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骨忽然感觉不到了雨的气息,没有一滴雨落下。他抬起头,天空依旧被乌云笼罩,可再也没有任何一滴雨下落下。
“不,不,不!”腿骨似乎已经崩溃了,他施展全力向跑去,想逃离眼前这个恶魔。可人人都知道恶魔是不会让人轻易逃脱的。
“断水枪魂第三式――水流星。”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枪骨便低下了头平视着男孩,因为腿骨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枪骨身旁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他一人。雨骨的伞在黑风中一路跌跌撞撞得向小巷深处离去。女孩还躺在被雨水浸湿的青石板上痛苦着闭着眼睛,她的噩梦还在继续,可追她而来的男孩却没有看她。
枪骨茫然地站着,手中的兵器丢在一旁。他无法明白,也不可能会明白。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一切都太快了,就比如一个勇者在刚诞生便一下子把魔王打败了。
这算什么!
凭什么我堂堂一代骸骨殿殿主被一个小男孩打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枪骨怒了,然后忽然心好像被一盆冰水浇了。强大吗,他自己?枪骨向自己问道。
“喂,你有觉悟吗?你的妹妹已经为你而死了,你有她那样的觉悟吗?”修泽罗斯一下子抛出了奇怪的不合时机的话。
“觉悟吗?那种东西……”枪骨没有说出口,还是站着,修泽罗斯也是。也许修泽罗斯知道枪骨在想着什么了。
杀人的觉悟,呵呵,怎么可能会有,那是小孩子的东西。
真的吗?
呵呵,当然了?
……
怎么可能有呀!那种东西,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哈哈哈,我们不可能有的!从出生就杀人的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枪骨在心中大喊着,大笑着,然后哭了。崩溃了,坏掉了,枪骨的心。
眼前忽然出现了他杀死过的人们的样子。他们站在他的面前,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看见一个路边哭泣的孩子。
噗!
枪刺穿了他的身体,枪骨又一次抬起头,然后笑了。
谁也不知道在生命最后一刻他在想什么,就像没人知道刀骨去哪,以及枪骨这一群为什么在那时什么也没动就这么任由男孩挥出枪刺穿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
一切都是迷。乌云散了,月亮漏了。月光虚弱地照着一个男孩和一个被其紧紧抱住的女孩,还有一个拿着金枪的金发男子。
……
我们将时间约往前调些,在亚利亚家族居住的地区中关押少女三人组的小房内。
“金链闪。”
随着一闪而过的金光,喷射而出的血液成线状点染在被黑夜粉饰的白墙上。一位不知为何穿着一看就知道昂贵到买不起的豪华睡衣的白发少年就站在一具刚刚失去生命的尸体面前。而他的手上还戴着染血的金色爪套,可他身上却没有任何污渍。
“九祖,谢谢你了。不过为什么用帕斯尔的身体?话说斯帕尔怎么会在这?”
“原来你是这样的角色吗?”
一脸诧异的白发少年与从墙角出来的紫发少女朵雅蜜做着奇妙的对话。
“噗嗤。”然后两人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咯咯咯……好了,九祖,我已经逗笑您了,现在您能放下玩心去修泽罗斯哥哥那来了吗?”笑了不到一秒朵雅蜜就立刻摆出了冷漠的大小姐样子。
“可我现在凌力快没了,连这小鬼的凌力我都用了,超麻烦的!”
“还不是您得意忘形地挥霍凌力使用凌技,虽然斯帕尔已经完成封启仪式了,可他也只是凌者而已。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虽然字面上有感情波动,可实际上在朵雅蜜语气中一点感情都没有,冰冷得令人害怕。这一点都没人能感受到晚辈对祖先的尊敬,反而感到嫌弃。
而相反的是,被九祖附身的斯帕尔却用仿佛快哭出来的声音喊道:“喂,喂,小雅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爱的九祖爷爷呢?爷爷我好伤心的了。”
“行了,别用斯帕尔的声音说话了。他好歹也是白虎家族的继承人,小心别让人听见。还有什么爷爷,别在我面前恶心了,为什么每次你都这样。唉!”朵雅蜜的态度虽然软了,但还是苦恼地用手托住了痛苦得快掉下的头。
顺便说一句,修泽罗斯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朵雅蜜。
“行吧,那我用自己的声线吧!”九祖一脸正经地说出了不应该说出来的超时代的话语,并且真的换了个声线。
“哇――你是小说里出来的人吧。当然如果有人正在用小说描述我们的生活的话,那我一定会为那些读这本小说的人感到不值。因为他们一定会在为那个没才华的作者悲叹,一会苍茫悲壮,一会怪诞日常,没有一点固定风格。还有,如果那位作者没有文采,或许更糟。”朵雅蜜也一脸正经的用无比冷静的语气说着一连串奇怪的台词,如果让那些她身边的人看见或许会大吃一惊。因为在日常中,朵雅蜜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小姐。
“别这么说了,也许真有作者大大呢。不过真亏你能记着。好了,快把那两个丫头搬回去吧。那黄头丫头好像看了我一眼,不过下一秒就晕了,应该没事吧。还有……”
看着变成啰嗦老头的祖先,朵雅蜜的心里却只想着修泽罗斯。她急躁地转过头,向仍下着大雨的窗外看去,希望能看见什么。可是那如飞流三千尺般的瀑布雨却直接拒绝了她,这加剧了她内心的焦急。可她知道九祖不会去的,除非修泽罗斯命令他。
三年前朵雅蜜碰巧撞见了正教导修泽罗斯的九祖。或许正是如此九祖才告诉她和修泽罗斯,在他进入寄灵珠前曾许下了诺言,他只以自己认可的后人作为主人,并坚决执行不会听任何人的话。
因此朵雅蜜也只能担忧着,而看着露出这副表情的九祖默默转了头,然后点了点头。至于被当成包裹夹在臂与身体中间的少女三人组另两个少女的表情,我们就暂且忽视吧。
“不必去勉强,相信就好了。你所认可的男人可不会这么容易倒下。”九祖意外地说出了老套的台词。
“嗯?”但当朵雅蜜转过头时,九祖已经消失了。
沉默与黑暗如期而至,却少了丝血腥味。现在这间小屋内尸首不知何时已不见踪迹,连血也没剩下一滴。这一切也许是九祖的能力。这是为了让可爱的孙女作出的努力,可他却从不承认。所以朵雅蜜也只在心中感谢。
“真是令人伤脑筋的先祖,难道比起我现在所处环境的感受,修泽罗斯哥哥那边才更应该需要你的帮助嘛。”朵雅蜜说着,腮帮子已经鼓了起来。
她转过头面向窗外,忽然想起了之前九祖说得话:不必要去勉强,相信就好了。这是九祖对她说的最多的三句话之一。
“我知道的,我可能担心得太多了。”朵雅蜜如自言自语般说着,接着窗外有像是一颗向反方向飞起的黑色流星划过瀑布,然后黑色的天空中只剩下了漫天的乌云。
“嗯哼,咯咯咯咯。”像小女孩,不,本来就是小女孩的朵雅蜜望着窗外哼笑起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看见了什么。但如果有人此时看见她的侧脸,那他一定会看见眼角的晶莹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泪,可如果是泪,那……
在夜色掩盖的房间内,一位金发少女正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少女不小心从被子中露出的皓臂上有着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紫青斑,手腕上还有着淡淡红色绳印。这一点线索便能使任何一个十八流的侦探推测出少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离少女所躺着的床不过几步的地方,正坐着一位与少女差不多年龄的黑发少年。他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脏白色行装,双手放在大腿上,掌心朝上,指甲逢间略有些红色物质。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眼。
“约韩。”少女低唔着,没有人回话,一切还是那么安静。
“约韩。”少女的声音大了,其声音中也透露出了不安与担忧。可依旧无人回应,仿佛本来便只有一人。
“约韩,约韩,约韩――”少女大喊着,接着又昏睡过去。少年一直静静听着,在少女睡着后,他才抬起头,眼眸中寄宿着十字雄鹰的光芒。
帝都都柏尔,王城内。
一位头上戴有精致的刻着九龙金簪的银发的女孩正坐在一间有着四个摆满各式各样书的书柜的房间里的紫桐木椅上,与一位穿着红色官服的中年黑发男子下着象棋。
“走马,将军。连环炮,将死。嘻嘻。”女孩笑吟吟地将两个砲连在一起直指对面的帥棋,而对面的男子则也露出笑容举起双手。
“呵呵呵,七公主的棋艺又提高了。恭喜,恭喜呀。要不要小臣与公主再下一盘。”男子拍拍掌后如是说道。
“不,不了。不敢在劳烦诺塔斯大人了,而且天色已晚了。大人如若还有什么事请说吧,本,本宫会认真听的。”女孩红着脸结顿地说完后,便灵巧地从椅子上下来,开始熟练地收拾起象棋。
而黑发男子只是微笑着看着,接着环视其女孩的房间。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个行为不怎么礼貌,但谁都有一颗好奇的心,想随便看看。在女孩房间中除了几个大书柜外,一切都十分普通,以普通贵族的标准来说。
看来七公主有好好遵从九皇妃一切从简的要求,诺塔斯心里想到。接着他便看见了房间角落里的兵器架,上面放的兵器全是剑,而且是一对一对摆放的。七公主伊贝尔·G·亚克兰蒂斯的武功师父于坚是二十年从东华的孙吴国来的武将,善用双兵器,由九皇妃推荐被皇帝封为太莱侯委以重任。正是因为九皇妃的推荐而有如此地位的于坚则担任起了七公主的老师,负责其武艺训练。自然,七公主伊贝尔练双剑也因为于坚。而想到这里,原本就在笑的诺塔斯的嘴角更翘了。
“七公主殿下,过几天便是封启仪式了,您作好准备了吗?”
“嗯,好了。”伊贝尔一语双关地说完后便将已经装好的象棋放在书柜上。
“哦,那容小臣赠予公主一件礼物。来人,呈上来。”说话间,已有一位面色铁青的侍官用一块红布盖着的托板将一把银色长剑连同剑鞘一同呈现在伊贝尔面前。放下托板的侍官像看见了鬼似得急忙退去。
“这,哇!好轻!”伊贝尔刚迟疑着拿起剑随后轻轻一挥后又大叫起来,将剑又丢了回去。
“哼。”诺塔斯见着这样的伊贝尔哼笑一声,便使劲拿起来银剑说道,“这是从东华的一个小国那得到的一柄怪剑,名叫作节制。传说中是一位神制作用来诛杀名叫作贪婪和暴食两位神的剑,而且还是双剑,不过现在这只有一把。而它的材质是未知的,连西北的矮人一族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说这材质似铁却非铁。除此之外此剑还有一个怪异的地方,便是公主大人因此大叫感到奇特的地方。此剑会因为人内心的纯洁度而改变重量。”
伊贝尔看着诺塔斯一脸正经的样子,便感觉到他说的是真的。可转念一想,伊贝尔的脸便红了起来。
诺塔斯看着这样的公主笑了一下,随后便用一幅严肃的表情以俏皮话说道:“呵呵,话说回来,公主大人可曾想过继承王位?”
“王位?”伊贝尔想了一下又摇起头,说道,“母后说了我不需要去继承王位,而且我前面还有五个哥哥姐姐呢,轮不到我。”
听完这番话的诺塔斯若有所思,但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嘴中还念念有词。
“若是六王子还在就好了,他才是最理想的继承者。”
“!”
伊贝尔似乎听到了其中的一个敏感词,她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头上的金簪。
而这一个动作自然引起了诺塔斯的注意。鹿克·诺塔斯作为监察百官的相御大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他生在始终以富集消息为家族主旨的诺塔斯家族。这个家族对家族内每一位子孙进行特训,因此诺塔斯家族人非常擅长观察身边的事物。而正因如此,帝国内的相御大臣常常由这个家族独揽。
“对了,七公主大人,您这头上的金簪是否是九皇妃相赠的?”诺塔斯吊着上眼皮问道。
伊贝尔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盯着诺塔斯的眼说道:“不是,但还请诺塔斯大人少来多管闲事。”
诺塔斯没有回话而是看向那与九皇妃米尔纳一样娇美的银瞳。在银瞳中寄宿着王室的证明――十字鹰。两人就这样相互盯着无话,沉默蔓延着。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这也打破了沉默。只见是之前的小侍官,他急着在诺塔斯耳边说话,然后又立刻退去。
而诺塔斯则站起身双手抱拳微躬行礼道:“小臣家中有事就此告辞,公主大人也请留步,待日后再叙。”
说完诺塔斯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伊贝尔看着窗外的夜景独自神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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