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6.群鸦的盛宴.其之二十四
【索尔海伊王国·北岭城】
温妮莎并没有听到自己期待中的回复，因为休谟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在想什么呢？
温妮莎很想知道休谟心里所想的一切。
不过休谟似乎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你......不想回家么？”
“我想，因为我想知道我哥哥有没有事......”温妮莎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我很珍惜这段时光......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我感觉很开心......”
“开心？”休谟重新面向温妮莎，“对你来说，做奴隶很开心么？”
“我当然也知道......”温妮莎摇了摇头，“可是我，对于我来说，我本来已经死掉了，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承认我属于你，这是为了报恩——我之前很怕你，因为我怕你像奴隶商人一样对我，但是你并没有那么做，对么？”温妮莎用右手拧住自己的胸口的衣服，“你对我很好，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作为一位圣女，我的本职工作应该是引导陷入困境中的人们，现在反而需要你的帮助。”
休谟觉得身边的奴隶实在是可笑，可能她已经被所谓的教义洗脑了吧。
“我想要帮助你......”温妮莎低着头，她对于此事似乎没有什么自信，“可能我这样说不太对，你似乎被过去发生的不幸所支配了，我希望能引导你脱离这样的痛苦。我想能让你瞥见光明......”
“如果你是为了说胡话才来这里的，就给我出去吧。”
她的脑袋果然有一点问题，不过休谟懒得跟她解释，所以只想把她轰走。
“我知道我一直在拖你的后腿，但是我真的很想帮到你......”
“你能闭上嘴就是帮我大忙了。”休谟皱着眉头，他已经不太能听下去了，“然后想办法保住你自己的命，如果你在做我奴隶的时候死了，我会很难办。”
“对不起.......”温妮莎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而且......也是因为跟着你，我才见到了这么多......我没想到在我还在王宫里学习知识的时候，多少无辜的人的生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消失殆尽......我没有办法拯救他们，但是我或许，我或许可以帮到你。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休谟听完温妮莎的话，长叹了一口气。
他厌恶宗教，更听不得这种话。
而温妮莎则是被七神教催生出来的产物。
这让休谟很是头大。
怎么能让她打消这种念头呢。
休谟思考再三，对着温妮莎开口说道。
“如果你想跟在我身边，那你就需要清楚我的需求......”休谟顿了一下，其实他并不是很想这么说，可是眼下除了这么解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需要的是一名能帮我的奴隶，而不是一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圣女。如果在圣特立诺得不到你哥哥的消息，我可以想办法带你走，但是前提是你忘记自己身为圣女的身份，也不要对我说些有关你在教堂学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帮助。”
“抱歉......”
“还有，我也不喜欢听抱歉。”
笨蛋才会说抱歉。
而笨蛋大多短命。
“是。”温妮莎点了点头，她看上去有些伤心，不过休谟没有想着哄她开心，因为一是她不知道如何让一个满脑子都是教义的女孩儿获得快乐，而是因为温妮莎并不是个孩子，现在她也不是圣女，这里可没有成群结队的侍卫守护着她。哭可不能抵抗任何袭来的刀剑。
“——还有，你说你想要报答我，你应该已经报答过我了。”
虽然不是很想提这件事情，但是休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这位可怜的奴隶心生了负罪感，这一点或许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一直让负面情绪积压在心底，再坚强的奴隶也早晚会崩溃。
“你也救过我的命，所以......”休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要试着把我拖进你们的世界里，因为我恨你们，懂么？”
“是......”
“那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就走吧。”休谟挥了挥手，他实在是不想和温妮莎讨论这种问题了，本来就在为今后的事情发愁，他不想在这种多余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精力。
“我能，和你一起睡么？”
温妮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但是她只想把自己的心里所想的直观的表达出来。可能这样说很羞人，温妮莎马上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脸立刻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一个人......有点......”
“随便你。”休谟冷冷地答了一句。
见到休谟对自己的主动是这样的反应，温妮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当然，温妮莎并不是在希冀着休谟能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这是一种对神灵的亵渎，不过，温妮莎觉得“身为奴隶”，或许应该就要陪着主人睡觉。反正她之前听说是这样。她本希望能用这一次的主动让休谟开心一点。
可是事与愿违。
温妮莎发现休谟非但没有开心，眉头反而皱的更深了。
“你去那边。”休谟指了指床铺的另一边，温妮莎起身坐到了另外一边的床沿。
然后休谟便熄灭了烛火。
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温妮莎的脸，姣好的前额暴露在银色的光辉之下，银色的短发在她的下颚留下了阴影。她的身形在这种情况显得异常的脆弱，休谟看到她在呼吸，前胸的突起一上一下的微微起伏。但是她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她在想什么呢？
说到底，休谟也不了解温妮莎的过去，他所做的不过是将她从坏人手里救出来，然后试图把她带回家而已。
她突然回过头来看向休谟，而休谟也同样注视起温妮莎的眼睛。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惊艳，又或许是月光的缘故，她的瞳仁显得清澈异常，休谟仿佛从这之中瞥见了这个世界的一角。但是当休谟想要窥得更清楚时，他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倏地，她开口说道。
“我一直有一种预感。”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秋夜的寒意渗入休谟的脑海。
“——在某个时刻，我会失去我最在意的人，在此之前，我都以为那个人是我的哥哥......”
休谟看到她流下了晶莹的眼泪。
“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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