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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话 这一轮的我

第二十三话 这一轮的我

被黑色所层层包裹着的人形物在虚空中漂浮着,下方是如同玻璃球般美丽的蔚蓝星球。在这空无一人的虚无空间中,黑色的人形物似乎要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它俯视着眼前这个镶嵌在宇宙中的孤独星球,一如在凝视着自身。

现在的它虽然孤独,但也因此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能力;它拨开遮挡在凡人面前的层层迷雾,然后如愿以偿的直面真实。然而,它却也因此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与谜题中,‘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是这样的结构?’越是仔细观察这个世界的真实构造,它就越是被谜题缠绕的越紧。

所有的一切都已注定?那么现在的自己存在与此是否也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自己获得了直接观察世界结构的能力是否也是命运中的一环?自己的计划是否也早已是板上钉钉的既定事项?黑影在看到了世界的真实后却对自身的真实产生了怀疑,继而对自身的意义产生了疑问。

如果命运真的存在于此,那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只是一个丑角的挣扎;如果所有的未来已经被固定在名为命运的细线上,那所谓的未来究竟是为何而存在的?唯一有可能告诉它答案的人并不存在于现在这个世界,如果自己能够把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揪出来的话,说不定可以从对方的口中得到对‘真实世界’的解读。

黑影将目光从非人一侧收回,那边的景象并不是它能够长时间观察的,毕竟它的精神结构依旧维持着人类的状态,长时间接触超越人类理智与智慧的真相只会加剧它的不稳定状态。关于命运是否存在,它无法证伪也无法验真,既然如此,那么就把计划进行下去,它和同伴们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不论如何,它也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随着一阵几乎察觉不到的魔力波动,原本漂浮在远地轨道的黑影便已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刚刚从沉思中回过神的少女顿时感觉浑身一紧,脑海里顿时响起了神子武装的刺耳警报声,但是,警报却如同被扼住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上官凛。”犹如地狱里传来的声音挤进耳中,少女绷紧全身的肌肉,如临大敌的转过身看向背后那个说出她名字的怪物。

浑身被黑色所覆盖的人形物就站在那里,无言的压迫感从对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里扩散开来,上官凛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某种远超这一世界的高维存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对方具备能够沟通的理性么?疑问一个又一个从脑海中浮出,但是,上官凛也知道对方大概不会回答自己这些问题。

就在气氛逐渐焦灼的时候,黑影再度发出了声音,“来吧,焚界帝,我的挚友,让我们继续前进。”

就在上官凛还在揣测对方话语中的含义时,一股庞大到的不可置信的魔力洪流便轻而易举的将她完全吞噬。

“你的战意与意志如同烈火一般炙热,你的身躯与灵魂不断地熄灭与重燃,这是你存放在我这里的东西,现在我按照约定,把它还给你。”白色的火焰浮现在黑影的手中,紧接着这看似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小火花顷刻间点燃了目光所及范围内的海面。源自焚界帝的火焰,哪怕是再小的一簇都足以蒸干大海、焚尽天空。

而位于这片火焰之海正中心处的上官凛,其身躯在火焰出现的最初那一刹那便毫无悬念的被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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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人们的怒吼与哭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身体表面感受到的是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女孩惊恐的睁开双眼,然后再度看到了地狱;那是她早已梦到过无数次的夜晚,是她永远无法忘却的恐惧源头。

“快跑!”十几年不曾听到过的声音让女孩微微一愣,这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早已被精灵撕碎的父母的声音。

紧接着,滚烫的血液喷溅了出来,女孩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的身体可以容纳这么多的血液,同时她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血液是这么炙热的东西,溅射在自己身上的血液仿佛要点燃她的皮肤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连思考都是一种奢侈,女孩的目光被面前这个俯视着她的人形怪物紧紧抓住;她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先她一步放弃了抵抗。

妹妹稚嫩的躯体在自己的面前被踏碎,她却只能无助的看着对方那绝望的目光。当怪物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心中的恐惧化为了怒火,对怪物的愤怒以及对自身弱小的愤怒。她憎恨着精灵,同时也憎恨着自己,她对自身的憎恨与愤怒丝毫不弱于对精灵的仇恨,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一切都会改变,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弱小的话,就不会只有自己一人苟活至今。

为什么自己如此的懦弱,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无力,自己的成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的虚幻,当曾经的噩梦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依旧如同当年一般无从反抗。

“这样就可以了。”

满是悲伤地声音从前方传来,女孩抬起头,然后睁大了眼睛。一道人影犹如火焰化身一般出现,熊熊烈火凭空燃起,而那个人就这样从火中踏步而出,“这样……就可以了。”

上官凛转过脸,俯视着地上的那个女孩,这就是自己,曾经那个在绝望中无助到忘记哭泣的自己。背后传来的怪物嘶吼声并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因为其身边飘散开来的一朵毁灭之花便足以将那个童年的噩梦化为灰烬。“我这就来让你解脱。”陪伴了上官凛整整一个轮回的权令武装应声浮现,名为阎妃的长刀轻而易举的贯穿了女孩的胸膛。

杀死自己,然后夺去了本应属于这一世自己的权帝之位,闭上双眼,上官凛所能看到的未来早已被鲜血与罪恶所涂满。“阎妃,再陪我一会吧。”

象征火焰的王座出现在上官凛的面前,仿若水晶铸成的王座里闪烁着无限的烈火光辉,她不是第一次成为权帝,所以这一次她吞下负罪感,然后轻车熟路的坐上了这个她已经坐了无数次的御座。

阖上双眸,耳边的哭喊与嘶吼顷刻间消失殆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是人转变为权帝时所经历的最后一场梦。这场梦就像是一道界限,梦中是囚禁着‘人’的牢笼,而踏出这个梦境则意味着放弃人类的身份成为权帝;成为一系元素所拥戴的帝王乃是绝非人力所能企及的伟业,曾为凡物,却又超脱自身的生命才有资格获取权能。梦是人类为自己营造的乐园,是脆弱之物才会渴求的幻影,而已然直面并跨越了自身恐惧的权帝,并不需要这些,因为权帝的乐园就在眼前。

金色的光芒随着上官凛双眸的睁开倾泻而出,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洁净到容不得一丝尘埃落下的猩红土地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白色火焰,这里是被上官凛归于原点后重获新生的火之权内部。曾因承载了太多历代权帝的力量与夙愿而劣化的火之权再被上官凛彻底还原后,自然而然的失去了历代焚界帝所遗留下来的力量;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纯净的火焰,象征世界基点之一的火元素。

“该出发了。”上官凛喃喃自语,然后将名为胧月的刀鞘插在了燃烧着火焰的大地上,这是墓碑,是祭奠这一世被自己夺取了未来与权能的另一个自己的墓碑。权令武装——胧月阎妃,刀与刀鞘本是一体,但是现在上官凛已经不再依赖权令武装了;它是焚界帝的梦想与理念的具象化产物,而如今,上官凛自身便是其梦想的结晶,胧月阎妃与其说是她的权令武装,倒不如说是她出于念旧情怀才会留下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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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白色火焰的洪潮骤然收拢,原本应该已经被火焰吞噬的上官凛从火焰中现身,她取回了本应属于她的那份力量;这是已经重获新生过的火之权,是上一轮的她所留下的希望;理所当然的,她也记起了那不应被其忘记的重要记忆。

“久等了。”上官凛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黑影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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