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当下的情况传递了出去，剩下的考验就是我和雪之下之间的默契了，我清楚她的作战风格，在没有确认我们安全的情况下，雪之下一定会提前将一部分兵力放置在基地辐射范围内最靠近君津市的位置。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君津市东部两座具有战术价值的两个高坡——233高地和241高地上，这两座山头距离君津市黄区也就两公里的距离，而且从视野上可以观察到木更津从东北方向废墟赶来支援的援兵的动向，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接应位置。
因此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尽量避免伤亡的情况下闯过君津市宪兵设下的几道关卡。这不是不能办到，KPA装甲营的坦克车们还在屁股后一公里以上的地方追赶，我们的兵力对上正面设卡的宪兵反倒能形成多打少的优势局面，再加上有装甲水炮车这个接近站无敌的特疙瘩，这些关卡甚至连让我们停下脚步的能力都没有。
“准备作战了。”我在车内高喊了一声，所有的战士们都将水炮车上的射击孔打开，这条大街上已经没有合适的位置来供敌人的狙击手从高楼上打击我们，既然这样……“你来操纵水炮车。”我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成田说道，他只是点了点头，便挂着一幅誓死如归的表情爬了上去，开始操纵起高压水炮来。
剧烈大的冲击力将路障一下子喷飞了出去，连带着试图用肉体顶住路障的宪兵警察们也一块冲到了路的两边，并迅速被战士们追射的子弹给击倒在地。
“这水炮车在近距离还挺无敌的。”摧枯拉朽的场景让我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不过相应的，车内储存的水位的下降速度也是惊人的快，顶多再通过一个关卡，这辆水炮车就没有任何用了。
时间还是十分紧迫啊，从环山公园前的路口驶过，636的山峰似乎已经要占据我眼前的全部视野，但这种错觉往往会在紧要关头给人致命一击。为了确认更精确的数字，我等到成田从车顶上重新坐回副驾驶位时，才开口问道：“离黄区边界还有多远。”
“离黄区边界倒是快了，五百米外转个弯就是。”成田用望远镜在观察着什么，语气冷淡的说道，“我记得那个哨站是全半岛南部装备最好的一个，至少有一个排的士兵驻扎，轻重武器配置齐全，正面冲上去我们牺牲可不小。”
“这个情报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也才刚刚想起。”成田尴尬地挠挠头，车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等到快要转弯的时候，他才抱有侥幸的嘀咕了一句，“也许他们为了给我们设卡也派遣出去了。”
我都懒得去纠正他这种机会主义的思想，毕竟接下来机枪发出的迅速连贯的火舌喷涂的轰鸣声就足以说明一切，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希望破灭的成田脸色苍白的看着我，像是临死前的相互道别一般：“不要命辣？”
“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碰碰运气。”我按下了水炮喷射的按钮，大量的水花将我的视野所完全遮蔽，但与此相对的，巨大的冲击力也让子弹的速度再水幕之中被削减了下来，软绵绵地发出与防弹玻璃碰撞的敲击声。
“水量不够了。”成田看了一眼车辆上的仪表信息说道，“要不让后面的水炮车顶上。”
“现在不能减速，充卡的时候减速就是等死。”我拿起步话机，向其它车上的战士们通讯：“你们把速度放慢一点，和我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
等到后方的车辆与自己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我打开了后舱门，让这些战士们做好准备：“现在下去，快点。”
“你的打算原来是这样。”成田明白了我的意思，戴上头盔就向后舱门走去，等到他们都已经从车内撤离，我看了一眼已经发出警报声的水表，将步枪死死地抵住油门，便打开舱门跳了出去。
机枪子弹追射着我翻滚的路径，在我的身边溅起多片火星，但失去了控制喷水车开始左右摇摆起来，帮助我抵挡了大量的子弹。我还在感叹自己运气极佳的时候，一直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将我一把拉了起来：“你怎么样。”
“应该没事。”我的腿部突然一软，差点栽倒地上，一股酥麻的无力感此时才慢慢涌现出来，“小腿可能被流弹叮了一口。”
“看来需要找人来背着你了。”
成田招了招手，第三辆装甲车驶过我们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个战士冲下来向我敬了个礼，然后就和成田一起将我架上了卡车。
“你们……”我还想说些什么，但不远处的爆炸声将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我趴着前座的椅背想看到前面的情况，车外的欢呼声就响了起来，“冲啊！”
“突破了！”成田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对着对讲机大喷口水，“轿车先出去！轿车先出去！一排立刻去接管武器，搭建阻击阵地，另外再找两个人把比企谷抬走。”
装甲水车缓缓地倒进去将缺口堵上，接下来的路程都是山路，这三辆装甲水炮车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即将在这里为我们献上最后的波纹。成田扶着我翻过了战士们垒起的战壕，两个战士用十分暴力的手法拆下了轿车的车门，就将我抬了上去。
“稳着点，稳着点。”剧烈摇晃的幅度让我一阵心惊肉跳，连忙拍了拍我头顶上只顾闷着头往前走的战士，好让他们能够将节奏放慢一些，“你们慢一点，我感觉不安全。”
前面的战士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嘴洁白的牙齿：“成田长官下了命令，让我们快点撤离。”
“但是我要摔下来了……”我刚开口，就因为战士回头所导致车门的晃动而滚了下来，两名战士慌忙放下车门将我扶了起来。“没事。”我胡乱用袖子将脸上的泥巴抹了下来，在战士们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这么走说不定还快些。”
身后的交火声已经传了过来，二排的战士们已经在山腰处建立了第二个阻击阵地。这种波浪式交替掩护的撤退方式是所有指挥官必须学习的指挥技巧，在山地环境下，尽管我们的人数绝对劣势，但阻挡敌人的有限进攻依然足够了。
而教会我和成田这些的，就是曾经的东京战区司令万天一和。
“真是一个讽刺的巧合。”我摇了摇头，那个有着一口洁白牙齿的战士将我扶过战壕后，又将丢在下方的车门给捡了起来，摆在了战壕的内侧：“这个钢板还挺厚的，应该能挡挡子弹。”
他对子弹的穿透力没有丝毫的自觉，只是用自己最朴素的经验论在判断着事物的优劣。我叹了一口气，老实说这样的生活总会让我感到悲观，但很多事情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还是先想想当下的状况吧。”
第一道防线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前方五十米处的一处平地上第三道防线已经在紧张的构筑之中。但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甚至只要第一道防线的战士折损过半，我们就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组织起第三道防线。
而且这会敌人估计已经张罗着分兵从侧面包抄我们了。我看了一眼周边的地形，离最近的233峰顶还有一公里的距离，如果没有援兵赶到，时间是不足以让我们撤退到安全位置的。那现在就要和他们通讯吗？可能暴露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就被我狠狠的丢了出去：“通讯设备在哪？”
***************
当比企谷的声音从电台中响起，雪之下突然感到了一阵安心。
“比企谷……”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这段时间的压力一瞬间释放了出来，让她一时间难以忍受。现在是情况危急的时候，比企谷还在那边焦急着说着什么，但雪之下已经听不见了，直到比企谷用声音不大但是异常严厉的语气喊了她的名字，雪之下才清醒过来。
“雪之下？”
“是。”
“你听清楚了吗？”比企谷的声音有些担忧，但雪乃知道他目前在担心着什么，她一直没有停止与支援部队的联系，此时他们已经在两个高地构筑了简易的防御攻势，并派出了一个连去接应比企谷他们，“已经有一个连的战士赶去交火地点支援你们了，请务必坚持住。”
“好。”电台里传来了比企谷安心的叹息声，但很快他就振作了起来，“另外，麻烦在233高地驻扎的部队，再派出一部分战士向我们侧翼的方向进行清扫，他们很可能会试图从侧翼来袭击我们。”
“好，我现在就和他们联系。”
通讯中断后，雪之下向233高地的战士转达了比企谷的要求，然后就重新坐了回去，盯着军用地图上红蓝交错的箭头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有股轻微的脱力感始终伴随着她，雪之下尝试着站起身来，但身体已经无法响应大脑所传达的命令。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在此时袭击了雪之下的大脑，她感到周边的景色高速旋转了起来，在昏厥的那一瞬间，她只来得及念叨了一句比企谷的名字，就彻底地昏倒在了桌上。
（第二十三幕：潜入意识的深海，完）
PS：我在写上一章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想当然犯了一些错误，将军事单位中高地的命名错误的理解为以经纬度进行编号，其实是使用高度来对各高地进行命名。因此原637峰和641峰现改为233高地和241高地，特此在文末进行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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