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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咸鱼三年

1、咸鱼三年

清风吹山林,小河流山间。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一艘木筏划过,其上载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是衣着紧凑的童女,大的是长衣飘飘腰间佩剑的儒士。童女撑杆,儒士则脸盖草帽依在小板凳上。

兴许是撑船有些无聊了,童女一把掀掉了儒士的草帽。

“老大,别睡了,咱们还要在这地方待多久啊。”

“早跟你说过了,别叫老大,是掌门。”

“老大,虽说你是掌门,可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三年了也不见你收过徒弟,叫你掌门真的合适吗?”

“云柔,咱们是修仙之人。修仙者洞万物、察万事,这是你师公留下的教导。山门只不过是浮云,自身不强大又有何用?”

“啧,没有山门,什么人会拜入咱们宗门?老大,这全仙宗真的不是你编出来骗我玩的吗?”

被童女换作老大的儒士名叫楚青乔,空冥期(合体期)修士,全仙宗现任掌门。

全仙宗可不是楚青乔捏造出来的宗门,这可是楚青乔的授业恩师临终前托付给他的伟大事业。

想当年,楚青乔和他的师傅兼全仙宗上任掌门在桥洞下相遇,那时的楚青乔还是一个无名无姓无家可归的孤儿。他啃着从小餐馆里讨来的半块馍馍,第一次见到英气逼人长袖飘飘的修仙大能。

楚青乔这个名字就是师尊起的,为了报答师尊的培育之恩,楚青乔在师尊的床前发誓,有朝一日定将振兴全仙宗的辉煌。

不过,现在的全仙宗只有楚青乔和他的侍奉童女朱云柔两个人罢了。

“不可胡言,本宗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祖传洪荒,亿万年前便已存在。我师承本宗,独一支传承了千万年光阴,你胆敢说这是我编出来的?我看你是没挨过打,屁股痒痒吧。”

楚青乔甚是生气,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别看他黑发黑眉、样貌俊俏,似是年轻。这位楚掌门也在这条修仙之路上摸爬了数百年的时光。光阴积淀,令他的心境相当稳固。他嘴上呵责生气,心里却不曾动怒。

跟了他三年的侍女朱云柔自然了解自家掌门的脾气。她吐了吐舌头,继续说:“老大,我这也是为了本宗考虑啊。咱们都在外面游山玩水逛了三年,为了宗门发展,咱们是时候找个山头定居下来了。”

“叫掌门。”

“掌门。”

“说什么说!啥叫找个山头?本宗源远流长,哪能随便找个山头定居,你当咱们土匪啊!想当年你师公带我的时候就说过,莫不可随意定居。修仙路上充满机缘,只有不断行走才能把握机遇。”

“老大,你又不是我师傅,你师尊算不上我师公。我还没见过他老人家,您能不能别老拿他的话来压我啊。”

“云柔,你虽然不是我弟子,可你是我门下侍女,理应是我全仙宗之人。称呼一声师公理所当然,这是尊重。”

“啧。”朱云柔扮了个鬼脸,她默默撑着木筏,视线瞥向远处,神情稍显忧愁。

楚青乔默默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草帽,依着木凳闭目养神。

他不是不想收朱云柔为徒,可朱云柔根本没法修炼。楚青乔是混元圣体,八脉清澈,又是龙凤阴阳之合,天生擅于修炼。当年的掌门就是看中了楚青乔的天赋才将他收为弟子。

然而朱云柔既无灵根又是八脉堵塞,生来便无法感受天地元素。三年前,楚青乔从一伙强盗手中救下朱云柔,念她年纪尚小、又无父无母,这才将朱云柔留在自己身边。

他也提过收朱云柔为徒,毕竟不论是先天的无灵根还是后天的八脉堵塞都有办法解决,但朱云柔却拒绝了楚青乔的好意。

她说,楚青乔救了她,没有必要在她身上再花心思,只要留她在身边当作侍女就好。

就拜师入门一事,楚青乔问了朱云柔三次,朱云柔也拒绝了三次。到后来楚青乔也就没在过问,两人便这样一路游山玩水一路拌嘴到了现在。

话说回来,先前朱云柔问过楚青乔,全仙宗到底是干什么的宗门,为什么有师承却无山门。

这个问题楚青乔没法回答,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清楚如何跟年纪幼小的朱云柔解释。楚青乔还在练气期的时候也问过自己师傅,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得知答案后的幻灭感。那时他也就和现在的朱云柔大那么几岁吧。

小青乔跟在师傅的袖摆之后,舞弄着师傅削给他的木剑。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流着,小青乔突然问道:“师傅,全仙宗是什么意思呀,是说咱们宗门在全仙家中最强吗?”

“嗯,那样解释也不错。不过很可惜,你猜错了,并不是。这世上有仙门无数,没有一家敢称最强。”

“那您教我的功法什么都有,是说咱们全仙宗保罗了世上全部的仙术吗?”

“那怎么可能。就算今天你把大陆上的所有功法弄到手,隔天说不定那位老不死的家伙又研究出了新的功法。本门确实包罗万象,各类招式皆有涉及。但仙门的名字并非源自于此。”

“那徒儿也猜不到了,师傅求告,宗名到底有啥含义啊。”

在小青乔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注视下,老掌门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揉了揉小青乔的脑袋。

“全仙宗,全是仙女的宗门。这是你师傅我,你师尊,你师尊的师尊以及师尊师尊的曾师尊,传递了无数代的梦想。本门从上古洪荒时就存在于世,只收漂亮可爱又养眼的仙女弟子,非美女一概不收。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拥有一整座山的仙女弟子,每天看着她们运气练武便是最大的幸福。”

老师尊攥起拳头,愤慨发言。那一刻,仿佛有神圣之光照在他的身上,那是从上古时代一直流传到现在的梦想之光。

看着自己尊敬已久的师傅沉浸在幻想中的神情。那个时刻,年幼的楚青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师傅原来是一位绝世罕见的大变态,而自己的宗门更是世间独有灵魂变态。这个宗门从建立之初就带有不可描述的特殊目的。

由于只肯收“仙女”而前代掌门的眼界又甚高,以至于行走江湖数百年,愣是只找到了楚青乔这么一个徒弟。

可楚青乔实打实是个男人,为什么师傅会收他为徒呢?关于这点,直到老掌门离世之前才跟楚青乔道出实情。

老掌门飞升失败,雷劫削去了他半身的魂魄。侥幸靠着法宝活了下来,身体和修为却一日不如一日。他拒绝了楚青乔的救护请求,选择了接受死亡。

临终前,老掌门不光托付了宗门伟业,更是提起了两人最初的相遇。

当年在桥洞下,老掌门与小青乔对望。他看着那个蓬头垢面的孩子,看到了那孩子清澈干净的眼眸。在那时,老掌门误把小青乔认成了女孩,为他取名青乔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直到青乔变声之前,老掌门一直当他是个女弟子。

“师傅……徒儿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在老掌门床前,楚青乔又想哭又想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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