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勒目瞪口呆地看着湮灭间,满脸的错愕,眼前的一幕让他根本无法相信。苏文站在他身边,看上去更加惊愕。
“我想见我父亲,”姜婵姬要求,“我已经带你们看了实验室。现在我要见我父亲。”
科勒缓缓转过身来,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姜婵姬,你怎么拖了这么久?你和你父亲老早就该把这个发现告诉我。”
姜婵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还想要多少理由?“主任,这个问题我想稍后再谈。现在,我想马上见到我父亲。”
“你知道这项技术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姜婵姬回击道。“它能给‘欧核中心’带来大量收益,当然,还有很多。现在我想……”“这难道就是你保密的理由?”科勒严词指责,显然是想激怒她。“就因为你担心我和董事会的人会把这项成果公之于众?”
“它就该被公之于众,”姜婵姬愤怒地说,感觉自己卷入了这场争论,“反物质技术确实是一项很重要的技术,但它也相当危险。所以我和父亲需要时间来优化制造流程,把它的危险降到最低程度。”
“换句话说,你不相信董事会在科学和经济利益之中会以科学为重。” 科勒的漠然让姜婵姬大吃一惊。她解释着说:“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我父亲需要时间让人们正确地认识反物质。”
“什么意思?”
“物质源于能量?源于虚无?这就是明证,它从科学的角度证明了创世纪是完全可能的。”
“所以说你父亲担心这个发现在宗教上的非凡意义会被商业利益抹杀得干干净净。”
“可以这么说。”
“你也这样想吗?”
说来奇怪,姜婵姬的想法恰恰与她父亲背道而驰。在她看来,商业的介入对新能源的开发是至关重要的。
她坚持认为,尽管反物质技术一直被看作是最有潜力成为兼具高效性和零污染的能源,但如果被过早公开,它就冒着被毁灭的危险,在策略和公关上的失败就断送了核能和太阳能。
核能在消除安全隐患前被广泛应用,酿成了许多悲剧;而太阳能在技术成熟前被大肆投入使用,结果许多投资商血本无归。从此,这两项科技就臭名昭著,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我所在意的——”姜婵姬说,“与把科学和宗教结合起来相比,或许不算什么。”
“是环境保护?”科勒做了个大胆的推测。
“是的。我的目标是取之不尽的矿藏,用之不竭的能源,不再有污染,不再有辐射。反物质技术将拯救整个地球。”
“或者毁灭。”科勒讥讽道。“关键就看谁用,还有用来干什么。”科勒那残疾的身体让姜婵姬觉得寒气袭人。
“还有谁知道这事?”他问。
“没有了,”姜婵姬回答道,“我早跟你说过。”
“那你说你父亲怎么会送命?”
姜婵姬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我不知道。我父亲的确跟‘欧核中心’的某些人有过节,这你清楚,但这不可能跟反物质有关。何况,我们曾互相起誓,将这个秘密再保守几个月,直到我们一切准备就绪才公开。”
“你确信你父亲做到了?”
姜婵姬简直要气疯了:“我父亲从未失信过!”
“那你没告诉别人吗?”
“当然没有!”
科勒吐了口气,停了半晌,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那么,假设确实有人收到了消息,或者有人混进了实验室。试想一下,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你父亲有没有把笔记留在这里?比如说关于反物质制作程序的文件等等。”
“主任,我受够了。现在,我想讨些说法。你一直在不厌其烦地假设‘有人闯入’,但你已亲眼见到了这个视网膜扫描仪。我父亲在保密和安全问题上一向谨小慎微。”
“你就听我一回,”科勒怒视着她,断然说道,“有可能丢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姜婵姬愤怒地扫视了一遍实验室,反物质样品都各就其位,父亲的工作台也井然有序。“没有人来过,”她肯定地说,“上面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科勒一脸诧异,“上面这里?”
无意中,姜婵姬已经泄了底。“是的,这是上层实验室。”
“你们还使用下层的实验室吗?”
“用于贮藏。”
科勒坐着轮椅,移到她面前,又咳了起来。“你把危险品储藏室用来装东西?都装了些什么?”
当然是高危物质,还能是什么!姜婵姬按捺不住了,“反物质。”
科勒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挺直了身子。“这里还有其他的样品?见鬼,你怎么早不说!”
“我不是说了吗?”姜婵姬毫不客气,“你没有给我机会说!”
“看来,我得把楼下的那些样品检查一遍,”科勒下了命令,“快,马上!”
“是那个样品,”姜婵姬不忘纠正他,“只有一个,而且安然无恙。没有人有机会——。”
“只有一个?”科勒有些迟疑,“那怎么不把它搁在这上面?”
“我父亲想把它放在岩床下,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它比别的样品要大。”
科勒和苏文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色,但这没能逃过姜婵姬的眼睛。
接着,科勒又朝她移近了一步。“你们制造了超过五千毫微克的样品?”
“这是有必要的。”姜婵姬辩解着说。“我们得证明投资和收益率是可观的。”
实际上,所有新开发的能源都面临同一个问题:投资和收益的比例问题——也就是说投资方要赢利得往项目上投多少钱。
试想,如果打造一口耗资巨大的油井,只收获了一桶石油,这无疑得不偿失。但是,同样一口油井,如果只增加一丁点投资就能换来成千上万桶油,那你就赚了。
反物质技术也同样如此。兴师动众制造的二十多公里的电磁场,消耗的能量要远远多于得到的、少得可怜的反物质。因此,要证明反物质的高效性和可行性,就只能制造更大的样品。
其实,姜婵姬的父亲在这件事上一直表现得颇为犹疑,倒是姜婵姬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她认为要想让反物质科技得到重视,她和她父亲必须证明两件事。
其一,反物质技术投资能获得极大收益。其二,反物质能被安全地贮藏。
最终,姜婵姬取得了胜利,她父亲只得勉强默许了。不过有关保密和使用途径的方针是不容动摇的。他坚持把反物质放在危险品储藏室里。
就这样,这个样品成为他们共同守护的秘密,而且也只有他俩才能进入那个地方。
“姜婵姬,”科勒紧张地追问道,“你和你父亲到底制造了一个多大的样品?”
姜婵姬心里掠过一阵不怀好意的**。她知道即使是了不起的科勒听到了这个数量后也会大惊失色。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反物质的图像,那是一幅让人瞠目结舌的画面。在容器的半空中,一滴肉眼清晰可见的反物质微滴上下舞动。
姜婵姬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足足0.25 克。”
科勒吓得面无人色。“你说什么!”他止不住地咳了起来,“0.25 克?那不是……几乎五千吨当量!”
“这么多的反物质足以毁掉方圆半英里内的任何东西。”科勒叫起来。
“没错,它能在顷刻间毁灭一切,”姜婵姬毫不客气,“谁都不会这么干!”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就可能这么干。再者,假如电源没电了呢!”科勒已经直朝电梯移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要把它安置在危险品储藏室里,接上了能自动排除故障的电源,还另外配备了一套安全系统。” 科勒转过身来,显得满怀希望,“你们在危险品储藏室里还装了其他的安全设备?”
“是的,还有一套视网膜扫描系统。” 科勒只吐出两个词。“下楼,现在!”
货用电梯像巨石一样往下坠。
这里又朝地下深入了十五米。
姜婵姬觉察到两个男人的恐惧随着电梯的下降不断加深,连科勒那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也陡然绷紧了。
他们到达了最底层。
电梯门开了。姜婵姬领着他们沿着灯光昏暗的走廊一路走过去。一扇巨大的钢门立在了路的尽头。危险品储藏室到了。门边的视网膜仪跟上面的那一个别无二致。她把眼睛小心翼翼地对准了镜头。
突然,她往后一退。不对劲!平日里一尘不染的镜头溅上了……不,是抹上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是……血?
她困惑不解,朝这两个男人转过身来,却见到两副苍白的面孔。
科勒和苏文脸色煞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脚边的地板。姜婵姬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下。
“不要!”苏文大叫,伸手去拉她,但已经太晚了。姜婵姬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东西。对她而言,这东西既是完全陌生的,又十分熟悉。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接下来,她感到天旋地转,无比恐惧,一切都明白了。
那个像废物一样被抛弃的,躺在地板上盯着她看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眼珠。她肯定认出了这一颗淡褐色的眼珠。
危险品储藏室。地下五十米处。
姜婵姬朝前一绊,差点撞到视网膜扫描仪上。恍惚间,她感到那个苏文冲过来一把扶住她,不让她倒下去。
脚边的地板上,父亲的眼珠突兀地瞪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向她袭来。
他们竟然剜出了他的眼珠!
整个世界都变样了。科勒紧跟在后面安慰她,苏文带着她重新站到了门边。如同在梦中一般,她不知不觉地把眼睛对准了这个视网膜扫描仪。这个设备嘟嘟响了起来。
门滑开了。
父亲的眼珠那可怕的样子深烙在了姜婵姬心上,她感到屋内还有可怖的事情发生。
她恍恍惚惚地凝视着室内,心里知道这场噩梦的第二幕已揭开了。
眼前,孤零零的充电台上空空如也。
储存器不见了。他们剜去父亲的眼睛,为的就是偷走它。
她这么快就想到其中的关联,还来不及完全理解。
一切事情都有意外。
这个样品本来是用以证明反物质是安全有效的能源的,如今却被人盗走。但没人知道世上有这个样品啊!
然而事实已确凿无疑地摆在面前。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姜婵姬想不出那会是谁。就连号称对“欧核中心”了如指掌的主任科勒先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的父亲死了,因他的天才而被杀死了。
姜婵姬还在悲痛中,又感到了一种新的情绪。这种情感更糟,更让她难以忍受,刺痛着她。这就是愧疚,难以控制,无休无止的愧疚。姜婵姬知道,是她,说服父亲制造了这个样品。他违心地同意了,并且因此遭到杀害。
0.25 克…… 像其他任何一项技术,比如火,火药,内燃机一样,反物质一旦被有心人掌握就可能置人于死地。非常致命。反物质是一种毁灭性极大的武器,威力强大,不可抵挡。
储存器一旦从“欧核中心”内的充电台上拿走,就必然开始倒计时,像一列飞速前进的火车一样,无法停止。
时间一到……炫亮刺目的强光,震耳欲聋的巨响。所有一切自动燃烧成灰。白光闪过……只留下一个空的深坑,一个巨大的深坑。
想到父亲卓越的天赋被用做毁灭世界的工具,姜婵姬感到一阵恶心。
反物质是绝对的恐怖武器。它没有金属部件,金属探测器对它束手无策;没有化学特征,猎犬灵敏的鼻子亦无用武之地;没有导火线,即使专家们能找到它的位置,也无法卸除。而倒计时已经开始……
苏文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掏出手帕,盖住地板上姜文的眼珠。
此时姜婵姬站在空空如也的储藏室的门口,满脸的痛苦和恐慌。苏文再次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却被科勒制止了。
“苏文先生?”科勒面无表情。
他示意苏文走开,苏文极不情愿地照办了,把姜婵姬撂在一边。
“你是位专家,”科勒紧张地低语道,“我想知道光照派的狗杂种准备拿反物质做什么。”
苏文竭力集中精神。尽管周围的一切近乎荒谬,他的第一反应仍然十分理性。科勒仍在做假设,全然错误的假设,“科勒先生,我坚信,光照派已经灭绝了。偷走反物质的一定另有其人,比方说,或许是‘欧核中心’内部的某个官员打探出了维特勒先生的这个重大科技突破,并且认为这个项目太危险,不能再继续下去。”
科勒看上去目瞪口呆。“苏文先生,你认为这是出于正义之心犯下的罪过吗?太荒谬了。不管是谁杀死了列奥纳多,想要的东西都只有一个,就是反物质样品。毫无疑问,他们是蓄谋已久的。”
“你指的是恐怖主义活动。”
“这是明摆着的。”
“但是光照派绝非恐怖组织。”
“这话跟姜文说去。”
听到这话,苏文感到被现实触痛。
姜文的胸口确实烙下了光照派的标记。这标记从何而来?如果这神圣的印记是被某个组织用来掩盖自己行踪的,那这个障眼法的难度在这个世界来说也未免太高了。
所以,一定存在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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