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得知了这些孩子都是战争孤儿,他们的父母都在舒尔亚雯帝国的侵略下死于非命,大多和米歇尔一样是从北边流亡过来的,最大的也不过7岁,他们现在都住在村子里的孤儿院。
孩子们问米歇尔为什么只有名没有姓,他告诉他们他从生下来就一直被人这样叫,他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当他们问及米歇尔从哪里来时,他只是含糊地说北边,有海的地方。
很快孩子们就和他打成了一片,向他介绍起自己,拿出安露弥的纸牌和他一起玩。
米歇尔以前在集中营里没机会接触纸牌,显得既好奇又谨慎,孩子们都觉得他这样子好笑。安露弥就耐着性子从头教米歇尔如何出牌,米歇尔则嗯嗯啊啊地回应着。几局下来只有她和米歇尔脸上被贴满了纸条,让她好不郁闷。
唯独只有被叫做阿娜斯塔的小姑娘一直不敢靠近米歇尔,她捧着书假装在读,不时瞅瞅米歇尔,一直是副欲言又止的态度。
夜已至深,孩子们打起了哈欠。
“该回去睡觉了,小鬼头们。”
“哈呼,好困啊,我能在姐姐家里睡吗?”
“不行,米歇尔哥哥也需要休息,你们今天已经打扰他够久了。”
“欸,可是姐姐你以前都愿意让我们待的。”
“听话,吉恩先生要是再知道你们夜不归宿会罚你们禁闭的。”
“好吧好吧。”
“辻谷,洁米,过来让我收拾一下衣领,都折成这样了。”
“还有阿娜斯塔,把袜子穿好,记得回去不要熬夜。”
孩子们一齐应声说好,乖乖地下楼穿好鞋,安露弥在他们临走前摸了每个人的脑袋,然后目送着他们远离。
米歇尔跟在他们后面,在楼梯上注视着他们,安露弥已经重新围起了围裙,拿起抹布擦地。
安露弥感到肩头落着某人的视线,于是转过身来。
“米歇尔?你干嘛下床?”
“我……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少女又气又好笑,双手叉腰。
“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好好休息,你为什么不听呢?”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过意不去,而且你看,我已经能自由行动了。”
“停~!先不说别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一直这样听起来太别扭了。”
“既然你闲不住的话就帮我把小鬼们放在房间的杯子拿下来,就放在地下室,啊,地下室在浴室隔壁。”
“嗯好。”米歇尔说道,他心中的包袱减轻了几分。
他笨拙地捧起四个空杯,剩下两个实在拿不下了。下楼时差点一个趔趄摔下来。幸好安露弥还在忙着擦拭地板上的泥巴,没功夫注意他。
他穿过厅堂时,瞥见了一座小小的神龛,木制的外框有些发潮,颜色很黑,里面摆着一台跪坐在地上披着头纱的黄铜**子神像,雕刻得有些粗糙。帝国对宗教信仰采取高压态度全面禁止,他不曾在集中营里见过类似的雕像,不过他记得,随着帝国人登录比尼亚乌萨后,他见证了士兵们每到一处城市都要大肆破坏神庙,当众处死神职人员,绝对无一例外。眼前这座雕像大概是宽恕与悲悯之神楠哈乐芭,属于七大神之一。传说她曾为替他人赎罪而死过,愿意无限次给予宽恕给所有肯改过自新的罪人,无论他曾犯过怎样的罪。
米歇尔从地下室的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冲洗杯子,仔细地反复擦洗干净所有杯子后才上来。这时安露弥已经收拾完了厅堂,正坐在檐廊上伸懒腰,她穿着一件背心和短裤,屋外传来蟋蟀的虫鸣声,空气有些微凉。
“你已经弄完了?过来过来。”她拍拍自己旁边的地板示意米歇尔坐在她身边。
米歇尔盯着少女那对犬耳和尾巴,站在原地,显然有些迟疑。
她把头扭过来,昂着头看他。那对眸子依然充满活力。
“怎么啦?”
“对……对不起我刚才发了会儿呆。”
“唔呼呼呼,我才刚跟你说过!”少女的脸像气球似的鼓胀起来。
“对不起,我忘了。”
“笨蛋,你又说了。算啦,你先过来。”
“你身上还疼吗?”
“不了,多亏了你和医生。”
“让我看看。”
她拆下米歇尔手臂上裹着的纱布,伤口已经消失了,只余下一点点浅色的印记。
“咦,这恢复速度也太离谱了吧。”她戳了戳米歇尔原先有伤口的位置。
她的手指让他痒痒的。
“嗯……那就好,还是先缠上吧,你明天再摘下来。”她把绷带又原封不动地缠回去。
“你为什么会恢复地这么快?”
米歇尔摇摇头,他总不能跟少女说自己是诺以该尹吧,况且大多数平民都不一定对诺以该尹有认知。
“哦,好吧。”少女思考片刻就不再追问,脸上却有点不满,“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米歇尔不懂她只是随便发发牢骚,误以为是威胁,自己让对方产生了厌恶。他不懂如何接下话茬,他表面沉默,内心却相当焦虑。
“你呀,简直比我还要更女孩子气。”
“文文弱弱的,说话也轻声轻气,总是一副无表情的面孔,真的很难让人联想是前几天才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时刻的人。
“生死攸关?”
“嗯,你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我发现你时你一直在流血,身上的与其说是伤口,不如说是被剜了肉,都能见到骨头了,而且宫城先生还说你严重营养不良,他都不确定能不能把你救回来。“
“我真的很担心你会不会死掉。”
少女认真地盯着米歇尔的眼睛,忽然转而微笑。
“没事就太好啦!也不枉本小姐花一整天时间陪你哈哈。”
“虽然吉恩先生明天会亲自跟你谈,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米歇尔,你现在有要去的地方吗?”
“没有吧。”
他想起海娜尔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梦想。
“那……父母呢?“
“我没见过他们。”他把视线别开了,以掩藏瞳孔中的动摇。
安露弥立马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好意思地扣了扣指甲,对他说。“其实我跟你差不多。”
“吉恩先生人很好啦,他肯定会收留你的,那些小鬼头们现在都住在吉恩先生的孤儿院里,虽然他没钱送我们去读书,但你也看到了,他们也过得蛮好,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是指什么?”
“朋友交付给我的遗愿。”海娜尔说过希望米歇尔能把她葬在海边。
“欸~听起来好沉重啊,那你急吗?”
“不是很急,请告诉我咱们现在在大陆的什么位置上?”
“应该是中部偏东南的位置吧。”
“那到海边最少要多久呢?”
“唔唔,很——久吧?我没去过海边,但是你要去海边就要横跨过两个省欸,现在临海的那几个省都在打仗,早就没有马车通行了。”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米歇尔苦笑。
“欸你不如就和我们先住下来吧,今晚你就先住在我家吧,反正你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没有钱,真的很抱歉。”
“什么嘛!谁说过要你钱啦,你这人真的很怪欸,讲话啰里啰嗦又发音不准。”
“很怪是吗……”米歇尔低下头。
“是啊。”
“果然你也觉得没有种族特征的我很奇怪吧。”
“啊你说这个,没错,嗯,就是很奇怪。”
少女的回答理所当然,直言不讳的戳中米歇尔的痛处,这一幕他早就预料到了,无论是流于言表的鄙视还是顾及他的面子选择转移话题他都屡见不鲜。在正常人眼里他始终是不合群的异类。帝国也好,这里也好,没有哪里是容得下他的吧。
“因为我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嘛,你没有像我一样的耳朵总让觉得你头顶光秃秃的哈哈哈,不过,你为什么总因为这个表现得很抱歉?”
“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米歇尔。“
少女的话语不带一丝掩饰和怜悯 。
“那个,我白天是不是对你讲话声音太大了?是这样的,因为我担心你缺少一对耳朵会听不清我讲的话,理解错我的意思啥的……不过你这不是根本没一点问题吗?咱们能像这样自然地交流,这不就挺好的吗?”
少年抬起头时,清冷的月下,少女正温柔地注视着他的脸,她樱粉色的披肩长发被风吹拂起微微飘动。
然后冲着他傻兮兮地发笑。
“笨蛋,你以为我会安慰你啊?你这家伙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看小鬼们都没讨厌你呀。”
“嗯,谢谢你安露弥,无论是现在还是刚才和大家在房间里。”
少年对上她的目光,尽管心中的阴霾不曾散去,他却没有发现自己难得发自内心微笑。
安露弥呆呆地看着少年温雅的笑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哇~你居然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呢!哈哈哈。”她发笑的脸蛋上一片绯红。
“还有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名字了,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我可都记着呢,人家叫你的名字那么多次,你却都肯不好好叫我一回,一直‘你’呀‘你’呀地叫我,我又不是没名字!过来让我揪一下脸蛋就扯平了。喂喂,不许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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