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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暗夜涌动(四)

第二十章:暗夜涌动(四)

樱花大道。

平日这里是年轻人们的约会圣地,街上的行人必定是熙熙攘攘,小贩们也会撑着小船在旁边的运河上沿河叫卖,但是马上暴雨就要来了,现在街上一个人也看不到,连河面也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卷着樱花花瓣,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拂过。

树枝从运河两岸延伸,交叉盘叠在一起,遮挡在运河上空,像是隧道的穹顶,一艘木制小船正急速行驶在这条樱粉色的隧道中。

木船上坐着夜和斯黛拉两个人,夜坐在船头,斯黛拉坐在船尾,星辰力从斯黛拉的手中被释放,变成了一股强劲的风,推着木船前行。河面上飘满着樱花花瓣,木船撞开这些花瓣,在船尾留下一道澄澈的水面,然而等船走远后,花瓣又无声无息的涌了上来,将这一块儿的水面重新盖住了。

斯黛拉的手腕上星光涌动,星辰的光芒把她的皮肤映得雪白。夜看着她搁在船沿边的手臂,女孩时不时会作出用手蹭一下水面的小动作,扬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袖,夜想起了前世他在诗中读到的“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如今目光从女孩雪白的脖颈跳跃到手腕上,他顿时领会了古人先辈们想借诗词表达见到美女时的激动心情。

这个世界上果然存在如雪如玉般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孩,只是看着她的侧脸就有种心潮澎湃感觉。就好像老师临时调换了一下座椅顺序,班花恰好就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座位上,上课无聊的时候还能借着捡橡皮擦的理由偷瞄一下班花认真听课的侧脸,无论是谁在这儿都有种想要趁现在青春懵懂的花样年纪里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冲动。

银发赤瞳的魔法少女果然能叫人心花怒放!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正追踪着尸骸,他真想请女孩去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什么的,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想来也不太可能,就算现在他们没有去追尸骸,只是一对偶然坐在同一条船上的陌生人,彼此的身份也注定了他们不能像普通男女一样相互了解。他是帝国的二等兵,女孩是戴涅布莱皇厅的水晶使,在战场上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夜这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想不被人注意都难,斯黛拉看着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于是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认真点!注意周围动静!”

“噢噢噢……”夜心虚的收回了目光,赶紧点头。

气氛再次回归到沉默,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在船的两头,谁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女孩是什么心情,但是夜总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前不久他才跟女孩有过肌肤之亲的接触,要是搁在地球古代中国那会儿,他要么就得对这个姑娘负责到底,要么就得用刀抹脖子,拿命来维护女孩清白。

“那个……刚才,刚才的事情,抱歉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闯进浴室的……”夜挠了挠头,他觉得有必要趁这会儿两个人都暂时保持和平的状况下给自己刚才的行为道个歉,“不,也不能说不是有意,就是不是那种有意……我进去只是想抓尸骸来着……”

“看到你……那个,真的很对不起!”他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希望女孩能胸怀大度一些,可以看在他这么诚恳道歉的份上就放过他。

斯黛拉瞥了他一眼,神色平淡:“我并没在意那件事。”

“诶——!”夜愣住了。

明明女孩之前还说要拿剑杀了他这个淫贼,怎么现在却又说她自己不在意了,夜很难摸清女孩的心思。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斯黛拉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

“啊……我,我不知道……”夜不敢对上那对审视般的目光,他不自觉的看向女孩身后,尽量避免和那对红宝石色的双眼对视。

“你知道吗,你们男人说谎时总习惯不看着对方的眼睛。”斯黛拉说,“我讨厌撒谎的人。”

“好吧,我知道了,我这个平民撞见第一皇女殿下的玉体,只能以死谢罪,维护殿下的清誉。”夜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个时候他只能说实话了,出发之前军部派人塞给他的一大摞敌国政要的身份资料都被他在路上看完了,其中一份记载的就是眼前的女孩。

斯黛拉·芙蕾雅·戴涅布莱。戴涅布莱皇厅现第一皇女,也是现任皇储之一,面对这种身份的人说不知道才显得可疑,要么因为生活的地方太过于落后,通讯和信息传播技术极其不发达,所以才没见过皇女的尊容,要么就是在故意撒谎。

但是一个能熟练使用帝国军的光剑武器,同时衣着光鲜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自偏远落后的地区,那么就只剩下撒谎这一种情况。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斯黛拉摇了摇头。

夜茫然了,一头黑线,心想那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啊!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姑奶奶你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只有女人会先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我首先是戴涅布莱皇厅的第一皇女,然后才是一个女人。”斯黛拉看着他的眼睛,“尸骸现在就潜伏在这个城市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皇厅的子民,他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作为皇女,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先确保国民的生命安全!”

“军队是护卫国家的铁壁,而皇室就是守护国民的城墙。”斯黛拉缓缓地说,“外祖父告诉我,想要戴上王冠,就必须能承载住王冠上的重量,而这份重量,就是戴冠者要守卫国家,守卫国民的义务和责任心,戴上它,从此就要把国家和国民的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前,我已经做好这个觉悟,所以现在的我不是作为普通的女人,而是戴涅布莱皇厅的第一皇女!”

夜正了正表情,把腰杆也挺直了。他感觉自己正在面对的是一个人的信念和决心,这两样东西摆在面前有山一般的重量,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斯黛拉所说的“作为普通的女人”和“作为戴涅布莱皇厅的第一皇女”,是一个人对自我和本我的区分,所谓自我就是作为生活在俗世中的普通人的自己,俗世中的一切都能影响到自己的心性,但是本我就是超越了世俗的自己,摆脱了俗世的干扰,用一颗本心坦诚的面对这个世界。

斯黛拉的本心是成为一位合格的王者,所以现在的她并不在意自己身体几乎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光的事实,消灭尸骸守护国民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我明白,君以民为重,民贵君轻。”夜点了点头。

“民贵君轻?”斯黛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所以还不能理解。

“是我家乡的俚语。”夜耐心的解释,“意思就是身为君主就应该把民众的安危放在自己之前,这样才是一位合格的王者,而你就具备成为一位好领袖的潜力和资格。”

“谢谢……但我,我还在努力……”斯黛拉吞吞吐吐说。罕见的,那对坚定且自信的红宝石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就好像坚固的冰面突然荡起一圈的波纹。

“我相信你能做到,你的努力不会白费。”夜目光严肃,“我,诺克提斯,会见证你的努力和信念!”

“诺克提斯……夜空?”斯黛拉好奇地说。

“你也知道古人类语?”夜愣住了。

“知道。”斯黛拉点了点头,“想要了解古代历史,古人类语就是必修课。我的外祖父对古代历史很感兴趣,小时候我跟外祖父一起学过一段时间。”

“闪耀着天星的夜空,古代人觉得那是神的国度,是很美好的寓意,为你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非常爱你。”

“哎呀,我倒是没那么太在意,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也想不明白我的父母为什么要在起名字这件事上弄得这么庄重。”夜挠挠头,“我觉得叫起来很麻烦,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夜好了,夜空的夜,很好记也很方便。”

“那好吧,夜,谢谢你的鼓励。”斯黛拉说,“斯黛拉·芙蕾雅·戴涅布莱对你的鼓励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名字,没必要再说一次了啦。”夜说。

“这很有必要。”斯黛拉语气郑重,“你对我报上了你的名字,那我也应该用我的姓名回敬给你,这既是对你的尊重,也是对我拥有的芙蕾雅皇室血脉的尊重!”

“况且,战场上我只会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知道名字的人的手中。”斯黛拉忽然浅浅的笑了,“马上就要面对传说中的怪物了,我想把我的后背交给你来保护。”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像冰河解冻,万物复苏,面对这个笑容,夜正襟危坐,拘谨的点头:“哦斯!我的背后也交给你了!”

其实什么战斗中只有自保和进攻能力的话都是他骗人的,他当然有能力保护别人,但是夜从来都只会保护他的朋友,以及他认可的人。

显然斯黛拉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

“既然我们已经是可以托付背后的战友关系了,那能不能放过我一条小命啊,我保证不会把看见的事情往外面说!我这个人嘴严实的很!”夜试探着问。

“看你的表现吧。”斯黛拉幽幽地说。

“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会出色的完成任务!”夜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怎么就成你的领导了……”斯黛拉白了他一眼,“如果我们两个人能阻止这场危机,用拯救了全城人的功劳将功折罪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我们没能阻止……”

斯黛拉没有再往下面说了,不过夜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要是不能阻止这场危机,到时候整个城市都会沦为尸骸的巢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幸免。

或许白可以通过卫星投放核弹把这一块儿夷为平地,他也可以在核弹爆炸的瞬间展开力场护盾幸存下来,想必女孩也有类似的办法可以活下来,但那时候他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不能完成任务不说,面对这样一位在近身搏斗中和他不相上下的水晶使,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们到了。”斯黛拉说。

木船的速度缓缓地降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靠在某段河堤的边沿。从这里能看到一个集市的一角,集市里灯火通明,但是却连一个人的声音都听不到。

夜和斯黛拉从木船上跳了下来,落地后就能看到一条黑色的血迹从河堤一直延伸到集市。

夜看了看斯黛拉,斯黛拉也同样看了看他,两人心照不宣地点头,星辰的光芒涌现在斯黛拉的身体四周,而夜也在同一时间拔出光剑,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没过一会儿就从淅淅沥沥的小雨转成了倾盆而下的大雨,大颗大颗的雨点落在石板地上撞得粉碎,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不远处亮着光的集市蒙眬得像海市蜃楼。

男孩和女孩毅然决然地冲到大雨中,朝着战场奔赴而去。

橙黄色的兰博基尼在雨水横流的街道上行驶,下一个拐弯处,白一个漂亮的漂移,车身擦着白瓷墙壁一闪而过,轮胎扬起一人高的水花。

过了这个弯道,前面出现了长长的车队,白只好踩下刹车,再踩紧离合。

不久前她从十五层楼高的天台上一跃而下,卫星通过相位传送器向她所在的空间坐标传送了一整套的外骨骼单兵作战服,两个机械助手马上在半空中协助她穿上作战服。

在距离地面还有几米时,作战服终于穿戴完毕,背后的喷气式动力背包瞬间喷出两道绵长的气流,强大的反推力和自由落体时产生的动能互相抵消,白平稳的落地。

接着她一个空翻越过了兰博基尼的后车盖,坐进了驾驶室内。没等这辆车的主人和旁边拿着车钥匙的侍者反应过来,电击兔一号就从侍者的手中抢过了车钥匙送到了白的手中,白发动引擎,一脚踩下油门,十二缸的引擎发出轰鸣的咆哮声,动力源源不断地送到四轮上,下一刻这辆价值几百万基里的超级跑车就像一头健硕的公牛一样冲了出去,氙气车灯射出两道狭长的光,刺破了夜幕。

本来以她这种娇小的体型,坐在真皮躺椅上整个人就跟陷进去了一样,即踩不到离合油门,也看不到前面的路,但是外骨骼装甲完美的解决了这些缺点。在她的后脖颈上贴着一块只有拇指大小的电子芯片,电子芯片会截取大脑传递到脊柱的电信号用来控制外骨骼装甲,这样一来装甲就好像跟她的身体合为一体。

在她意识的操控下,穿戴在双腿上的外骨骼装甲向前延伸拓展出义肢,刚好能踩到离合跟油门上,屁股下的装甲厚度也增加了十几厘米,垫在座椅上让她的正好能看清前面的路。

“拿着这张支票,任何一家路西斯帝国银行都能兑换!”从飞驰的跑车上飞下来一张支票,白的声音逐渐远去。

那是一张能兑换一千万基里的帝国银行支票,是军部给执行此次任务提供的活动经费,白一直都瞒着夜偷偷藏了起来,想着等到了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来,要是让自己老哥知道了有这么一大笔横财,指不定就糟蹋完了。

白稳稳地把车停下,扭头打开车载DPS。

“主人主人!前面的路被堵死了呢!”两个机械助手发着警报。

确实如这两个小家伙所说,卫星地图上用鲜艳醒目的红色标注了这条路,这代表唯一能从商业区出去的出口现在就像是被堵住的马桶一样水泄不通。

白四下环顾,只见旁边的行人通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空荡荡的,很是宽敞。

能被堵在这里的都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市民,但白很少遵守规则。

她挂上档,缓缓地抬起离合,扭动方向盘,兰博基尼的车头换了方向,轮胎从路阶上翻过,驶入了人行横道。

“谁说路被堵死了,旁边的人行横道不还是挺宽敞的。”她猛地踩下油门,兰博基尼瞬间提速到150码,在交警急促的警笛声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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