她感到了一点失望。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拒绝了。
“你，讨厌我吗？”
童小兰抬起头。
答案或许是肯定的。江七彩在发问之前就没有抱着任何期待。她只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或者说是一个合理的答案。
“是。所以，别再和我讲话了。”
“理由。”
“没有理由。”
“......
“我们在互相讨厌上达成了一致不是吗？”
“......”
有一说一，确实。
追诉起来还是江七彩首先将别人拒之门外的。她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高位。着实有些傲慢的意味。
整个下午，她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江七彩的退出，童小兰除了篮球之外还有五十米和接力两个项目。
虽然对于他们这种差生来说，能为班级做到些许作用的也只有运动会这种时候。
太阳从天顶落到山头。
体育课之后就是最后一节课了。
这座城一到晚上这时候就会时不时下起小雨。白云在空中忽地就会遮住夕阳。让城市蒙在一片阴影里。
童小兰理着书本。把它们全都塞进抽屉。她走得很急，连包也没拿，揣着兜就走了。
她始终是这样雷厉风行。连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临近傍晚十分的时候。江七彩听到了来自班主任的呼喊。
“你来一下。”
走廊传来了阵阵冷风。女孩走了出去。
她来到了办公室。一眼就望到了还在接听状态的座机电话。忽然就猜到了大致是什么事情。
江七彩今天并没有心情接任何人都电话。只是面子使然，她看了一眼在座的一众老师，他们的表情都很古怪。
“接一下吧。”
班主任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像一条溺死的安康鱼。
他催促着江七彩去接。就如教会催着魔女看堆满柴火的十字架。
犹豫之下，纤细的手拿起了听筒。
很快，在江七彩沉重的呼吸声一响，对面就开了口。
“你在发什么疯！你是想把你妈气死是吗！”
凄厉的尖啸，好似投入瓦尔登湖的一颗巨石。打破了平静。
江七彩一震。瞬间遗忘了一切，脑海变得混沌而空白。
“......”
“喂！喂？江七彩，你现在是在对面是吧。你别以为你摆着那副死样子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你手机关机我就找不到你了？让你出去反省反省，你倒好。你都给我做些什么东西？”
“......”
“你以为我管不到你了是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江七彩？跑到那种地方去读书，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呵，江七彩，我还不了解你啊？要不是我天天看着你管着你，教育你。你以为你能考第一名吗？我在外面赚钱供你读书，累死累活的。你就这么回报我？”
“......”
“你现在别给我在这里耍小脾气。我告诉你，你今天之内必须立刻回来给我办退学手续。然后给我滚回去读书。”
“不。”
“没有什么不，这是命令！你必须回来！”
“......”
电话的两头。只剩下细细的呼吸。
江七彩擅长沉默。她静静地听着，用无言做着反抗。
有一瞬间，她想过试着做出一些比较激烈的反应。像别的孩子一样，试着无理取闹一下。
但她最后还是把另一个自己塞到了阴影中。
命令。
这是一个卑鄙的词。意味着不可反抗。不可异议。完全没有理由的控制行为。
江七彩讨厌没来由的事。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为自己和他人寻找一个动机。
所以她太明白了。
当那人说出命令两个字开始。她就打算把她的固执坚守到底。
“我不回去。”
“你是越来越随你爸了是吧。你是想把我搞垮掉是吧！你以为他会养你吗？我告诉你，他早就和别的狐狸精有了孩子了。他根本不会在乎你。”
“......”
“江七彩！你今天要是不回来以后就别回......”
嘟......电话挂断。
世界重归安静。
班主任全程看着。
人皆趋利。
她能想象到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如此紧张地看着她。全校的人都这样看着她。
世界本是如此。
“老师，已经放学了......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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