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各位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人站在他们身后问道。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头望去，就连夜也忘记了拔剑，目光随着众人一齐转动。
漆着棕色油漆的木梯上，有人背靠着楼梯扶手站立着，米白色全套西服，手里端着装着一半红酒的高脚玻璃杯。他注视着大厅顶部的水晶吊灯，眼睛深处灿若星海。西装颇为贴身，衣服上面没有一处多余的皱角，胸前的领带被衣服下的块状肌肉撑起，身材魁梧高大，以夜这些年当兵的经验判断，这人必定有过一段军旅生活。他就像一位十九世纪的英伦贵族，挺拔的眉宇下是一对精神奕奕的眼睛，如果不是那一头银色的短发和脸上几道带着岁月感的皱纹，夜只会把这位老人当做成是某位中年显贵。
“与你无关，劝你最好别管闲事！”弗里森眼瞅着老人，用不善的语气威胁道。
“瞧你这话说的，这个小孩是我最近刚招的仆人，你找他事不就等于是在给我这个主人找事情么。”老人无奈地耸耸肩。
弗里森有点被气乐了，今天是他命里犯冲的日子吗？怎么有这么多不怕死的东西敢跳出来找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了小的，老的出来镇场子，打了老的，还有老不死的出来镇场子，这不就是一耗子窝么，一家老小祖孙几代全都挤在一起。弗里森心里忍不下这口气，这个耗子窝他还就捅定了，今天他揍了这个敢跑到赌场白吃白喝的臭小子跟这个看着颇有淫贼风范的老小子一顿，难不成第二天还会有老不死的跑来把这座赌场给拆了不成？
“老东西，来这里砸场子之前，你也得先打听打听这儿的赌场是谁开的。”弗里森拍了拍身边壮汉块一样的胸肌，“惹恼了这儿的老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这样的身子骨想必也扛不住我们这么多人吧。”
“半只脚都进坟墓的老家伙也有劲出来行侠仗义，你以为你是授勋骑士吗？在这里宣扬什么狗屁骑士精神，那种旧时代的东西就该跟你这个老东西一起被埋进坟墓里！”
老人单手正了正衣领，随后盯着弗里森的眼睛：“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授勋骑士，年轻那会儿前任皇帝授予我骑士身份时，告诉我无论何时都要秉承骑士的责任，逞强扶弱，捍卫正义，直到今日我还记得自己在陛下面前立下过的誓言。”
“不过今天我也不是用骑士的身份跟你说话，这个小孩是我刚雇下没多久的仆人，年轻力气大，话少，除了能吃以外其他方面我都很满意，我啊，是个老人，你也知道，人一老就重感情，就见不得有人对他的东西动手动脚。”老人走到弗里森面前，从怀中摸出来一张白色名片递了过去，“这儿的主人我认识，是这座城市的警司，昨天我还跟他一起吃饭来着，这是我的名片。”
弗里森一脸狐疑的从他手里接过名片，心想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一语道出赌场老板的身份。
名片很简洁，只是用黑墨在白色的硬纸面上印着老人的名字。弗里森双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好在他旁边的壮汉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弗里森这才没有瘫倒在地。
“对……对，对不起……”弗里森紧张地结巴起来，“请……请，原谅小的眼拙，没，没认出来您是……”
“嘘！”老人作出噤声动作，“别说出来，我喜欢低调。”
他拍了拍弗里森颤抖的肩膀，顺便帮忙整理了下领带：“你也是在尽自己的本职工作，维持这儿的秩序，我怎么会为难一个打工人。”
“谢，谢谢您，您大人有大量……”弗里森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只不过，我能原谅你，但这不代表你家主人能原谅你。”老人微笑。
“可，可您刚刚不是说不会为难我么……”弗里森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在打摆子。
“是啊，我这人当然说话算数喽！”老人停顿了一下，朝弗里森招了招手，弗里森凑了上去，老人在他的耳边低语，“只是你刚才的那些话，像什么‘戴涅布莱皇厅战胜路西斯帝国，把弃民全部变成奴隶’，这些要是被你主人听到，啧啧……”
“给你透露个消息，陛下最近有意邀请帝国皇帝会晤，签订两国之间的和平协议，我知道你们这些激进派最不希望看到这场战争结束，毕竟战争结束了你们上哪儿发战争财啊，不过呢，有反对意见就应该在国会上提出来嘛，制定成草案提交到枢密院，枢密院经过审查后在呈递给陛下，该有的流程规章一个都不能少，像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若是被帝国皇帝知道了，他岂能来参加这次和平会谈？陛下的政策不能顺利进行，你家主人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你想想你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旁人不知道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只是老人一番慈眉善目的样子，估计也只是在随便聊天，可弗里森忽然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双腿止不住的打颤，脸上一副吾命休矣的哭丧表情，就差跪下给老人磕头饶命了。
夜心说这老大爷真牛逼，用最和善的表情放最危险话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只怕这位老大爷是一位真正的权贵，夜在军队里服役也有段日子，见识过不少大人物，而且师傅常带着他参加各种上流社会的宴会，他在师傅的耳语目染下也能分辨出什么样的人是在装腔作势，而什么人才是久被权力熏陶过的真正贵族。刚刚掌握权力的人总是得意忘形，成天摆出一副大架子，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任何官何职，但是那些掌握权力已久的人们，他们平日的样子都很普通，就像你家隔壁抽着吊烟的二大爷或者整日村口闲谈的三姑六姨们，完美融入到底层劳动人民之中，已经不需要通过摆场子来炫耀自己的权势，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性情大都很温顺，甚至慈眉善目，并非是他们不担心权力会有一日消失不见，恰恰相反，他们对权力毫不在乎，因为这样的人已经牢牢的把权力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或者说他们就是权力的本身。不要试图去招惹这样的人，一旦惹恼他们，那么只怕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会不明不白。
“再告诉你件事，第一皇女现在就在这家赌场里，那位大人啊，最看不起像你这种自诩高人一等，企图用水晶来指染权势的上等人，不瞒你说，殿下性格正直，若是被她听到刚才你说过的那些话，你猜殿下盛怒之下会不会把这家赌场给砸了？”老人说。
弗里森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摧毁了，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次！饶过我这一次……”
“只要你能放过我的男仆，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这儿毕竟是赌场，交易在这里才是永恒不变的话题。”老人彬彬有礼地微笑，“你最好能同意这场交易，我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现在带上你的人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我马上滚……马上滚……”弗里森点头哈腰，带着身后的赌场保安们连滚带爬得消失在老人的视野之内。
夜看着这些人仓皇逃窜的身影，随后冲着老人点点头：“谢谢你了，老人家！”
老人绕到他的身后，伸手摁住夜背在后背的胳膊。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老人低声说，“要是你能保证不在这个地方拔剑的话，那就换成是我要谢谢你了。”
夜心里顿时一惊，瞳孔里跳闪过一丝锐光。夜想不明白老人是怎么看出他在腰上别了一柄剑，他明明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他下意识地握紧剑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好似一台精密的机器被启动，各个关节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老人再次慢悠悠地绕到他面前，抽出一把椅子坐下：“我能坐这儿吗？”
夜心想你不是都已经坐下来吗？怎么还要征求我的同意，这是什么要面子的贵族礼节吗？
“这儿的老板是这个城市的警司，要是在这儿动手，不出两分钟这里就会被警察围成一块铁桶。”老人说，“偷偷告诉你，这里明面上看起来是个赌场，暗地里其实是大人物们的小金库，赚来的黑钱都会拿到这儿洗，你要是敢在这里来乱来，他们只会把你当成是上面派人来反贪搜集证据的。”
夜谨慎地注视着老人，对方却对他刀一般的锐利目光回以微笑。
长久的沉默之后，夜慢慢放松了紧绷如弓的身体，手从剑柄上拿开放在桌子上，可是目光却没有片刻放松：“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老人晃了晃酒杯，醇红的酒液在杯底旋转，像深邃的漩涡：“我喜欢别人欠我人情。”
“可我不喜欢欠谁的人情。”夜眉头紧缩在一起，“开个价吧，你想要多少。”
“不是‘要什么’，而是‘要多少’，有意思，你打算拿钱摆平？”老人说。
“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除了钱以外就给不起什么别的东西了，你要是不想要钱的话，也可以把我这条命拿走。”夜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真不巧，我对钱没兴趣。”老人微笑。
夜忍不住抽了抽眉毛。什么叫对钱没有兴趣，这就是有钱人游刃有余的自信吗？这种万恶的资本主义式发言，就该被镰刀和锤子组成的工农红旗给打倒！不过他现在已经来到了另外一颗星球，这么想明显是窜台了。
“至于你的命么……有点意思，先留着吧，未来我会有用上的时候。”老人喝了口酒，“我喜欢让别人欠够我的人情后一次性偿还，欠的越多，我开口要价也会越高。”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还会继续欠你人情？”夜皱眉。
“根据我看到的未来，你一共要欠我七次人情。”老人回答的漫不经心。
然而老人貌似无意间说出的话，在夜听来却忽然有种叫他毛骨悚然的感觉。什么叫看到的未来，这是什么逆天的能力，是只有游戏或者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未来视吗？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可以透过时间线，看到未来的只鳞片甲，从而规避当下对自己不利的选择，然而这也只是小成，集大成者甚至可以从时间的无数条分叉线上截取到无数种可能性，这样的人物在小说中无疑都是天帝或者创世神级别的存在。
眼前老人风度翩翩，举着酒杯的样子优雅高贵，像是一位真正的贵族，胸前的口袋里如果插上一朵玫瑰花那就是有着贵族头衔的老淫贼，委实与夜在小说中读到的有着仙风道骨和无敌之姿的天帝级角色扯不上一点关系，倒是有点像希腊神话中的天神宙斯。皇厅里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人物，他此前出发时军部给他提供的敌国政要的身份资料中完全没有包括眼前的这位老人。
情报机关的那群家伙就该以死谢罪，如果让此人走上战场，帝国军队的行程路线包括战力部署岂不是被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力量对凡人而言简直就是毁灭性的降维打击。
“老人家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怎么可能会有人能看到未来？”夜讪笑道。
他的眼神飘向搁在手边的银质餐刀上。刀刃极其锋利，用来割开人颈部的大动脉绰绰有余。在帝国时，他的老师就教给他系统的帝国暗杀技术，用来对付一般的水晶使已经足够了，但是眼前的老者谈不上一般，能够看到未来的力量堪称棘手，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活着，他只要活着，对于帝国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这是夜第一次对上这种级别的水晶使，说实话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必要的话他甚至会在瞬间进入时停剑状态。
“我没有开玩笑，我的确能看到未来，这是水晶赋予我的特殊能力。”老人诚恳的回答，“就好像我能看到未来的你会拿起餐刀捅向我的脖子，而我会阻止你的行动……咦，有点意思……你的水晶能力是停滞时间吗？啧……可惜了，如果你刚才就发动能力，说不定我还真会被你给干掉，但是现在我已经看到未来了，这招对我而言就没用了。”
夜放弃了。老人说得没错，他已经没机会了，暗杀的要领就在于出其不意，倘若被对方察觉到了你的进攻路线，引起对方的警觉，暗杀者也就失去了进攻的“踪线”。“踪线”是行话，意思就是“破绽”，一位优秀的暗杀者在动手前，眼中总是会出现一条白色的丝线，线的两头分别连接着手中的武器和受害者的咽喉，好像神话里命运三女神纺织出象征命运的丝线，当丝线被割断的那一刻，那人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可是夜在老人的身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了。
“真是变态的能力，我认输了。”夜叹了口气。
“谈不上变态，而且局限性还蛮大。”老人再次饮下一口酒，“说是能看到未来，其实也只是能看到距离我方圆十米之内的未来，而且能看到的时间也很短，也就一分钟，要是你能保证乖乖地陪我这个老人家在这儿坐上一会儿我就要感谢水晶了，毕竟我总不能一直都开启这个能力，这招对身体损耗还是挺大的，我可是一把老骨头了，跟你这个年轻人可耗不起。”
“跟我这个刚刚还想干掉你的陌生人透露底细不太好吧，你就不怕我……”夜做出一个抹脖子动作。
“我不喜欢藏着掖着，一旦出手就是狮子搏兔全力以赴，包括自己的能力也会告知给对方，这辈子我遇到过太多想要杀我的人了，但是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在得知我能力的前提下杀掉我，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无敌是多么寂寞？”老人耸了耸肩，“如果你真的能杀死我，那就试试好了，那必然是我注定的命运。”
“我不相信所谓注定的命运，如果有谁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夜沉声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去反抗，活出我想要的样子。”
“命运啊，可真是个妖娆的小贱人，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就不会想着反抗命运了，躺平摆烂多舒服，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然后伸出中指对着这个贱人骂一句‘我**妈的’，这样就足够了。”老人说，“想要反抗自己的结局，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成为命运本身，要么超越命运。”
“我会超越我的命运。”夜说完后就保持着沉默。
他无法坦然的接受命运，什么叫接受命运，命运告诉他你的父母就是死于一场意外，或者是死在某个人的手中，而你这辈子都无法杀掉那个人为你的父母复仇？这样的操蛋命运摆在他的面前，居然还要他去接受？他好不容易才有活出第二世的机会，这一世他是来复仇的，不是来认命的，如果命运当真如此，他只会用自己的双手扼住命运的咽喉。
心底的那点火真讨厌……慢慢地燃烧。
老人也沉默了，他注视着这位年轻人，少年的眸子中闪烁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光，那术光中带着钢铁一般的意志，仿佛一位铁血君王手持长剑，要劈开整个世界。
“对了，你刚刚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被你吓成那副样子？”夜率先打破沉默。
他换上了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和老人之前看到的那位少年判若两人。
“我告诉他要是再不回家，他老婆就会知道他跟赌场兔女郎在一起鬼混的事情。”老人眨了眨眼睛。
“真够狠的。”夜点点头，“没看出来，老人家你还挺腹黑的。”
“腹黑？”老人一愣。
“就是一个流行词。”夜解释道，“形容外表看着挺老实的人，实际上却装着一肚子坏水，我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没事，我这人不记仇的。”
老人摆了摆手，随后在胸口前垫上方格餐巾，再用银制小勺敲了两下盘子。
几分钟后，白衣侍者一只手端着银色大盘，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冰桶朝他们走来。侍者打开扣在盘子上的盖碗，里面是一份煎熟的牛排，奉上消过毒的刀叉，盛着香槟的冰桶摆在桌子中央，最后点上一支蜡烛，退了下去。
老人拿起刀叉，刺进牛排，肉汁一瞬间涌了出来，香气四溢。
“来点？”他打着招呼。
“不了，我刚吃过。”夜摇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支正在燃烧的蜡烛，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情况啊！大男人搞烛光晚餐这套？夜忍不住在心里吼道。两个老爷们坐在餐桌两头，中间再点上一支蜡烛？这气氛也太暧昧……呸，太诡异些了吧。而且更让夜想不明白的是凭什么这老东西能享受服务上门的待遇，他却只能自己拿个盘子到自助餐区去捡吃的。虽然说亲自动手丰衣足食，但夜还是想体验一下这种贵宾级的待遇。
“我是这儿的VIP，这个赌场有我的一点股份。”老人熟练地切下一块牛肉送到嘴里，“平时我都不上来，基本上都在下面一层玩，真正的有钱人都是在下面玩，那里的赌桌没有金额上限，随便下注，刚才那个值班经理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夜明白老人的意思，虽说赌博在皇厅或者是帝国都是合法的娱乐项目，但是每张赌桌上的下注金额也是有上限的，超过就是违法。但是真正的有钱人等不起每次玩到一百万就封顶的赌局，他们更喜欢一局赌上千万的玩法，所以每个赌场都会设有这种专门为此类人开放的区域。只要你能证明你真是一位富可敌国的豪绅，赌场就会颁发给你一张VIP身份卡，利用这张卡就能打开通往特殊区域的大门。为了确保特殊区域的存在，赌场在保密工作方面做得相当严格，除了服务员都是老板的亲信外，就连这些VIP客户们的身份也是机密。
“像你这样的有钱人怎么会选择帮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夜挑眉，“别跟我说你是看到了未来的命运这种话，就算你看到了未来，你也可以选择不来帮我，我只是好奇是什么原因导致你最终还是过来了？”
“就当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吧。”老人想了一会，“我感觉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很有成为一位英雄的潜质，也许就是英雄和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你是从怎么看出来我能成为一个英雄？”夜有些欣喜。
这份高兴不是装出来的，是他实打实的内心感情。自从被地球星灵送到这颗星球之后，夜无时无刻都在做着自己能消灭所谓侵蚀星球的寄生虫，成为受世人歌颂的勇者的美梦，可一晃十几年时间过去了，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帝国二等兵，离晋升下士军衔都还遥遥无期，更别说是成为勇者了，直到现在他连寄生虫的一根腿毛都没见过。
然而今天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这份殊荣是夜从来都不曾得到过的，且不说别人，就连自己的亲妹妹白平日里也只会损他。
如今能够得到他人的认同，此时夜心中的**就好比是在本命年的第一天穿上红内裤一样痛快。
“因为你有不拘小节的品格。”老人说，“俗话说得好啊，能干出大事的都是不拘小节的人。”
“能再说具体点吗？”夜眉开眼笑。
“你足够的不要脸啊！”老人指着夜的脸说，“能跑到赌场这种地方白吃白喝，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还不够不拘小节吗？”
“哪个做大事的人是要过面子的！要面子就成不了大事！”隔着冰桶，老人站起来大力拍着夜的肩膀，“当然我也是在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您不是说过您不会记仇么……”夜哭丧着脸。
“我当然不记仇啊，我这人有仇就报，从来都不带隔夜的！”老人微笑。
就在这时，大厅内的灯突然熄灭了，片刻过后，赌客当中有人尖叫起来，是女人的声音。某位淫贼趁着四周一片漆黑时摸了摸旁边衣着暴露的女人的大腿。
而在某个角落，一位绑着马尾的少女站在原地，她的掌心处升起了明亮的火焰。那是通过燃烧星辰力形成的特殊火焰。焰光照亮了四周，以及倾城的容颜，女孩的美貌远胜于赌场内那些衣着暴露的发牌荷官和女服务生，但是这张绝美的脸此刻如冰霜般寒冷，它的主人警惕的看向四周，同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殿下，请待在我的身后！”
“哦，露丝你自己也要小心呦。”带着面纱，穿着红色礼服的银发少女规规矩矩地站在马尾辫女孩的身后。
“帝国的科技产品确实改善了人类的生活品质……”老人皱起眉毛，“不过像这种突然停电的情况也叫人头疼啊，看来即便是科技也有不便利的时候。”
“难不成这种未来都被你看到了？所以你才会叫人点上这根蜡烛？”夜语气掩不住的惊讶。
“这倒不是。”老人摇摇头，将最后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吃牛排时习惯点灯而已，跟一位朋友学的。”
他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那瓶香槟就送你好了，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老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别忘了，你还得欠我五次人情，名字的话下一次见面再告诉你吧。”
老人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没留给夜半点接受的时间。
电还没有来，黑暗中女人娇媚的笑声和男人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隔着烛光，夜将冰桶里的香槟揣进自己的裤兜里，随后嘴里哼着小曲朝着赌场的出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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