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旋转着降落在罗马的列奥纳多·达·芬奇国际机场的时候，苏文屏住了呼吸。
姜婵姬坐在他对面，紧闭双眼，好像正努力以意志力来控制局势一样。
飞机触地了，朝一个幽僻的飞机棚驶去。
“真抱歉，飞得太慢了，”飞行员从驾驶员座舱里出来向他们道歉，“我得尽可能让它飞得平稳，这里是居民区，得遵守噪音控制规定。”
苏文看了看手表，他们在空中花了三十七分钟。
飞行员打开外面的门，问道：“有谁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姜婵姬和苏文都没有应答。
“好吧，”他舒展着身子躺下来说，“我就呆在机舱里。”
机棚外，下午的阳光依然热力逼人。
姜婵姬仰脸朝天深深吸了口气，仿佛阳光又神奇地给她输送了活力。
“玩卡通你好像年纪大了一点，对吧？”姜婵姬问道，眼都不睁一下。
“什么？”
“你的手表。我在飞机上看到的。”
苏文有点脸红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手表辩护，他对此已习以为常了。
珍藏版的米奇牌手表是他这一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送的礼物。
虽然标明时间的米老鼠那伸展的胳膊扭得傻里傻气的，可这是苏文戴过的惟一一块手表。
这表不仅防水，而且晚上还发光，游泳时或在漆黑的校园里走夜路时戴是再好不过了。
“六点钟了。”他说。
姜婵姬点点头，仍然闭着眼睛，“我猜接我们的飞机来了。”
苏文听到远处传来轰鸣声，他抬起头来，只觉得心往下一沉。
从北而来的是一架直升机，飞机低低地滑翔着掠过跑道。
坐了一上午飞机，苏文非常希望梵蒂冈是派一辆小车来。
他已经要晕机了。
直升机在空中放慢速度盘旋了一会儿，然后降落在他们面前的跑道上。
直升机机身为白色，另外还装饰着一枚盾形纹章——两把天国钥匙交叉在一面盾牌和教皇的皇冠上。
这是传统的梵蒂冈印玺——罗马教廷或政府“圣座”的神圣标志，“座”指字面意义上的古老的圣彼得宝座。
圣机，苏文咕哝着说。
平常这玩意都是用来送教皇去机场，参加会议的。
虽然能够坐上这架飞机是苏文的荣誉，可苏文无疑更希望来的是一辆车。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前世某位马富豪的苦衷了。
飞行员从机舱里跳下来，大步流星地从柏油路对面向他们走来。
这回轮到姜婵姬感到不安了，“这就是我们的飞行员？”
苏文也跟她一样忧心忡忡，“飞，还是不飞，这是个问题。”
飞行员看上去打扮得花里胡哨，跟要出演周星驰的电影似的。
他肥胖的上衣上有一条条鲜艳的蓝色和金色交替的竖条子。他穿着搭配好的马裤和鞋罩，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平底鞋，看上去像拖鞋一样，头顶上戴着毛毡贝雷帽。
“这是传统的瑞士侍卫队制服。”苏文解释道。“米开朗琪罗设计的。”这人走近了。苏文皱皱眉说：“我承认，这不算米开朗琪罗较好的作品。”
虽然这人着装艳俗，但苏文能断定这名飞行员相当专业。
他朝他们走来，带着阿美莉卡海军式的刚直和庄重。
苏文多次读到过成为精锐的瑞士卫兵的要求。瑞士卫兵是从瑞士信奉天主教的四个州中的一个选出来，申请人必须是十九至三十周岁的瑞士男性，身高至少五英尺六英寸，在瑞士军中受训，并且未婚。这支威严的军队是世界上最忠诚且最可靠的安全武装力量，让世界各国政府艳羡不已。
“你们是从‘欧核中心’来的？”这名卫兵来到他们面前问道。
“是的，先生。”苏文回答。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他说着，疑惑地瞥了一眼X-33 飞机。然后，他转过身来对姜婵姬说：“女士，你带了别的衣服吗？”
“什么？”
他指了一下她的腿。“梵蒂冈内不准穿短裤。”
苏文低头扫了一眼姜婵姬的双腿，皱起了眉头。他竟然忘了梵蒂冈严厉禁止露出膝盖以上的部位——不管男女都是如此。这个规定是对上帝之城的神圣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
“我就穿了这些。”她说。“我们来的时候很匆忙。”
卫兵点点头，很明显他不高兴。他又对苏文说：“你们带武器了吗？”
苏文摇了摇头。
卫兵在苏文身边蹲下来，开始搜他的身体，从他的袜子开始。卫兵有力的双手沿着苏文的大腿一直往上走，碰到他的某个突出部位，让他难受极了。最后，他的手一直摸到苏文的胸部和肩膀。显然，他对苏文的清白很满意，然后转过身对着姜婵姬，从下往上打量着她的大腿和上体。
姜婵姬怒目而视。“想都别想。”
卫兵盯着她，那目光很明显想要她屈服，然而姜婵姬毫无畏惧。
“那是什么？”卫兵指着她短裤前面一个胀鼓鼓的方袋子问道。
姜婵姬掏出一个超薄手机。卫兵把手机拿过来拨号，等着听拨号声，然后，他显然感到很满意，这个手机确实不过是个普通电话，便把手机还给了她。姜婵姬把它塞进口袋。
“请转一圈。”卫兵说。
姜婵姬遵命，她举起双手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
卫兵对她审视得很仔细。
苏文早就看出，姜婵姬一身合体的短裤和短衫，除去她玲珑的曲线之外，没有任何不应有的突兀之处。
显然这个卫兵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谢谢两位，这边请。”
这个卫兵是在是太老实了，如果换成是苏文，嘿嘿嘿。
苏文和姜婵姬朝飞机走去的时候，瑞士侍卫队的直升机停在空当上，螺旋桨不断旋转着。
姜婵姬先登上了飞机，像个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一样，从急速转动的旋翼下经过时几乎都没停一下，倒是苏文踟躇了一会儿。
“没有车吗？”他大叫着，对这名瑞士卫兵半开玩笑地问道，这位卫兵正要爬到驾驶座上。
他没有回答。
苏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登机。从旋转的机翼下走过时，他小心翼翼地猫着腰。
卫兵启动飞机的时候，姜婵姬喊道：“你们找到那个储存器在哪儿了吗？”
卫兵转过去瞥了一眼，显得一脸的迷惑。“那个什么？”
“那个储存器，你们不是打电话跟‘欧核中心’说储存器的事了吗？”
这人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今天很忙，司令叫我来接你们，我就知道这些。”
姜婵姬不安地看了一眼苏文。
“请系好安全带。”飞行员说着，发动机转动了。
苏文摸到座位上的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小小的机身仿佛缩小了。飞机一个离地，直冲云霄，朝北打个急转弯，径直飞往梵蒂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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