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咔擦。
夜幕降临,空无一人的公会大街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薄薄的积雪,沿着明亮的路灯快步地向前走去。
“……真是的,明明只是丢了只猫,为什么要写成紧急大委托啊!……”
小小的身影自言自语,一只手里拿着一根跟她身子一样不大的手杖,另一只手里则抱着一大本档案,肩上围着一条棕红色的短披风,一头深紫色的长发上,隐约可见两只尖尖的耳朵不停摇摆。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案件,一大早起来,兴冲冲地跑那么远,唉……”
身影疲惫地停在一盏路灯下,叹了口气。
银白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照亮了霞那如小孩子般可爱稚嫩的脸蛋。
“……不过给的报酬倒是很多呢。”
霞轻轻地拍了拍腰侧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这下公主也会轻松点了吧,哼哼~”
想到公主温柔的,甜丝丝的笑容,劳碌了一天的霞也不由得感到轻松了起来。
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快步向前方不远处,熟悉温暖的公会之家走去。
……
“我回来了!……”
霞打开门,感受着屋里温暖的热风带走一身的冷气,不禁舒服地一叹,感觉全身都放松了开来。
活过来了呢……
感到背后的冷风吹袭,霞赶紧关上门免得热气跑出去,把手杖和档案本放在鞋柜上,不由得感到一阵奇怪。
平日里这个时候的公会,总是能听到真琴和香织吵吵闹闹的声音,怎么今天如此安静。
“公主,真琴,香织,你们在吗?” 霞一边脱鞋一边大声喊道。
“在的呢……”
极轻的回应从亮着光的客厅里传来,霞勉强听出这是真步那柔弱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吗?霞心里一紧,穿好拖鞋,快步走进客厅。
只见宽敞的客厅里只点着寥寥几盏灯,昏黄色的灯光堪堪照亮了房间。地毯中央的矮桌旁,真步静静的织着一件华丽的礼服,脸色平静。
霞一眼便看出那是十分昂贵的布料,这绝不是近来颇为节俭的真步为她自己所做。
坐在公主对面的真琴双手环抱,脸色铁青。香织则背对着霞,耷拉着脑袋。
听见霞走进客厅,真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一瞬露出了仿佛快哭出来般的表情,又马上挪开了眼神。
真步则是毫无表示。
面对这反常的一幕,霞胸口一阵阵发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走到香织对面坐下。
香织的眼眶红肿不堪,明显不久前才哭过。
霞心中微微一震。
“霞,今天回来的很晚呢……晚饭已经吃过了吗?” 真步开口问道
“嗯。” 霞面无表情地回答。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我回来之前,她们就一直这样坐着吗?
“……你们,不打算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嘛,今天接到了一份委托,和委托人之间出了一些矛盾……不过没什么大事。” 真步平静地回答,手上并不停歇。
这样也算没事吗?霞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香织,见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
霞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真琴已经站了起来,面若冰霜。
“……已经很晚了,我和香织就先告辞了。” 真琴闷声闷气地说道。
“嗯,好的,明天见。”
“明天见,公……会长……” 真琴轻轻拉起木偶般的香织,走出客厅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霞,
“……明天见,霞。”
霞敏锐地捕捉到了真琴眼里的无助与哀求。
“嗯,晚安,真琴,香织。” 霞微微点头。
真琴好像终于放松下来一般,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最后用无比复杂的眼神望了真步一眼,带着香织出了公会。
随着大门咔哒一声关上,公会里便只剩下了霞和真步两个人。
“现在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公主?”
霞摆直身子,正襟危坐,小脸绷紧,严肃地看向真步。
“真的什么都没有哦。”
“真琴和香织那个样子,就算是不认识大家的陌生人,也看得出来肯定出了什么事吧。” 霞叹了一口气。
“而且如果真的没事的话,那为什么真琴不叫你公主,而是叫你会长了呢?”
真步双手微微一滞,抬起头来,看到霞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而在那双翡翠般的眼睛里,霞看到了从来没有在真步身上见过的软弱。
仿佛是不敢和霞对视,真步立刻挪开了眼睛。
“是我让真琴不要再叫我公主的……”
“……为什么呢?”
霞心里一颤,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上身倾向真步。
“为什么公主,不再叫自己公主了呢?”
“为什么……不如说现在这个年纪,还叫自己公主才奇怪吧。这都是小孩子们玩游戏时才会做的事呢。”
“才不奇怪!”
霞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双手撑起上半身,看着真步大声说道。
“才不是这样,公主你明明一直都……”
霞突然一滞,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察觉到霞的停顿,真步发出一声轻笑。
“你看,霞你心里其实也是觉得不对的吧。我又不是哪里的国王王后的女儿,天天叫自己公主,就连你们也这样叫我,这难道不奇怪吗?”
“……那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霞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咬着牙问道。
“大概是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吧……你看,有时候大家不就是会这样吗,突然感觉自己需要变得成熟了什么的……”
真步展颜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小心地把一朵布花缝上手里的裙装领口。
霞笑不出来。
看着公主平静的样子,她想要说什么反驳真步,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盯着真步手里的礼服,霞心头一跳。
“……是因为那件委托和这件衣服吗。”
“……”
霞感到一阵急躁。
“公主,看着我。”
真步没有答话,手上并不停歇。
“公主,别织了,看着我……” 霞靠近公主。
“……”
越来越强的急躁占据了霞的心神,又急又气之下,劳累了一天的大脑感到一阵阵眩晕。
“公主……”
没来由的愤怒突然涌现,霞猛地抓住真步的双手。
“我说别织了!”
“啊!”
一声痛呼,真步手里的大头针落在地上。
霞错愕地放开真步,看见真步那双如白玉般的手上,一个豆大的血点正迅速抹开。
“公,公主,不,我……” 霞愣愣地看着真步受伤的手,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猛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对不起!公主,我,我不是……” 霞说着就要拉过真步的手。
真步猛地推开霞。
看到如此抗拒的举动,霞心里蓦地的一痛。
“不……地上有针……” 感受到霞的误会,握紧伤口的真步急忙开口,然后抿紧嘴唇。
“我没事的,只是小伤口而已……霞你能去厨房取一下创药来吗?”
霞心里稍安,赶紧跑到厨房,手忙脚乱地找到药膏和绷带,回到客厅时,真步已经找到了地毯里的绣花针,握着伤口,皱紧眉头坐在一旁。
取来药膏,真步轻轻的在受伤的手指上敷好粘稠伤药,拿绷带紧紧地绕了一圈。
看着正在上药的真步,霞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懊悔和后怕。
如果刚才针不是戳到公主的手,而是戳到胸口……
冷汗打湿了霞的后背。
“公主,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犯了什么病…我,我真的……” 霞哽咽着,眼里一片水雾弥漫。
“没事的,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啦。” 真步系紧绷带,抬起头,温柔地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摸着霞的脑袋。
“霞你可不要哭哦,要变成跟香织一样的爱哭鬼了呢。”
“嗯……”
霞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担心地问道:“伤口真的没有事吗?”
“没有事的哦,连织衣服都妨碍不到呢。睡前用一下魔法就好啦。” 真步笑着挥了挥受伤的小手。
霞这才稍稍减轻了一点罪恶感。
看着沉默的霞,真步轻轻一笑。
“时候也不早了,快要八点半了呢……” 真步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要不霞你就先回去吧。”
“欸……” 霞一愣,抬起头来,正对上公主平静的眼睛。
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嗯……” 霞点头答应,缓缓起身,走到客厅口,担心地回头。
“那个,明天见,公主……”
“嗯,明天见咯。”
感受到霞的目光,重新拾起织了小半的礼服的真步抬起头,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霞这才带着内疚与自责,离开了公会。
…… ……
……
“哈啾!……好冷,胃好难受……”
小小的公寓门口,吹了半天冷风的霞抖抖索索地取出钥匙打开门。
“呜……公主……” 想起刚才公会里发生的事,霞又感到一阵自责。
公主真的没事吗?霞心想,胃里如吞了一块石头般沉甸甸的。习惯性地把手里的手杖往旁边一扔……
手里什么都没有。
霞愣了一愣,然后猛地想起来自己把手杖和档案都落在了公会的鞋柜上。
明天还要早起工作,手杖还好说,档案是绝对不能少的。
“咕呜……又要走一趟吗……”
看着下的越来越大的雪,霞咬了咬牙。
……
咔擦,咔擦。
伴着踩雪的声音,霞今晚第三次来到公会大街。
现在,公主应该已经睡下了吧?霞心想,悄悄地打开公会大门,拿起鞋柜上的手杖和档案。
“呼……拿到了,这下可以回家睡觉了吧……” 霞叹了一口气,扫了公会内一眼便要离开。
嗯?
霞微微一愣。
客厅里,似乎还有一点微光。
公主还没睡吗?
霞犹豫一会儿,悄悄走进公会脱下鞋子,蹑手蹑脚地向客厅走去。
“呜……” 似乎听到一点轻响,她心中好奇心更重,探头向客厅里望去。
客厅里只点着一盏灯,黯淡的灯光照亮了矮桌的一角,一件织了一半的衣服扔在一旁。霞看到真步仍坐在她离开前的位置,上半身趴在桌上,微微起伏。
公主睡着了吗?霞疑惑地想。
可不能这样趴在桌子上睡呢。霞走进客厅,便要将公主叫醒。
“呜呜……”
霞伸出一半的手僵在半空。
公主在哭。
真步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起伏,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抽泣带着掩饰不住的悲恸,从臂弯里飘出。
霞沉默着收回双手,看着哭泣的公主,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像来时一样,霞悄无声息地走出客厅,像真琴当时一样回过头,看着真步颤抖着的,纤细的背影。现在她才明白,真琴离开时那复杂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感情。
公主仍旧是公主,温柔,美丽,总是那么冷静。但是不管是霞还是真琴都能感觉到,真步身上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被真步隐藏了起来。
如果不找回来的话,那么真步或许真的就再也不是公主了。
霞咬着嘴唇。扭过头,悄悄离开了公会。
那个家伙……助手君,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兰德索尔故事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