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岩石竞技场墙壁上留出了透气的窗洞，也留出了透光的窗户。
但一旦外头到了晚上，穿过了云层、在缤纷的人造光芒中努力挤出自己的道路，最终照在斑驳的石壁上，透出一片的昏黄。
而在这片廉价的昏黄之下，倚靠着墙边的铜五正双手环抱，看着竞技场外清澈的夜空。
这是铜五思考的习惯动作，看了看这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躺在自己门前的人，铜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给姐躺回自己的房间去啊小子……躺在这里不就浪费了姐特地帮你准备的房间了吗？”
虽然铜五这么说着，脸上的神情比起是责备倒不如说是担心。
陆仁周身的灵力与外界的灵力随着他不太平稳的呼吸循环流动，梦中的少年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样，眉头紧锁，双手也有些不安分。
但铜五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竞技场的灵力环境比起老鼠镇外森林的灵力环境更为浓厚，陆仁要保持自己灵络的稳定也得花不少的功夫。
而陆仁的努力，铜五自然也看在眼里。
居然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都没有说放弃，说不定这小子还真的很适合在这里训练。
但自己呢？
铜五摇了摇头靠墙坐下，看着一旁睡得并不安稳的陆仁。
自己该留下来吗？自己留下来能干什么呢？蹭饭吃？
竞技场的营生她已经让给了陆仁，而她那让格兰度认同自己目的也没有达成。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自己似乎都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小普琳明显是想让自己留下来，但她们之间的关系，说白了也就是医者对患者的担心罢了，可能还有一点点自己擅自加上去的友情。
说到底还是格兰度说了奇怪的话，让自己突然激动起来。现在就算是有台阶，自己也不好拉下脸面走下去。
“还在纠结有没有得到我的认同的问题啊，铜五。”
格兰度并没有刻意掩盖他的存在，看着铜五转过来的一张臭脸，格兰度强忍着自己的笑意。
过了这么多年，铜五还是那么好懂。
平时看上去机灵，但总会在一些莫名奇妙的地方钻牛角尖。
“我就直说吧，你当然得到了我的认同。”
看到铜五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亮，格兰度继续讲下去。
“青眼狼的灵躯，研究出一个我认为不可控的技巧并加以锻炼，最后超出我的想象。并不是说一定要打败我才能得到我的认同，你的天赋和努力都很厉害，铜五……”
说到这里，格兰度故意顿了一顿，观察了一下铜五的反应。
果不其然，铜五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大概是不想让他看到抹眼泪的样子。
微微抽动的影子，打在陆仁的脸上。似乎是感受到了铜五的荫蔽，陆仁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似乎还偷偷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是……”
格兰度话音刚落，铜五就转过身来，带着还没完全擦干的泪痕，扬起的秀发宛如棕色的瀑布，在月光下展现着柔和的光芒。
“你现在不仅是我的徒弟，同时也是陆仁的师傅。虽然作为我的徒弟你得到了认可，但是作为师傅，你还不能得到认可。当然，在这方面要不要拿到我的认可由你自己来决定。”
基于对铜五的了解，在说完这句话后，格兰度站在一旁等待铜五的反应。
“你还真能说啊，格兰度。说到这个份上还要犹豫反而是姐不知好歹了啊，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身为人师的义务，姐也能做到啊！只不过小子你可千万别抱怨啊。”
像是想通了什么，铜五激动地笑了起来，以毫不顾忌陆仁感受的音量大声说道。
“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负责。整理一下心情就睡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帮你把他弄回去吧。至于你，留在这里也不能白留，具体安排我明天再和你说。”
没等铜五来得及说些什么，格兰度将陆仁往肩上一扛，走进了他的房间，把她留在原地。
月光下的青眼狼看着窗外的夜空，在没有人能看到的角度，泪水的弧度与嘴角的弧度交叉了。
把陆仁扛回房间之后，陆仁马上睁开眼睛从格兰度的肩上下来。至于陆仁已经醒了这件事，格兰度自然也是知道的。
被不同于外界灵力波动惊醒的陆仁时不时露出一点小表情，被格兰度捕捉到了，只是情绪过于激动的铜五忽略了这一点。
“这里就两个人，你也不用装了，你也听到铜五的话了吧。难得让她自己下了决心，虽然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但你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
“我知道。总部长不愧是总部长，我还以为我还得见机行事呢。”
看到陆仁郑重点了点头，格兰度走出了房间。
竞技场房间的环境虽然很朴素，但比起那个随时处在倒坍边缘的小木棚，这个坚实的砖土房间让陆仁格外安心。
遮光的窗帘，干爽的空气，还有坚实的门板！
这个房间为一晚的精致睡眠提供了一切方便因素，虽然铜五在普琳家里还是闹了一通，但想必也不敢在布里夫学院的竞技场里造次。
一想到再也不用担心铜五一大早过来踢门，陆仁闭着眼睛笑出声来。
明明前一秒还在为铜五的事情而睡不着，后一秒他就被困意和舒适攻陷，沉入了梦境。
有的人会因为陌生的床铺而失眠，但陆仁不会；有的人会因为平日的作息习惯而醒来，而陆仁也不会。
没有娱乐活动还要接受铜五的训练，陆仁早早就了解吃饭和睡眠的乐趣。
有东西吃的时候就要吃饱，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偷懒的时候就和癞头疤脸他们一起在老鼠镇里游荡，寻找更多的、更美味的食物。
“睡得好爽。”
陆仁躺在床上用力伸展着手脚，瞥眼看到了窗边地面下一条刺眼的光，灰尘在光线中飞舞，进而消失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陆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睡眠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愧是布里夫学院，连枕头都是那么大。”
陆仁一边注意着不要伸展到手脚抽筋，一边向着没有光线方向转过身去，继续享受无边的柔软和自己的精致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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