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火车之国】
1
轰——
“……”
车厢，洁白的……车厢？
“那个…您好？”
“您好，请问需要办理称人手续吗？”
“嗯……这里是什么情况？”
“没有在上一个国家了解这里的情况吗？”
“……我是从【无眠之国】来的…”
“啊……怪不得”
身着乘务员制服的女生一脸愁容，随手递给我一张传单
【火车之国】……啥啊？
建立在火车上的国家吗……还是蚊香形状的
一共有…3600节车厢……嗯，没有什么概念
火车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是比风跑的还要快的东西，既然这样那应该修在两个国家之间才对，为什么会修成蚊香型呢……这个国家的国王大概真的很喜欢火车吧
我接过乘务员递给我的称人证，走向了第一节车厢
·
车厢里挤了很多人，而且有股微妙的气味……
他们大多依偎在一起，看见我进来了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很可爱吧，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自己觉得我很可爱
“风小姐，您走错路了”
“唉？”
“请到这边来”
乘务员指向了方向相反的车厢，这种问题无所谓的吧，反正是蚊香型的……啊！就是因为是蚊香型所以才会有走错路这样的问题吗
我拿出了地图，标红的是登陆站，如果按照我走的方向走，到的位置就是火车尾部，如果按照乘务员小姐给我指的方向，到达的则是车头
我转头走向“正确”的道路
·
典雅的古典音乐从我的耳畔飘过，车厢里摆了几套桌椅，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红茶和咖啡的香气
目光所及处只有五个人，他们穿戴整齐，举止优雅，就好像是……企鹅？
我在老爸的画册里看到过这种动物，他们好像穿着晚礼服，站的笔直，就好像教科书里写的“完美的绅士”一般
总之，五只企鹅先生没有和我打招呼，其中两人在下国际象棋，全神贯注; 一人在读报纸，边读边皱眉头，嘴里发出啧啧的怪声，剩下两个在织毛衣，体态稍显臃肿……不对，是十分臃肿，我怀疑他们是否还能站起来……或者是否还需要站起来
这节车厢没什么特殊的，下一节
·
……小孩子…
十个小孩子，好吵……
“大姐姐你是新来的吗？”
“嗯……嗯…？”
“大姐姐你是从哪里上来的啊”
“登陆站……”
“大姐姐大姐姐！”
呜哇……我最不擅长应付小孩子了…小时候光是哄科尔就要花上老半天功夫，现在竟然要同时面对十个小孩子，绝对不行，恐怕会死！
嘛……不过有几个小女孩还是很可爱的，可惜围在我旁边的都是小男孩，小男孩…实在是太吵了……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三文的身影…还有他那些尖酸刻薄的话
“那个…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们玩……”
“这样啊，大姐姐慢走”
好耶！成功甩掉小孩子！
下一节车厢……仔细想想……这个国家好奇怪啊
……真的称得上是一个国家吗
·
窗外的阳光逐渐染上红色，我有点饿了
……一百节车厢…都逛了一百节车厢了，我还是没有找到好吃的……
这样的国家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恼）
啊不行了不行了，累死了，要休息一下才行
我干脆的坐到了空位上，对面是个老奶奶，肉眼观察至少已经七十多岁了
她肯定知道
“那个……奶奶您好…”
“奶奶？”
“？”
我疑惑的歪了下头
她笑了笑，一脸慈祥的对我说
“你是其他国家来的吧…其实这个国家的国民，都衰老的特别快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才五十三岁而已”
呜哇……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修这么长的火车
而且更让我奇怪的是，轨道明明是蚊香型的，却怎么开也开不到头
“对…对不起，阿姨…？”
“没事，你……想问我什么？”
“哪里可以买饭吃啊？”
奶…阿姨一脸震惊的对我说
“难不成你为了找饭吃，一直在在往这个方向跑吗？”
我点了点头
她似乎是想笑，但是又叹了一口气
“旅行者要好好看每个国家的传单才行啊”
嗯？传单……
我翻了出来，仔细读了一遍
……
“难不成……”
“你一直在和餐车赛跑哦”
餐车从第一节车厢向最后一节车厢送食物，也就是说，我为了寻找食物，一直在朝着食物的反方向走，我是傻子吗？
不对，这压根就怪不得我吧，因为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一个国家的食物供给竟然是餐车提供的吧？！
太扯了……
果然等了一会，一个男乘务员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了
那么小的车……更别提上面压根什么都没有啊！
我看向老奶奶，她一脸淡定
我又转头看向餐车，果然还是什么也没有
这个国家的人到底生活在什么水深火热之中啊……
不过事实证明，果然还是我见识的太少了
2
乘务员从空空的桌板上拿出了一个盘子，又把盘子塞进了餐车的下层，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还在冒热气的食物
肉眼观察，这餐车压根就没有夹层来安置食物，乘务员下一步的动作也进一步推翻了餐车有夹层安置食物这一假想，因为……对人提供的食物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难不成这餐车里面藏了个厨师吗？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大概是看见我一脸惊讶，哪位老太太…或者是阿姨，给我解释道
“别看这是个建立在火车上的国家，其实科技水平相当高呢”
“…是吗？”
“我们国家，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可以实现居民的不老不死和空间的折跃了”
不老不死……折跃…
这两个词在我大脑里回荡，尽管没怎么听懂，但这大概是相当厉害的事，我大概要鼓掌并且露出佩服的神情才对
可惜……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两件事象征着什么，不老不死我可以理解，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吧，光是老爸给我说过的居民不会衰老不会死亡的国家就有好几个，到是第二个折跃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问，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的祖国感到自豪
自顾自的开始给我解释
“尽管可以不老不死，但是没几个人选择这么做，因为在我们国家，人活着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死亡，很奇怪对吧”
如果我第一个来的就是这个国家，我现在大概已经要头晕脑胀昏死过去了，可是这并非我旅行的第一个国家，在前两个国家我已经见识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比如割开就会流出**的枫树，人们明明很困却瞪大着眼睛强迫自己清醒的诡异景象，事到如今大概已经没有什么能震撼到我了
“哦，前面就快到了呢”
“嗯？”
“你一会就会看到了”
乘务员端出了一个碟子，上面放着精美的餐品，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点这道菜，所以乘务员什么都没问就将菜端给了她
这大概就是“乘务员”和“乘客”之间的默契吧
乘务员示意我点餐，我选择了名字有些平庸的菜品，因为或许会便宜一点
我没有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只要能维持正常生活就好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怪声，听起来很像盖楼时会用的吊塔突然倒塌的声音，虽然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声音，但是就是觉得很像
紧接着车厢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窗外黑漆漆一片，但是也不是纯黑，而是有些奇怪的流光
光泛着各种颜色，就好像是挂在空中的彩条一样，那样的景色我有幸见过一次，是家附近的大楼竣工时，开发商挂在大楼上的，可惜后来因为不符合规矩，干脆连大楼也拆了，听说开发商也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不久后被收购了
毕竟不是本国的开发商，在各种情况下都会被针对的嘛，规矩和利益有时候是冲突的，不过那些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看着窗外奇妙的景色回忆起了往事罢
“是很奇妙的景色吧？”
我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过了十几秒我才发现乘务员小姐已经离开了，她是在对我说话。我只好点了点头
“嗯……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这个国家是蚊香形状的啊，如果想要一直开下去只能不断扩张国土，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在首和尾都加装了传送装置，这样就既不会脱轨，也不用无止境的扩张了，是个很绝妙的点子吧”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她的国家，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赞美这里
我将碟子里的食物吃掉了，似乎是因为便宜所以没有什么味道，对我而言太清淡了
“什么时候才能驶出这里呢……”
“最好不要期待这样的事情哦……”
她的神色一下子从舒缓放松，变成了紧张，为什么呢……
“为什么？”
“因为驶出这里，意味着会被送到其他的地方”
“……那…又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一脸严肃的对我说
“我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如果在生命的尽头被传送到其他的车厢去，我可能会疯掉吧…哈哈”
我并不觉得这很好笑
从她的话里我推断出:
大概是只要经过传送门，车厢里的居民也会被随机传送到其他的车厢中去
不过既然她从小到大都是在这里，也就说明被传送到其他的车厢去是小概率事件吧
“不会的啦，既然之前都没有发生，那么今天也一定不会发生的”
我露出自认为甜美的笑容安慰了她
她还是很紧张，就算双手扣在一起也还有一些颤抖
最坏的情况就是被传送到那节车厢吧，那节……似乎是贫苦人居住的车厢
一阵白光笼罩住了我们，我感到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屁股下的凳子好像被哪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抽掉了，导致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揉了揉屁股，双眼聚焦……嗯，这里并不是刚才的车厢
这应该是低概率事件才对吧？
面前站着一个男人，我下意识的以为那是艾利生，可是等到我看清他的脸才发现他并非艾利生
他是一个很魁梧的人，判定他是男性的理由就是他的身材，脸上长满了胡子，我隐约记得这叫络腮胡吧，因为头上满是毛发导致只有脸露在外面，这实在是太搞笑了，不过出于礼貌我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起身和他打招呼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旅行者”
“嗯”
他没有看我，手脚不停的操纵着眼前的仪器
难不成他的胡子这么长也是因为忙着操纵机器没有时间修剪吗
为了不打扰他，我站到了离他有点距离的地方，面前有很多的屏幕，大概是监控吧
“刚刚那个老太太怎么样了呢……”
我边自言自语边在监控上寻觅着老太太的身影
当我找到刚刚那节车厢的监控画面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所以到底是不是低概率事件啊…”
3
寻觅了一番后，我发现了她
她正坐在一节有些昏暗的车厢中，并不脏乱，但是比起之前的车厢来说也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
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想必她现在大概很失望吧，不过平安无事就好
我转头，叮叮作响的仪表盘吸引了我的注意
仪表盘的上方写着类似于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完全看不懂
尽管我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有人和我解释也就只好作罢了
我打开门，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
车厢有些昏暗，我想不是因为正在隧道内行驶，而是因为车窗被关得很小，为什么呢
这节车厢里没有人，面积也不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这节车厢不宜久留，我下意识这么想，谁知道我刚迈出第一步，身体就突然僵住了
……
耳边传来呼吸声，那不是我的呼吸声……可是这节车厢里没有人
视野变得越来越黑，因为窗户被关得越来越小
最后整节车厢失去的光
……现在是要闹哪样啊…
难不成这里有什么结界之类的东西会把进入到这里的人“锁死”吗？
怪异的现象持续了几十秒就消失了，虽然我没有感到害怕，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呼……”
我叹了一口气，接着朝下一节车厢走去
·
这节车厢里全部都是棺材
……有点讨厌，为什么这两节车厢都那么奇怪啊
有点脚底生凉的感觉……
我加快脚步离开了这节车厢
·
这回总算是有人了，我松了一口气
“哎呀……小姑娘…”
“嗯……？”
“你没有和列车长…换班吗？”
换班？
我摇了摇头
“没有，况且我只是个路过的旅行者罢了……”
老妇人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就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是吗……唉”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难不成这个国家的人都是怪人吗？
……有点不自在
“小姑娘……”
老妇抬起头来，眼神深邃，深邃到我无法忽略她，只能站直了听她讲话
“如果不让列车长休息的话……他会很累的哦”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啦？
我有点生气了，这个国家是个很奇怪的国家，我在心底确定了这个国家的评价
“嗯……但是我没法继续停留在这里，明天之后我就会突然飞走的……”
骗人的……我可不想再突然飞走了，在黄昏之国那次没有赶上期限直接化成风飞走了……结果在空中被另外两串风逼停下来，不知道什么原理地完善了各种手续才放我离开，我那时候明明应该什么都做不了才对，这样的经历我再不要经历第二次了……
还以为风的话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实际上还是要遵守各种规矩啊……不过也很合理就是了…如果所有自然现象都为所欲为的话，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国家了吧
老妇的咳嗽声把我拉了回来
真倒霉……为什么会突然被缠上啊…
我想要离开，她挡住了我
我皱起眉头
“你好！我大概已经说过了吧！我没法接替那个男人成为列车长！”
“……”
真是的……
我绕过了老妇……说实话有点好奇现任列车长到底是她什么人，从年龄来看的话…那家伙大概是她的儿子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打开前往下一节车厢的门，身后传来了轻轻地抽噎声
·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眼睛有些干涩……好累啊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国家感到厌烦吧
我坐到棉质的椅子上，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呼……”
一放松下来就困了呢……
眼皮渐渐合在一起，我睡着了
·
大概是次日清晨，我睁开了眼睛
……我躺在地板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
……男人…？
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脑中一片空白，但是又想了很多内容
最后这些内容全部汇总成了一个符号——？
换句话说就是，我现在满脑子问号，这样就好理解多了吧
“那个……您是…？”
大胡子男的眼睛瞪大了一下，然后又回归到了原来的大小
“我是……现任列车长”
……总觉得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我大概是昨晚被那个老妇拖进了这里吧，难不成那个棉质凳子是她的吗？
“嗯……”
“给你添麻烦了吧”
他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大概是二十多最多三十出头的样子
“您知道……？”
“嗯……昨晚是我的老婆把你拖进来的…尽管我很想阻止…但是当时我还在操纵列车”
……你…老婆？你老婆是谁啊？
“那个…您的……妻子是…？”
“……就是哪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在你看来应该是老太太吧”
“……啊…啊？”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六十多岁了”
……这个国家…恐怕……不只是奇怪那么简单了…
“担任列车长……也已经三十年了啊…”
“三十年……？”
“嗯……是啊…已经三十年了……因为在这里完全不会变老，所以……我的样子一直都是这样，你或许看不出来吧，毕竟毛发还是会生长的”
和外表不一样，他相当健谈
“确实……不过…我听说外面的时间过得比较快，是这样吗？”
他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期待下一任车长的到来，可惜……整整三十年过去了…也没有人被传送到这里来，除了你以外……”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产生负罪感的啊……
搞得就好像是我让你们夫妻二人无法相见似的，而且她明明能把我扔进中控室，自己却不进来…根本就是自私自利吧？
“不过可惜的是，我是个旅行者，没办法帮你开车，所以再见”
他点了点头
……如果出去再碰到那个老妇怎么办呢…
我望向他，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
“需要把你送到登陆站吧”
我点了点头，他转身按下了一个白色的按钮
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我正在往下掉
这是什么？
砰——
“啊——”
我发出一声惨叫
头撞到了天花板上，等我把方向感调整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登陆站
……这次登陆的时候没有碰到头，反而是离开的时候给了我惊喜吗……我才不要这样的惊喜啊喂！
唉……
我掏出了称人证，递到了乘务员的手上，填好了各种表格，准备离开了
“请问我们的国家如何呢？玩的开心吗？”
她微笑着看着我
我用食指卷了卷头发，尴尬的回答
“嗯……是个有点微妙的国家呢…”
回答的有些失礼，但我已经在尽力的保持礼貌了
“常有人这么说”
看样子她有自知之明呢……太好了
我望向窗外，这样糟糕的国家大概还有很多吧……以后糟糕的回忆应该也会无法计数才对，不过我并不后悔，如果没有成为风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的，所以哪怕是糟糕的回忆我也不想要忘记
身体逐渐变轻，好像灵魂出窍一样，我的视野被拉高，拉的很高
直到整个【火车之国】尽收眼底
该前往下一个国家了……下一个国家…会是怎样的呢。
【火车之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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