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357年,大夏神威圣武文皇帝崩甍,太子吴迪即位,改元万和。
万和九年,武帝弱冠,亲掌政事。时逢天地乱象,南涝北旱,民不聊生。上有党派林立,在下反叛四起,朝野动荡。西、南蛮夷屡犯疆土,东、北强敌虎视眈眈。
值此秋花王朝危急存亡之际——
“嘻嘻,陛下,您快来抓我呀!”
“哈哈,小美人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当今天子却沉溺于酒池肉林、犬马声色,不理社稷,只知玩乐。
“永安长公主觐见!”
无视陈总管的呼喊,吴迪一把揽过衣衫凌乱的小宫女,顺势把她扑倒在榻上。
“陛下……”听到长公主要来,小宫女有些慌乱。
“无妨。”吴迪把脸埋入小宫女的怀里,使劲乱蹭。
未几,一位身着红金相间宫装长裙的少女迈着小步子走到吴迪他们的跟前。少女五官清秀、七窍玲珑,长发披肩、气质出众,坐立端庄、华贵雍容。本是倾城之貌,可惜左眼周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大煞风景。
“皇兄。”
吴迪抬起头,瞄了少女一眼:“言儿,你怎么来了?”
吴言柳眉微蹙,遣散旁人:“你们都下去吧。”
“是,长公主殿下!”侍奉左右的宫女、公公纷纷退下。
“皇兄可是有志于那亡国之君?”
面对妹妹的嘲讽,吴迪不羁一笑:“他人能做亡国之君,我吴迪为何不能?”
常言道天家无亲,在充满斗争的宫闱,重情是取死之道。虽然吴迪不拘一格,但他和兄弟姐妹们从来也是无甚交流。
“……”早就听说自己的这位皇兄“很奇怪”,不过,吴迪奇怪的方向,和吴言所想有些不同。
“自父皇病重,太后把持朝政整整十年,原本就已千疮百孔的大夏,终于走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真正的大厦将倾。三百六十五年,就算是顽石也该腐朽了,而况王朝。秋花王朝气数已尽,皇妹还是早作打算吧。”说完这些,侧躺在龙榻上的吴迪就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夏历366年春,永安长公主发动兵变,失败后叛逃右京。同年六月,永安长公主以占领的右京为都,建立秋花王国,并且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先后攻占了周围的太平、长安、北海三郡。
“那个丫头,竟敢……”
“母后消消气,反过来想想,她做到了母后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不应该夸奖她么?”
“皇儿,你还在恨母后吗?”
“儿臣不敢。”
“唉……”
万和十三年,大周帝国举兵南下,百万雄师直指大夏。已经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的大夏,再没有抵抗的力量,夏武帝吴迪以“不得屠戮百姓”为条件,向大周投降。仲秋,周天子率兵抵达夏皇宫,从吴迪手上接过传国玉玺,接受夏的投降,大夏帝国灭亡。
“武帝吴迪,你可真是无敌啊!一招‘金蝉脱壳’之计,把大夏的气运、财富和精锐都转移到秋花王国,留给孤一个空荡荡的皇宫,一朝杀则人心背离、留则养虎为患的臣子,一国对你感恩戴德的百姓……你叫孤如何是好!”
“武皇陛下文治武功、文成武德,大周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何愁囊中一个残夏?”
大周武皇轩辕胜大吴迪不到十岁,正是开疆拓土的壮年,武皇贤明,大周在他的治理下国强民富、天下太平,有如东升之旭日。有隐世圣人预言,诸国纷争会在他的手里平定,吞并大夏,只是他逐鹿中原的第一步。
“哼!李总管,替孤拟旨,将孤的皇儿长平公主赐婚于吴迪,待长平成年即可完婚!”
“唯!”
“陛下,请三思!”吴迪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弯腰请求。
轩辕胜佯装薄怒:“怎么,孤的皇儿配不上你?”
“非也,只是我是亡国之君,而长平公主贵为千金之躯,我怕辱没了公主。且听闻长平公主适才金钗,与我年岁相去甚远……”
“哈哈,这有何妨,吾等皆非常人,何须拘于常理!咱们翁婿携手,定可共襄伟业!”
擅自决定了婚事,轩辕胜像风一样离去。吴迪摇头喟叹,没办法,谁让人家现在才是一言九鼎的圣上呢。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吴迪发现,他能自然而然地吟李煜的词了。
“本宫的未来夫君真是好文采,可惜满腔愁绪,让人不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进来大堂的正是长平公主轩辕晓雯。比起吴言稍显稚嫩的脸庞,大大的眼睛一如她的声音,清新灵动。少女一袭鹅黄的纱裙,腰披一段粉色的羽衣,小小的脑袋顶着颇为夸张的公主发冠,想来是很正式的打扮。
吴迪打量了轩辕晓雯一会儿,被她那小孩装大人的样子逗笑了:“国破家亡,却不能说愁,公主殿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破而后立,除旧迎新,你的家,你的国,都在这里,为何要愁?”少女说着,走到吴迪的面前,仰起螓首,脉脉地望着他。
“……”吴迪与少女对视良久,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公主殿下所言甚是。”
“叫我小文就好,这是我的乳名。”
一番较量下来,吴迪稍逊轩辕胜一筹。当然,对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吴迪而言,这次也是他的胜利。
只是,妹妹和老婆,到底要帮哪一边呢?
关系再好的兄弟姐妹,长大后各自成家,也难免产生隔阂嫌隙,何况皇家能有关系多好的兄弟姐妹。毋庸置疑,妹妹哪有老婆亲。轩辕胜正是算计到这一点,才利用长平公主把吴迪绑到自己的船上。
周历235年,武皇夺夏,封降帝吴迪为和亲王,将大公主长平赐婚于他,并授将印,号征蛮讨夷大将军。
然而,武皇还是棋差一着。是年菊月,秋花女王公布被尘封雪藏的前夏文帝遗诏,揭露吴迪的真实身份:吴迪并非文帝骨肉,而是文帝找给秋花女王的婿养子,武帝即位是孝禧太后妄图颠覆秋花王朝的阴谋。秋花女王昭明自己是秋花王朝正统,并遵先帝遗命,与吴迪成婚,封其为令亲王。
还在烦恼被封“‘和亲’王”的吴迪得知这个消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这下好了,原本妹妹老婆选一个的送分题,变成了两个老婆选一个的送命题……不对呀,我为什么要做单选题,我全都要!”
“两女争夫”的闹剧暂且搁置。既然秋花王朝旧部不能动,武皇只能趁三军士气正旺,一鼓作气攻向西南。
大周兵马大元帅张进领兵三十万,副帅为虎威大将军黄源,吴迪为先锋。考虑到吴迪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武皇没给吴迪多大的指挥权,但是无疑,吴迪的身份是军中最为尊贵的。
“吴先锋,此次征讨蛮夷,你有什么看法?”大周的强盛震慑着诸国,也正因此,大周久疏战事。尽管平时操练不曾懈怠,张进却不敢托大。对抗蛮夷,原是大夏国主的吴迪有着更多的经验,所以张进首先询问吴迪的意见。
“禀元帅,西南地广人稀、地形复杂,蛮夷常以部族为形式聚集,其军多是游击小队。我军不占地利,队伍庞大,侧翼容易遭到伏击。虽然,化整为零同样以小队进军,又恐指挥不当,被敌军包围,逐个击灭。实在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的确,部队行军目标太大,就是个靶子。西南山脉河流纵横交错,队伍人数一多行军难度倍增。可是,如果分成小队伍,我们对地形的了解远不比本地人,容易被围困,不好办啊!”张进也被难住了,“黄副帅,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元帅,西南疆土辽阔,我军不宜深入。不若先用红衣大炮轰他们几下,然后威逼他们投降如何?”
“不妥!设身处地,有人先用大炮摧毁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同胞,再逼我们投降,我会不惜拼死一战。到时候他们部落同仇敌忾,采用自杀式袭击,我军必定伤亡惨重。”
“……”可是,这不就是战争吗?黄源腹诽,却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吴迪上前,行了一礼道:“元帅,我有一计。”
“哦?但说无妨!”
“我们可在此地安营扎寨,排兵布阵,偶尔亦可对着无人的山川来几发大炮,一则断掉蛮夷的商贸补给之路,二则威慑他们。待过个一旬半月,再派出使者劝降……”
“不错,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妙计!”
“……”诶,这不就是我的计策换了个说法么,为啥元帅的反应截然相反?黄源懵了。
“末将不才,愿为使者!”
“那就辛苦吴先锋了,黄副帅,你去传下军令,就用吴先锋的计策。”
“下将领命!”
“打空气”的兵法算不得高明,对民风彪悍的西南蛮夷来说,威逼不如利诱,所以吴迪觉得主要还是得靠自己的嘴炮。诚然,许下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不过蒙蔽他们一时,但,假如吴迪有办法带给他们实在的收益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西南部族经常侵扰大夏边界是为了什么?“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们会当土匪,只是因为穷。西南的土地宽广,而且算不上贫瘠,只是落后的部族民们,困扰于地形和气候的复杂,不懂开发。知识就是力量,就是财富,就是生产力。
吴迪有着无尽的知识,全知,然后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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