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C 楼来到户外，苏文心中不由得为离开了姜的公寓而庆幸。
刚才看到的被掏空的眼窝那一幕，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现在，在太阳光温暖的照射下，似乎开始烟消云散了。
“请这边走。”科勒边说边转向一条陡峭的小路，“姜女士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苏文三步并作两步，紧紧跟上。“那么现在，”科勒问道，“你还是不相信光照派与这事有关？”
苏文也有些茫然。姜文与宗教的联系确实令人头疼。
还有那只眼球……
“我仍然坚信，”苏文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强硬得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光照派并不是幕后真凶，那只剜走了的眼珠就是证据。”
“什么？”
“光照派，”苏文解释道，“是不会随便毁容的，光照派做事一向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难道像做外科手术似的摘去人眼球还不算是处心积虑？”
“未必，此举不见得另有意图。” 科勒的轮椅“嘎”的一声停在坡顶上，他转过身，“苏文先生，相信我，剜走的那只眼球确实有大用处……一个很大的用处。”
两人刚穿过郁郁葱葱的坡顶，西边便远远传来了螺旋桨转动的“噗噗”声，不一会儿，一架直升机缓缓飞来，慢慢地降落在草地上的指定停机点。
苏文冷冷地看着飞机降落，他的大脑也如螺旋桨般飞速地旋转起来，思忖着今晚好好睡一觉是否可以帮他理清大脑里的一片混沌。
不知怎么，他对此十分怀疑。
滑轮一着地，一个飞行员就跳下来，开始从舱里卸载行李用具。
东西可真不少——几只旅行袋，几个湿漉漉的乙烯树脂包，一堆斯库巴潜水呼吸器，还有几个板条箱，里面好像装着高科技潜水用具什么的。
苏文大为不解，但飞机马达轰轰作响，他只好向科勒大声喊道：“这就是姜女士的装备？”
科勒回答:“是的，最近她用全自动同步摄像机对一群罗飞鱼进行的观察测验，驳倒了爱因斯坦的一项基础理论。”
苏文茫然地看着他身边的演说家，希望在他脸上能找到一丝诙谐调侃的表情，然而，完全找不到。
居然是真的！
这得是有多妖孽啊！
不一会儿，姜婵姬从飞机里钻了出来。苏文马上意识到今天可能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天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接踵而来。
姜婵姬身穿一条短裤，一件白色无袖上衣，从直升机里款款而下，跟苏文所预想的书呆子型的物理学家形象大相径庭。
高挑的身段，淡棕栗色的皮肤和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旋翼直升机卷起的风中飞舞着，令她看起来优雅而又柔和。
她有一张典型的意大利人的脸庞——并不过于艳丽，却十分悦目。她浑身散发着清纯迷人的气息，就是在二十码以外也能令人神魂颠倒。她的衣服被风吹得紧紧地贴在身上，婀娜的身姿和小巧的胸部若隐若现。
“姜女士是个意志顽强的女人，”科勒说，似乎觉察到了苏文的心醉神迷，“数月以来，她一直潜心研究一个非常危险的生态系统。还有，她也是‘欧核中心’瑜伽功的常驻教练。”
瑜伽功？苏文不禁愕然，那可是一种古代佛家弟子用以修身养性的肢体运动，对于一个物理学家、天主教牧师的女儿来说可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苏文看着姜婵姬一路走来。显而易见，她哭了好久，眼窝深陷下去，神色恍恍惚惚，游离不定。越靠近，苏文越能感觉到她平静表面下强压着的满腔怒火和咄咄逼人的气势。
“婵姬，”她一走来，科勒就低声说道，“我在此代表‘欧核中心’的全体人员对你父亲的死表示最深切的哀悼……”
姜婵姬感激地点点头，带着沙哑的嗓音，用流利标准的英语问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们正在调查。”
她转向苏文，伸出一只纤纤细手。“我叫姜婵姬，我想你是国际刑警组织派来的，是吗？”
苏文握住她的玉手，看着她那深邃的盈盈泪眼，一时间像是着了魔。“我叫苏文。”他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
“苏文先生并不是官方人士，”科勒解释道，“他是一名来自种花家的专家，专程来帮我们调查事实真相的。”
姜婵姬有些不解。“那警察在哪？”
科勒长吁一口气，闭口不言。
“尸体在哪？”她追问道。
“被看护着。”
这个善意的谎言让苏文大吃一惊。
“我想去看看。”姜婵姬接着说道。
“姜婵姬，”科勒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的父亲被残忍地谋害了，但你要把他往日的音容笑貌牢记心头。”
姜婵姬正待开口却被打断了。
“嗨，姜！”远处传来一片问候。“欢迎你归来！”她转过身，只见一群科学家从机场那边走来，正高兴地向她挥手致意。
“又驳倒了一个爱因斯坦的理论？”其中的一个人大声叫嚷着。
另一个人又说：“你养父肯定会以你为荣！”
他们经过时，姜婵姬机械地向他们挥了挥手。她转过身看着科勒，一脸的疑惑。“至今还没有什么人知道我父亲的死讯？”
平时深受他们爱戴的父亲去世了，但从那些人的表情中，姜婵姬看不到一点悲伤。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还不知道。
“我认为这个时候谨慎小心至关重要。” 科勒解释道。
“你居然没有告诉同事我父亲被谋杀了？”她刚才的疑惑一扫而光，顿时变得忿忿不平。
科勒的语气马上强硬起来：“姜女士，你不要忘了，此时一旦我向外界披露你父亲的死讯，‘欧核中心’马上就要接受调查，你父亲的实验室也在劫难逃。你要知道我一直在尽力维护你父亲的隐私。
“关于你们目前的项目，你父亲只告诉了我两点。其一，接下来的十年仅是对这项成果签发技术授权许可就可以为‘欧核中心’带来上百万法郎的收入。
“其二，这是一项很危险的技术，还不准备对外公开。
“因此，我不愿他人插手他的实验室，也不愿别人窃取他的试验成果，更不愿看到这些人为此而相互残杀，我要对‘欧核中心’负责，你明白吗？”
姜婵姬怒目而视，却哑口无言。
从她的话语中，苏文感觉她对科勒的逻辑的敬意和接受有点儿勉强。
“在我们向官方透露任何消息之前，”科勒接着说，“我要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忙什么，所以我要你带我们到你们的实验室去一趟。”
“实验室与此毫不相干，”姜婵姬叫道，“没有人知道我和父亲在干什么，我父亲的死与这项试验绝不相干。”
科勒焦躁不安地吐了一口气。“事实胜于雄辩，证据说明一切。”
“证据？什么证据？”苏文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科勒又咬了咬嘴唇道：“你必须相信我。” 姜婵姬瞪着科勒，两眼冒着怒火。显然，她一点也不相信科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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