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收起手心的魔力，转头看向远方，说道：
“自从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表现就称得上惊艳，依靠魔力将阻魔金铁链冻住并打断，这是对阻魔金材质和冰的性质都拥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做到的。
但你的家乡在南境，比弗迦帝国还南的地方，但据我所知，那里的位置，冬天的温度也不会让水结冰，也就是说，你应该根本没见过冰和雪才对。”
凯文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虽然汉娜只说了一件事，但这也已经点破了他的问题所在，那就是脑中的知识储备与一个逃荒青年该有的知识含量是不一样的，即使他现在解释，是来到北方之后见过的冰和雪，也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汉娜的心里，一定还有着其他的理由。
凯文刚想开口，汉娜挥手，没有让凯文说下去，继续说道：
“不光如此，你的思维方式，充满了斗争与发展，完全不像是一个从战争中逃亡出来的人该有的，反倒更像是一个身居高位的政治家，这不仅在你的身份上很难看见到，在你的年龄上也很令人吃惊。”
凯文默默点头认可。
这些都是前辈的经验，而非他自己亲身经历，这些东西确实不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轻易就能拥有的思维。
汉娜说道：
“你的想法很正确，但同时也很危险，如果失败，将会把女巫这个群体推下万丈深渊。从没有一个女巫的团体会去染指贵族和教会的权力，因为那只会激怒他们，导致更多的军队和骑士军加入进来，女巫的生存条件更加艰难。”
“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尽量和他们保证相对的互不干扰，永远在躲藏中度日？”
“没错，虽然很艰苦，但也相对安全。”
“抱歉，”
凯文抬起头，
“我不会接受让女巫们每天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们需要一个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的国度。”
汉娜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我也没期盼你会因为我的一两句话而改变，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加小心，你前方的路远比你想象的更加艰难。”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女巫才能使用魔力，你的敌人也掌控着使用魔力的方法。”
“除了女巫还有其他办法使用魔力？”
“世界上的魔源不只有女巫，还有魔物，教会内的术士们可以依靠提取魔物的魔力来使用相对应的魔法，但为了和女巫区分，他们把自己的行为称作‘炼金术’。”
凯文深吸一口气，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他本以为最多就是几个倒戈的女巫会加入贵族或教会的阵营，但他没想到教会竟然不需要女巫的帮助就能使用魔力，这会对解救女巫的战争造成极大的阻力。
“这么说，村子里被食尸鬼杀死的游侠骑士，他所搜集的魔物身体构造，其实极大概率上是给炼金术士们提供的施法材料。”
汉娜缓慢点头，
“没错，当时我没有说，是因为莱娜和艾莉在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莱娜，也没有在战场上亲自见过炼金术士，每个炼金术士都是教会的秘密武器，专门负责教皇亲自下达的任务，连国王都没有权力指挥。”
“那他们的任务是？”
凯文问道。
“更加危险的女巫，或者可能危害王国的魔物。”
汉娜原本苍老的脸上有多了几分愁容，说道：
“其实早在你们之前，女巫就有过类似的团体了，而且规模比现在的任何一个都大得多，当时我们拥有几百个女巫和近万名士兵，但还是在贵族和教会的围剿下失败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炼金术士的参与。
他们的实力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只要材料够多，每一个炼金术士都能使用各种各样的魔法，并没有女巫单一能力的限制，所以总能在面对单个女巫时占得上风，女巫中的核心成员在他们的暗杀下越来越少，最后在大军面前无力阻挡，绝大多数女巫都被杀掉，只有极少数的人跑了出来。”
“所以，您其实就是其中之一？”
凯文问道。
汉娜摇摇头，
“我当时还只有二十多岁，是所在部队里的一名医疗女巫，面对大军围剿时，我们的部队正在赶往...赶往.....”
说到这里，汉娜的眼泪不禁地流出，
“我们的部队本应赶往营救主力，但留在现场的只有数不清的尸体......”
凯文对汉娜奶奶不为人知的过去深表同情，同时也对炼金术士有了更大的忌惮。
“当时逃出来的女巫，有不少都活到了现在，她们的能力远比新出生的女巫强得多，而炼金术士的主要目标，也正是这些人。”
“她们会不会暗中还在保持着一个反抗的女巫群体？”
“很有可能，但遗憾的是，她们并不一定会帮助你。”
汉娜说道，
“以她们为核心形成的女巫群体，大多是依靠实力和资历为纽带，她们是不会听从年轻人的指挥的。”
“如果她们是正确的，我们听从她们也不是不可以。”
凯文说道。
汉娜摇头，
“经历了战争的惨痛和时间的煎熬，她们早就变得偏执，眼里只有对贵族和教会的仇恨，尤其是对炼金术士。她们把杀死炼金术士当成最高目标，早就把为女巫提供一片净土抛在了脑后。”
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势，凯文释然地笑道：
“那样的话，看来解放女巫的事业，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我的年纪，已经不能支撑我看到那个时候了，我只是希望，你能从中吸取些经验，提前做好准备，不要重蹈她们的覆辙。
还有，不要让莱娜一个人去承担。那个孩子，虽然表面上很坚强，但实际上内心很脆弱，以至于她至今不敢去相信联合会内除了叛徒。”
“您是说，联合会里真的有叛徒？”
汉娜轻轻点头，脸上的泪水消失不见，说道：
“当初我只是怀疑，事发之后我才确定，但害怕莱娜承受不住，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
“她叫什么名字？”
“雅尔·贝拉。”
“我知道了。”
凯文沉声道，缓步走回营地。
汉娜跟在身后，心里复杂的情感起起伏伏，不知眼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是真正的救世主，还是又一个带领女巫走向深渊和杀戮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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