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带这么点人也是无奈之举,光靠这么几条枪,同阳乃汇合以后依旧是谁也打不过,更何况还带着伤员,到了这个地步抛弃他们也没什么可能。一旦碰上鼠小组,我和阳乃估计就要在这片丛林里双双殉国了。
但是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国呢……我苦笑一声,高坂原带领的那支三十人小队反倒是生存的可能性最大的,现在离阳乃之前的位置已经十分接近了,我打开夜视仪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似乎没有敌人在周围活动。我让队员们都在原地待命,自己一个人向前又移动了几百米,才轻轻敲了敲树干。
这个密码是抵抗组织时期通讯用的密码本,作为编写人的我和阳乃自然是记得十分牢固,仅仅过了一会,不远处的树干也响起了有规律的敲击声。我端着枪走了过去,刚揭开遮挡的视野的树枝,几支枪就顶在了我的头上。
“还好是你。”看清楚我的脸后,阳乃松了一口气,“你带了几个人过来?”
“人太多容易被发现,所以包括我在内只有十一个人。”我看出了阳乃脸上的难色,也叹了一口气,“目前还不清楚对手将抽调出来的人都安排到哪去了,我们最好还是小心行事。”
“重点不是这个……有些伤员的伤势恶化了,我们必须尽快把他们送出去。”阳乃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而且你们那边这么大的动静,万一敌人回防,我们就危险了。”
“现在不能着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我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目前的局势,“他们抽调多余的人手估计是为了防止千叶半岛的民兵组织来支援我们撤离,而我们目前刚好处于伏击区域和阻击阵地的夹缝之中,往前我们就会一头栽进去。”
“你想从夹缝溜出去,直接往总部的方向走?”阳乃很快就知道了我的意图,不过表情还是怀有顾虑,“万一敌人回援怎么办,我们可没有交手的余地。”
“只能这么办了,不然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到城区和宪兵部队斗智斗勇,这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着聚在一起的士兵还有伤员们说道,“敌人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援,我给高坂原的命令是坚持一个小时,一旦他们表现出即将突围的意图,敌人势必要快速回防,我们要立即出发了。”
所有人都沉默的行动起来,抬着伤员的担架在丛林间快速地行进着,如今时间已至深夜,脚下的枝枝蔓蔓极难被发现,因此我将所有的夜视仪都分配给了抬着担架的战士们。就这么一路摸索着走了快一个小时,估摸着差不多走出敌人的夹缝了,我向一名战士借了一个夜视仪戴上,便敏捷的攀上了大树观察着四周。
树梢上因为风的浮动带着些许叶子摩擦的簌簌声响,这也掩去了我上树的晃动声。趴在树干上观望着四周,地面上并没有可疑的动静,我往前稍微爬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拨开树叶,想看看树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结果一个人脸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显然没料到竟然有个邻居和他如此之近,端着枪也没有扣下扳机。
我则一个翻身背部朝下摔在了地上,然后一阵短促的射击将上面的敌人击毙以后,强忍着疼痛一边往回跑着:“快走,这里有敌人!”
敌人听到枪声也反应了过来,之前我和敌人相遇的位置已经被敌人的弹雨给覆盖,很快他们就能追踪到我们目前藏身的位置。
“来不及了,我们要去当诱饵,大家跟我来!”
情急之下我对着没有照顾伤员任务的战士们吼道,然后所有人都拿起枪和我一起向着敌人的方向冲去,准备将敌人的火力引开。走之前我将想和我们一起行动的阳乃扯了回去,扇了一耳光后严厉地盯着眼里闪着泪光的她:“带着他们从相反的方向走,这里有我们。”
“比企谷你这个混蛋!”
“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冷漠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敌人的火力很快就被我们给吸引住,过了一会后似乎有人认出了我的身份,火力便从之前的倾盆大雨变成了不疾不徐的点射来。很快之前跟在我身边的十六名战士就只剩下了七个。
对此我没有任何办法,人数上的巨大劣势导致我很难做出让对手疼痛的反击,之前做出的几波反击和敌人打出了1:2的交换比在敌人看来不痛不痒,我们却已经没有再度组织反击的可能。在丛林中不停的变幻着方向和速度来躲避敌人追射过来的子弹,很快又有一名战士因为体力不支被敌人击倒,至此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七个人了。
因为极度的缺氧,我的大脑也变得渐渐迟钝起来,就这么麻木的做着变速运动,对敌人突然停滞下来的追击也没有丝毫察觉,直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我才意识到已经没有任何敌人潜伏在周围了。
“发生了什么。”我的大脑还有些眩晕,深吸了几口气才清醒了几分,“敌人这个时候撤退……”
“这个傻子。”
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瘫倒在地上喘着气的战士们喊道:“快点起来!快点快点,你们的首领有危险!”
他们拄着步枪勉强站了起来,似乎随时就要倒下,其中的一个还有些许说话的力气,看着我苦笑了一声:“比企谷君,你看看我们六个人,再看看我们的样子,现在赶过去还能改变什么吗。”
“……”
我看着他愣了几秒,最后还是颓然瘫坐在了地上,茫然地环顾着四周,想要找到一个能够瞬间时间愿望的圣杯。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时计塔,我也没有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saber。我颤抖地摸索着口袋里的东西,一个个掏出来仔细辨认着形状,在翻到了战斗途中摘下来的耳机以后,我怀着侥幸的心态打开耳机,接通到了与千叶之子的长波通讯上。
“哈罗哈罗,是前辈吗?”一色的声音突然出现了耳机中,我的情绪一下子从地狱重返人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对着一色急促的说道:“一色你快点过去支援,阳乃她现在有危险!”
“前辈你别着急,她现在在哪里,我尽量赶过去。”一色此时的声音对我来说如同天籁一般,让我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将地点和发生的情况同一色交代清楚,过了十几分钟,一色又接通了我的通讯,“我好像找到首领的行踪了。”
“阳乃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的心突然漏掉一拍,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一色只是说了这一句后再一次关掉了通讯,无论我怎么呼叫,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会这样……”我的心脏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地被榨干了血液,只剩下了疼痛,窒息的感觉充斥在我的脑海中,让我的思维一片空白,又过了十几分钟,一色来到我这里,身后是之前在行动中负伤的伤员和一些陌生地抬着伤员的面孔。我用空洞的眼神环视了他们的样子,然后再度看向一色:“阳乃呢?”
一色缓缓地摇了摇头:“伤员说她在你们走了之后就跟着你们方向跟过去了。”
“……”我闭上了双眼,用双手捂住脸颊,“这个傻丫头。”
“比企谷。”
耳边突然响起她轻柔的呼唤声,我抬起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了那片满是繁星的天空。
或许,我们唯一的罪孽,就是出生在这充满纷争与战火的世界里。
***************
“对不起,我没办法抛下他们。”比企谷走后不久,阳乃便带着剩下还有战斗力的战士们,向着伤员们鞠了一躬,“敌人的长波通讯屏蔽已经取消,我们已经向总部发送了你们的坐标,现在我们要去帮助他们吸引火力,抱歉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尽管阳乃在敌人的眼里更具有吸引力,尽管带着伤员们撤离是最好的方法,尽管这意味着,很可能所有人都要牺牲在这里。但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理解了阳乃的心情,他们用沉默支持着阳乃的行动,有个仅仅腿部负伤的战士看着他们,轻轻地说了一句:“活下来。”
“我尽量。”阳乃对着战士微笑着,端起步枪向着比企谷之前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
“这里是东京之声电台,现在插播一条最新的消息,制造三天前发生的军港破坏案的极端恐怖组织‘千叶之子’的首领雪之下阳乃近日在逃亡途中被我东京独立旅特种侦察营战士俘获。经东京法庭判决,雪之下阳乃因叛国罪、反人类罪、间谍罪,被判处死刑,将在今天下午三点于东京塔公开执行。”
雪之下雪乃听着广播中的新闻,有些烦躁地将播音机关掉,沉默了很久之后,将目光转向了一色的方向:“我们还有机会去营救姐姐吗?”
“几乎没可能。”一色摇了摇头,“时间上来不及,而且就算营救成功,我们也没有再次从东京突围的可能。”
“……哎”雪之下还想什么,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心烦意乱地站起身道,“我去看看阿企。”
“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这次姐姐给他的打击很大。”
……
东京塔前
尽管早早地就被挂在这里,但是直到宪兵队负责执行死刑的部队来到时,才有民众手捧着鲜花聚集在行刑的地方,准备送这位坚持抗争压迫和侵略的革命战士——雪之下阳乃一程,万天一和站在东京塔上,看着一团团盛开的百合花簇,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民族还没到灭亡的时候。”
平野诚幸站在万天一和的背后沉默不语,万天一和回头看着他的表情,明白了几分意思,笑了笑:“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至少不要再民众面前公开执行?”
平野诚幸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万天一和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是KPA陆军总司令部要求的,我没有改变的权力,而且……”
他刚想继续说下去,又摇着头笑了笑:“你以后会明白的,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即将行刑的时候,阳乃看着那黝黑的枪口,轻蔑的一笑,低声朗诵起来,“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知道它曾经存活……”
“现宣布雪之下阳乃罪名如下……”听到阳乃的声音,正在宣布阳乃罪名的行刑官停顿了一下,低声问着身边的卫兵,“她在念叨什么?”
“这是鲁迅先生的《野草·序》”
“那不用管,随她念。”行刑官没有继续理会阳乃的行为,将判决书快速念完后,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卫兵预备!”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射击!”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枪声将阳乃最后的笑声掩盖,她的身躯在子弹携带的动能影响下向后栽倒,眼神渐渐的涣散,变成毫无生机的空洞,但是嘴上那缕轻蔑的弧度始终未曾消弭。
这是对侵略者们无声的抗争。
(第三十五幕:无惧死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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