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中的，红。
眼前，是充血的世界。
它揉了揉眼，才确定那红色并不只存在于自己的眼中。
那是涂抹了天地的，一片刺眼的红。
红的那么突兀，却很熟悉，因为有着早已闻到厌烦的气味。
是重重的铁锈味。
啊，原来这些，是漂浮在空气中的血水吗。
当它意识到那些红色是何物之后，那片红色被唤醒了似的，在空中扭曲形状，蠕动起来，颤动着滚动着，仿佛得到生命一样变换着姿态。
注视着这一切的眼球，最深处，针扎似的疼痛。像是在脑中打开了一个漩涡，五感挣扎着被吸进去，随着钝痛一点点被搅碎。
它叫不出声来，声音都被拿走了，被肢解被分享被装填，被扯成碎片，撒在空中。
啊……
于是那些红便有了声音，它们尖叫着嘶吼着痛骂着，从原本停留的地方滚落下来，一个接着一个，源源不断地从空中坠落下来。
终于，汇成血雨。
“嗯，就这样吧。”
发型ok，束胸ok，喉结ok，完美的变装，如此一来面对谁也不会暴露身份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燕三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张纸上写着一个地址，等你睡醒了就到这来，下面写着我的手机号，要是找不到，或者路上有其他状况，就给我打电话……对了，简单给你画个路线图好了。”
早上，天还不亮的时候，楚江把还在睡梦中的燕三景晃醒，也不管她迷迷糊糊的，说完话把纸片往她手里一塞，就喊着“要迟到了要迟到了”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家门。
燕三景看着那夹在地址和电话之间“超”极简风格的手绘地图，还是先决定回屋做好伪装再出门，毕竟昨晚走的急，化妆的工具也没带走。
幸好楚江一大早起来着急出门，不然说不定会让她看出破绽来……应该也不会？毕竟她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的。
不过这屋里还真是……洗漱化妆完毕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屋里的惨状，她陷入到无法言喻的纠结中。
夜里看不清楚，现在天亮了——虽然因为下着雨也不是很亮——昨晚那两人留下来的“战果”看起来无比清晰和扎眼。
好，打扫一下吧。
纠结在心头只停留了一秒不到，她便回头去楚江屋里拿了扫把抹布和垃圾袋，准备把房间收拾一下再出门。
碎玻璃，碎石头，碎木头，清扫起来装进袋子。
幸好本来也没有什么家具和装饰品，从个人财产角度上来讲倒也没有多少损失就是了。
之后会怎么样呢，楚江说会保护我，可是看她的样子，说不好听点自身都难保吧。
她也说自己仇家很多，继续牵涉下去，感觉只会越陷越深。
可是现在抽身离开，真的能够那么容易的划开界限吗，要换个地方租房……也没那么简单。
……她胡思乱想着，手上忙活不停，等她发现地板上破了一个大洞的时候，一个荔枝大小的石头在同时被她扫了进去。
“啊！”
“啊。”
燕三景下意识还以为有回声，马上反应过来那声音，来自眼前的洞中。
这个洞，是那一脚吧……
她眼前浮现出白发女人摔在地上，施展出的如同彗星降临的一击。
居然直接打通了吗……她汗颜地探头朝下看去。
“啊。”
下面有一个女生，穿着黄颜色的睡衣，头发被发箍推到后面，露出又白又亮的额头。此时手里捧着一个陶瓷碗，里面是红通通的汤水，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正在吃饭的样子。
“啊！”
燕三景看到那颗了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饭碗里，刚刚好露出一个“头”来。
不知为何她在那颗石头上看到了楚江的脸——吐着舌头笑眯眯地说:“哎嘿，搞砸了。”
“那个……”
“……”
燕三景开口搭话，她却突然放下碗，迅速起身，快步跑出了视线。
然后过了不到三十秒，伴随着一阵急不可耐的脚步声，那个女生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一语不发地闯进屋，一步一步十分用力地踏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走了进来。
走到燕三景面前，她低着头缓缓说道:“你是，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对吧？”
“唉，啊，是的……”
……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她身体一阵颤抖，猛地抬起头，伸出双手抓住燕三景的衣领，像是一座怒不可遏的火山，燃烧着的话语喷薄而出:
“好呀，总算让我抓到你了！”
她指了指地板:“就因为这个，我家地板上湿了一地，半夜起来上厕所害我狠狠摔了一跤！”
你倒是看看啊！她喊着转过身，掀起盖在脖子上的头发——脖子上确实有硬币大小的一块皮肤红红的。
“差一点点，撞到后脑勺我就不在这里了你知道吗？”
“那，那会在哪里？”
“……医院？天堂？你问的什么鬼问题，在逗我玩吗！”
“不不不，没有，额……抱歉。”
“只是抱歉有用吗，嗯？”
“那你的意思是？”
那女生边说脸着也越凑越近，被她的强势压制，燕三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随着一大串话连珠而出，露出大额头的女生好像也稍微冷静了些，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距离——
鼻尖若即若离的，几乎要贴在一起，是能够呼吸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她看着燕三景眼里映着自己……
“那个？”
“啊！”
“怎么了，你没事吧？”
燕三景有些担心，面对着她的关切，那女孩一下子后退身子拉开距离，坚定的目光游移起来，她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红色。
“怎、怎么可能没事啊，你看，刚刚也是，石头砸到这里，疼死了。”
她说着指了指露出来的额头，白中一点红，像是点在糕点上的红色印记。刚才燕三景扫下去的石块，砸到额头上，然后反弹进了碗里吧。
好像很疼的样子……但是应该没有楚江疼吧，不对，我老是想她干嘛！
燕三景摇了摇头把突如其来的想法甩出脑袋。
“喂，你抵赖也没用哦，我都看到了，快点拿出来吧。”
误会了她摇头的意思，虽然态度稍软了些，女孩还是没好气的催促道。
“拿什么啊？”
燕三景不明就里，对方却咋舌一声:
“啧，真不上道啊……赔偿啊赔偿——把钱拿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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