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勒主任,请马上给您办公室回电。”
电梯的门打开了,前面是主厅,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苏文的双眼。
对讲机里传出的话音还在空中回荡,科勒轮椅上所有的电子装置就全都哔哔嘟嘟地响了起来,他的呼机、电话、语音信箱,全都响起来了。
科勒低头扫了一眼不断闪烁的显示灯,显然迷惑不解。这位主任已重新露面,现在又回到信号区来了。
“科勒主任,请给您办公室回电。”
听到助理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感到非常吃惊。
他抬头看了看,像是被惹火了,但几乎即刻又转怒为忧。
苏文与他互相看看,还有姜婵姬,好一会儿三人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着,仿佛所有的紧张感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不约而同的不祥之感。科勒拿起扶手上的手机。他拨通分机,竭力忍住又一阵咳嗽。苏文
和姜婵姬静静地在一边等着。
“我是……科勒主任,”他一边说,一边喘气,“什么?我刚才在地下,没有信号。”他听着电话,灰眼圆睁。“是什么人?好,接过来。”
他停顿了片刻。“喂?我是科勒,‘欧核中心’主任。您是哪位?”
苏文和姜婵姬静静地看着科勒主任听电话,谁也不说话。
“在电话里谈这个太轻率了。”科勒最后说。“我马上就来。”
他又咳嗽起来了,“在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跟我碰头,我四十分钟后就到。”
他现在几乎不能呼吸了,突然一阵咳嗽令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马上找到那个储存器……我这就来。”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姜婵姬跑到科勒身边,但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姜婵姬掏出手机,拨通“欧核中心”医院的号码,苏文则在一边看着。
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暴风雨袭击的孤舟……颠簸着,但却孤立无援。
在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跟我碰头。科勒的话音在回响。
那些把苏文弄得一上午都头昏脑涨的模糊的影像即刻变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他站在那儿,周围一片混乱,他突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扇门打开了……仿佛刚刚跨过了某个神秘的门槛。对称字,被谋杀的牧师科学家,反物质。现在……目标。列奥纳多·达·芬奇机场只意味着一件事。
一时间苏文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刚刚已改变立场,变成了一个信徒。
五千吨当量。要有光。
两个医生穿着白大褂从大厅对面跑过来。他们跪在科勒身边,把一个氧气罩戴在他脸上。大厅里的科学家都停下脚步,站在后面。
科勒用力拽了两下,把面罩扯到一边,大口喘着气,他望着姜婵姬和苏文说:“罗马。” “罗马?”姜婵姬问,“反物质在罗马?谁打的电话?”
科勒脸上的肌肉扭结着,一双灰眼睛湿润了。“瑞士……”他已说不出话了。医生又给他戴上了面罩。他们准备把科勒抬走的时候,他伸出手拽住了苏文的胳膊。
苏文点点头,他懂科勒的意思。“去……”科勒戴着面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去……给我打电话……”
正说着,医生把他抬上车送走了。姜婵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离开。
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问苏文:“罗马?可……这关瑞士什么事啊?”
苏文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几乎是咬着耳朵吐出这句话。“是瑞士侍卫队,”他说,“是誓死保卫梵蒂冈的卫兵。”
航天飞机呼啸着冲上蓝天划过一道弯弯的弧线向南朝罗马飞去。
机舱里,苏文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刚才十五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他都记不清了。
他已经向姜婵姬简要地介绍了光照派及其反罗马教廷的盟约,对当前局势的了解开始走向深入了。
我这究竟是在干吗呢?苏文思忖着。刚才就该瞅准机会开溜的!但现在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机会是再也没有了。
苏文更清楚地认识到这种处境,这就使他更急于返回清城。
然而,这个事件在学术界可能引起的轩然大波又使他莫名其妙地抛开了他的谨慎。
他曾深信不疑的关于光照派消亡的一切说法现在突然看来像是一个堂皇的谎言。一方面他要努力寻求证据确认此事。
无疑,这里还有一个道德问题。一想到科勒被病痛折磨,姜婵姬在孤军奋战,苏文就觉得如果他的关于光照派的知识能派上用场,他就该义不容辞地留在这儿。
可还不止于此。虽然苏文羞于承认这一点,但当他听说反物质所在的位置时,首先让他骇然的不仅是梵蒂冈城内人们所面临的危险,还有别的东西。
艺术品。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宝库此刻正居于一枚定时炸弹上。梵蒂冈博物馆的一千四百零七个展览室共收藏了六万余件无价之宝——米开朗琪罗、达·芬奇的珍品都在其中。
苏文心里嘀咕,必要的话是不是要撤走所有艺术品。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许多艺术品都是重达数吨的雕塑。不用说,最伟大的珍宝是建筑上的了——西斯廷教堂、圣彼得大教堂、米开朗琪罗设计的闻名遐迩的梵蒂冈博物馆内的螺旋形楼梯——这些无价之宝证明了人类天才的创造力。
还有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干完这一票,说不定以后就不愁吃喝了。
一想到这个,苏文顿时干劲十足。
苏文想知道储存器还能撑多长时间。
“谢谢你来了。”姜婵姬说道,语气很平静。
苏文从他的遐想中回到现实,抬头看看,姜婵姬坐在过道对面。
即使在机舱里呆板的荧光灯下,她也显得镇定自若——周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息。此时她的呼吸似乎更深沉了,好像一种自卫的本能使她激动万分……一个女儿的爱心驱使她寻求正义,惩罚罪犯。
姜婵姬没来得及换下短裤和无袖上衣,在飞机里的冷气中她褐色的双腿已起了鸡皮疙瘩。苏文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种花家式的殷勤吗?”她接过衣服,目光里流露出对他的感激。
飞机穿过气流,苏文感到一阵危险,他预感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姜婵姬注视着苏文说:“苏文先生,你信上帝吗?”
这个问题让他吓了一跳。姜婵姬话音里流露出的诚挚比她的询问更让人放松。
我信上帝吗?他一直希望找到一个更轻松的话题打发旅途时间。
“不信。”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姜婵姬不下判断,也不质问他,她答道:“那么,为什么你不信呢?”
他轻声笑了。“哦,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姜女士?”
“叫我婵姬。姜女士听起来让我觉得自己都老了,我今年才二十。”
他暗暗叹了口气,二十岁就有这般成就了,“婵姬,我叫苏文。”
“你有问题?” 姜婵姬问。
“是的,作为一个科学家和天主教牧师的女儿,你是怎么看待宗教的?”
姜婵姬迟疑了,她捋了一下眼睛边的一绺头发,说道:“宗教就像语言或者衣服一样。我们在哪种习俗下成长,我们就倾向于哪种习俗。但归根结底我们都在宣扬同一个事物。人生是有意义的。我们对创造我们的力量心怀感激。”
苏文来了兴趣。“那么,你是说你是基督教徒还是穆斯林只取决于你的出生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看看全世界宗教的传播情况就知道了。”
“所以信仰是随机的?”
“根本不是。信仰是普遍的。我们理解信仰所采用的具体方法是随意的。我们有的人向耶稣祈祷,有的人去麦加朝圣,有的人进行亚原子层的粒子研究。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在寻求真理,而真理比我们自身更加伟大。”
苏文很希望他的学生能如此清楚地表达他们的观点。天哪,他真希望他也能这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么上帝呢?”他问,“你信上帝吗?”
姜婵姬沉默了好长时间。“科学告诉我上帝一定存在,我的大脑告诉我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上帝,而我的内心告诉我没人打算让我这么做。”
多简洁明了,他想。“所以你相信上帝是确有此人,但是我们永远也不能懂他。”
“是‘她’,”她微笑着说,“你们土生土长的种花家人说得对。”
苏文轻声笑道:“大地母亲。”
“盖亚女神。这颗星球是个有机体。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有着不同用途的分子,我们互相连接在一起,为对方效劳,为整体效劳。”
苏文看着她,觉得心潮澎湃,这种感觉他很久时间没有体会过了。她双眸中那种令人心醉神迷的清澈……话音里传出的那种纯净。他被吸引住了。
“苏文先生,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叫我苏文。”他说。
苏文先生让他觉得自己老了,要知道他才十七。
“如果你不介意,苏文,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卷进光照派这事的?”
苏文回想了一下,说:“实际上,都是钱惹的祸。”
姜婵姬好像有点失望,“钱?咨询费,你说的是这个吗?”
苏文这下尴尬了。
自己怎么可以在一个大美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为了挽回他在姜婵姬心目中的形象,苏文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
“不,是流通中的货币。”他伸手从裤袋里掏些钱出来,找到一张面额一元的美钞,说道:“第一次得知阿美莉卡的货币上打上了光照派的符号时,我就对这个邪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姜婵姬眯缝着眼睛,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的话当真。苏文把那张钞票递给她。“看看后面,看到左边的国玺了吗?”姜婵姬把这张一元的钞票翻过来。“你说的是这个金字塔?”
“就是这个金字塔。你知道金字塔跟阿美莉卡历史有什么关系吗?”姜婵姬耸耸肩。“确切地说,”苏文说,“毫不相干。” 姜婵姬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它会成为你们国玺的重要图案?”
“这里有一段怪异的历史。”苏文说。“金字塔是一个神秘的标志,代表了向上的聚合力,直接指向光照的终极来源。看到上面是什么了吗?”
姜婵姬仔细观察这张钞票。“有一只眼睛在三角形里。” “这叫做‘特里纳克里亚’(trinacria),三角形的意思,为意大利西西里岛的旧称,该岛由于外形呈三角状而得名。)。你在别的地方见过那个三角形里的眼睛吗?”
姜婵姬沉默半晌,说:“实际上,我见过的,不过不太肯定……”
“世界各地的共济会都有这个标记。” “这个符号是共济会的?”
“其实不是,它是光照派的。他们把这个符号叫做‘亮德耳塔’,这代表着对启蒙变化的呼唤。这只眼睛象征着光照派那无孔不入、无所不察的能力。这个闪亮的三角形代表启蒙,也是希腊字母德尔塔,在数学上表示……”
“变化,过渡。”
苏文笑了。“我忘了我在跟一个科学家说话。”
“所以你说阿美莉卡国玺是对启蒙、洞察一切的变化的呼唤?”
“有人把这叫做‘世界新秩序’。”
姜婵姬似乎大惊失色,她再低头扫了一眼这张钞票。“金字塔下写的是新……秩……”
“新世俗秩序。”苏文说。
“世俗,是非宗教吗?”
“是非宗教。这个措辞不仅清楚地表明了光照派的目标,而且还公然与旁边的几个字相抵触,那几个字是‘我们信仰上帝’。”
姜婵姬似乎有点不安,“但这个符号怎么会出现在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货币上呢?”
“许多学者都认为这跟副总统亨利·华莱士有关。他是共济会的高层,当然与光照派有联系。他是光照派的会员还是只是受他们影响,不得而知,但正是他把国玺的设计图卖给总统的。”
“怎么卖的?总统为什么要同意……”
“当时的总统是罗斯福。华莱士只告诉他新世俗秩序的意思是新政策。” 姜婵姬似乎满腹狐疑。“那罗斯福让财政部印刷之前就没让其他人看看这个符号吗?”
“没必要。他和华莱士就像两兄弟一样。”
“兄弟?”
“查一下你的历史书,”苏文笑着说,“罗斯福是有名的共济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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