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道:“风沙茫茫之地,又不在大宋境内,恐生事端。我有一结义兄弟,正在渭州,此去倒是可以一见。”丁雁闻言心道原来如此,她原想着两人在临安做得大事,返回宋境毕竟不安,好在西北乃是兵事重镇,宋廷给予当地管事重权,王安甫亦不能插手。段正严道:“江少侠坦然,也罢,你我明日便启程。”他也知江月只要不滥使内力,体内伤势便无恙,见他不执于此,倒也似舒心。
次日清晨,大理国派遣一千士兵护送十万石粮草,浩浩荡荡,似一条长龙北去,段正严托名骠骑将军,骑马当先。江月与丁雁因无官职,又恐在宋境暴露身份,因此做了士兵打扮,与大理兵将同行,江月本为山野之人,不惧苦行,丁雁轻身功夫极佳,两人脚力更胜于护粮士兵,一路随行,多有交谈。如此一日一夜,众人竟已绕过黔地,逼近荆州。众人请示当地官府,便在野外垒起营寨,堆起篝火。
“这些大理士兵,脚力可比宋军强悍多了。”江月道,此时他嘴中塞着行军口粮,言语不甚清楚,丁雁却听得详细,道:“弗算尽然,南疆多为山地,大理兵士在其脚力自然比赵宋兵士结棍,眼下地势逐渐平坦,行军速度便缓了下来。”
“倒也是……”江月转念一想,道,“不曾想丁师姐竟观察如此仔细。”
丁雁笑道:“侬想其东西,我自然晓得。”江月原本所想这大理现在是宋廷友邦,赠送宋廷粮草如此迅速固然是好,倘若有一天大理大宋互为仇敌,这送粮路线岂不变成了进军路线?丁雁在此时瞧出了他心中之忧,他却一脸羞红起来。
此时营寨之外忽起马蹄之声,原来是当地知州到了,送了些酒水肉食瓜果前来慰劳,另有几箱珍宝绸缎,放置一侧。段正严自营帐中走出起身相迎,瞥了那几口箱子一眼,便收下了,拱手道:“感念大人体谅宋军将士辛苦,他们在西北厮杀,却无这等酒水瓜果,绫罗珍宝,段某自当竭力护送。”那知州脸上笑容僵了一阵,他原本想着将那几口装满珍宝的箱子私下送给段正严,故先放在一侧,不想段正严却当众打开了,好在这位大理世子给了个台阶,深色便缓了过来,行了礼,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一心为了朝廷,此次西北之行,还请世子多费心了。”段正严道:“大人放心,此事干系两国邦交与宋廷西北战事,段某定然尽心。”知州与段正严寒暄了一番之后,便与一行人离开了。段正严令部下将那些箱子收好,见江月脸上带有一丝蕴色,便走了过来。
江月道:“西北兵事吃紧,此地知州竟还能搜刮这些珠宝来讨好外邦小王爷,段公子的面子,可真是大得很呢。”
段正严知江月心中不满,道:“少侠却不知这位知州大人的为难,与宋廷相比,大理却是小邦,知州来接待我等,已算是高一级接待了,可大理虽小,在身份上我却是大理世子,他受了赵官家嘱托,一时拿不定主意,因此便有了那几口箱子。”
这官场中的门道,江月自然不明,便也不多说,只是招呼着段正严在篝火旁坐下,谈论起宋境西北战事。西夏国地处宋境西北,皇室为党项人,乃古羌人的一支,其族曾被大唐名将李靖打得闻风丧胆,故辗转潜伏西北。唐末战乱,五代征伐,中原无暇西顾,这西夏景宗李元昊左右斡旋,竟在宋辽最为强盛之时崛起于边陲,可见其心志。
“李元昊封锁敦煌,却又是为何?”丁雁问道。
段正严意味深长地一笑,道:“此时少有人知,我曾向书记官打听,书记官也只说敦煌乃西夏圣地,故封存之。”
丁雁细想此言也不无道理,历代成大事者,皆奉鬼神之能,始皇帝封五大夫松,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盖是如此。敦煌原是西域重镇,又是礼佛圣地,李元昊借此来找个由头,确能蛊惑人心。只是倘若是圣地,应更重建设,为何横断商路,使其辉煌不再,着实令人费解。段正严又与这二人坐在篝火旁说些西域趣事,增强见闻。自天竺至今日,段正严与此二人相处已近两月,知这二人绝非奸邪之辈,昔日灵隐寺一事,江湖上也有了公断,便越发对二人有好感。三人谈至深夜,各自回营,以备次日赶路。
虽是初秋,已然昼长夜短,五更时分,天已大明,营帐外传来些许军令之声,将丁雁吵醒,望了望另一席江月,也是迷糊渐醒。江月自小早起采药,丁雁也是闻鸡起舞,两人此时却感慨军人作息之严。二人随军出发,一路北上,只因西北路蜿蜒,脚程比前日慢了许多,一连行了两日,才入川陕之境。此地距渭州城已不过数十里,段正严见天色已晚,便又下令安营扎寨。部将凝视天边良久,向段正严禀报:“雨云密布东南,今晚二更时分恐有暴雨。”段正严见状也向东南方眺望,随即吩咐扎营士兵用青蔓布盖住营帐,以备暴雨来袭。
江月与丁雁又是两人一帐,江月问道:“运送军粮为何不从大理直接北上,而是向东绕了一圈?”丁雁笑道:“侬可曾听过太白诗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少时曾跟随师伯前去蜀山,那可是一路崎岖,倘使先入西川,嘎么要一个月哩。”
江月叹道:“难怪当初诸葛夫人要研究出木牛流马,来帮汉军运送粮草。”江月说道此处脑子一转,忽道,“我突然好奇,那木牛流马究竟如何才能做到在山路间前行不怠的。”
丁雁却道:“那有嗖稀奇?蜀山上头便流传下了其木牛流马,他门派中吃食,就靠这些机关自山下运送。”
江月:“当真?下次遇见墨霄道长可得好好问问。”
丁雁道:“侬倒是好奇了,还想见到那个女魔头?不过说起来,墨霄师伯的确也不是甚坏人,不过一心想要打败九琴师伯罢了。”
江月:“那日普陀山一役,胜负已分,墨霄道长也该放下执念了。对了,我忘记告诉你,墨霄道长曾在海岛上传了一种内功调理法门,极为有用。”
“咦?”丁雁奇道,“是甚法门?”
江月便将当日两人流落海上荒岛一事说了,至于蜀山心法口诀,江月不提,丁雁也不问。丁雁道:“原来那时光侬与墨霄师伯海上‘遇难’,期间竟有如此境遇,不过有了这一出,侬也算是半个蜀山弟子了。”江月也是感慨,忽想起那时境遇自己先前只对洪舒说起,心中闪过一丝伤悲。此时帐外忽起暴雨,天降瓢泼,些许雨水渗入进来,两人一时怔住,相顾无言。
丁雁善于察言观色,见江月不言语,却不知为何,只是岔开话题说道:“那位渭州的结义兄弟,是个什么人物?”江月忽被惊醒回过神来,示意丁雁营帐外有动静,此时丁雁听见营帐外似有飞石落地。两人警觉扒开帐帘,贴着帐帘有一与营帐同色的绢布团,若不是近瞧,在这雨夜根本无法发现。丁雁拔出宝剑将不团拨回挑起,借势长剑一甩,轻放在桌案上,再用剑将布团轻轻拨开,除中间石头子外,白绢黑字,赫然呈现。两人上前查看,上书“劫营”二字。
江月二话不说,拿起绢布便冒雨奔向段正严营帐,却被卫兵拦了下来,他心中慌乱,又不敢吼叫乱了军心,只得及慌忙与两位卫兵说道:“有人劫营,需速报于小王爷!”卫兵知这两位是小王爷好友,断不会有谋害之心,便示意另一名卫兵继续拦着,自己进了营帐禀报。
不多时,营帐亮了起来,段正严披着睡袍鲜足而出,将江月与丁雁二人迎进帐内。江月将绢布团于段正严,段正严打开一瞧,只觉此时有蹊跷,便找来参将相商。
段正严疑道:“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有人来劫营,这提醒之人究竟是谁?”
参将道:“小的认为,这雨夜本就是劫营良机,西夏人若是探听到大理资助大宋粮草,来偷袭我等,也在常理之中,末将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言得之。”段正严道,“吩咐个营帐,由两人巡逻改为四人,紧盯四周动态,西北角置暗哨八名,东南角为四名,息不卸甲,卧不离兵。看守粮草的士兵将营寨的水桶聚齐收集雨水,预防敌人火攻。”参将即刻除了营帐,吩咐各营行事。段正严又对江月与丁雁道:“二位,今晚怕是睡不好了,我等便在营中,等候歹人前来。”
四更已过,仍不见有劫营者,江月与丁雁困意更深,却听段正严道:“二位可要挺住,歹人马上就来了。”他话音刚落,忽听营帐外传来刀兵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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