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号监狱囚犯——比企谷八幡，男，25岁，未婚，政治面貌：无……”刺眼的白光透过我的眼皮灼烧着我的眼睛，勉强睁开双眼，一个容色枯槁的老人正来回在我的面前晃悠，“我是这个监狱的狱长，三田羊泰，万天一和总司令点名要提审你，跟我过来。”
我本人并不想这么早就和这个混蛋见面，有时候审讯意味着一个人的死期，后面的两个KPA士兵让我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减轻自己两支因为许久没有活动而显得无力的手臂。被强行拖到了万天一和的面前，我看着他依旧如棺材一般的面孔，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
审讯室被一块透明的防弹玻璃隔成了两块，前后左右一共有五个摄像头在对着我和万天一和，某个微型的麦克风将我的声音传递到了玻璃的另一侧，万天一和微微点了点头回应道：“早上好。”
他对着已经将我牢牢绑在椅子上的卫兵摆了摆手：“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出去了。”
身后的士兵沉默的敬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万天一和重新凝视着我，突然轻笑了一声：“监狱里的生活还算不错吧。”
“托你的福，现在我每天躺在床上，连坐起来都感觉浑身发软。”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万天一和，“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我们这么久都没见面了，就想和你聊一聊天——”万天一和顿了一下，“这些你都是不会信的，我有些情报想从你这里确认一下，做好准备，不要被我抓住马脚。”
“另外你也不想就这么死在这座监狱里吧，给我老实一点，不要始终保持沉默。”他接着这么补充道，然后便摆出了一副问讯的姿态，对着我询问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吗？”
“我是从雪之下那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你们持续监控了。”这个问题并不敏感，对我进行紧密追踪的万天一和可能已经将相关的整条情报渠道完全摸清了，但是我自认为隐藏的比较隐秘，完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但是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大概是一个月前，那时我准备接任东京战区总司令的职务，因此特意拜访叶山隼人调取了这一年的卷宗来了解本地的相关情况，结果发现你拜访警局的次数过于频繁了。”万天一和也没有回避了我的反问，但是从语气上我差不多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果然紧接着他便继续开始了他的问讯，“你对叶山隼人的印象什么，我记得你们俩曾经是高中同学。”
问题很奇特，把我弄得有些迷茫。和雪之下分手后我就和叶山没了联系，虽然没有了以前的那般感受，但是对叶山我依旧喜欢不起来——“我讨厌他。”短暂的迟疑后，我如实回答。
万天一和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满意，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被我勉强应付了过去。察觉到问讯已经到此为止，万天一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玻璃面前凝视着我：“不如考虑一下，加入我怎么样？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直视着万天一和，“还是说，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以后都看不到太阳了？”
“这个不会的，我对熟人还没有这么残酷。”他沉思了一会，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然后转身看着我说道，“但是在你的朋友将你救出去，或者我死之前，你可能会被一直软禁在这座监狱里。”
“那真是残酷啊。”我耸耸肩讽刺道。
“客气了，这是我所认为的最大的让步。”万天一和不为所动，“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抱歉，我是不会接受的。”我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是吗……”万天一和也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很相似呢。”
“你的理想是建立一个独裁的霓虹，而我只想和雪之下能够平静的度过一生，这很相似吗？”我讥笑道，“我高中的时候很想当一个家庭煮夫呢，你甘愿在家里无为一辈子吗？”
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万天一和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只是语气开始变得冷淡起来：“我只是为了建立一个强盛的霓虹……”
“放你妈的狗屁！”我毫不客气打断了万天一和的狡辩，“建立一个强盛的霓虹，你的目标是成为霓虹的皇帝？民众会答应吗，军队会支持吗，还有——您配吗？”
“我觉得我能够胜任这个位置。”万天一和冷冷道，眼神像一条毒蛇。
“真像条狗啊。”我感叹道。
“你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而已。”我摊开双手，“从你在下水道追击的那时我就注意到了，你这个位置并不怎么牢固。虽然目前坐上了东京战区司令的位置，但是你的政敌还有很多——在公寓抓捕我的负责人是一个KPA的指战员吧，还有这么多人不服从你的命令，你就开始想着当上皇帝以后的生活了？”
“反对我又怎样，我现在不还是靠着自己坐稳了这个位置了吗，这次抓捕你的行动让不少人露出了马脚，等我完成了整个战区的清洗工作，到时霓虹迟早会被我掌控。”万天一和依旧保持着平静，但是我看出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开始颤抖，“KPA的士兵在这里待不了太久，只要第二战线开辟——”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万天一和猛然闭上了嘴巴，我不由得大笑起来：“看看九州的空军基地吧，如果你真的有信心从KPA的手中将霓虹接过来，千叶之子的所有基地早就毁于一旦了，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
“你……有时候我感觉选择让你活在这个监狱里会是我的错误决策之一，和你说这些对目前霓虹的形势并没有什么帮助。”万天一和渐渐恢复了平静，“霓虹受天朝的压迫太久，你看看我们，人口超过一亿，整个国土面积却不足天朝的二十分之一，少子化、老龄化、青壮年劳动力不足……再不做出改变，整个霓虹都将在人口的减少中滑落至深渊。”
“……”
我被万天一和的说辞给说服了，的确，在民族的仇恨面前，当天朝成为亚洲的庞然巨物时，霓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再度崛起的可能。万天一和选择和北棒结盟是不得不做出的抉择，即便是受到了天朝的资助，这个东方盘卧的巨龙也不会让霓虹成为未来的巨大威胁。
但是……
“加入我吧，这是我们霓虹必须要越过去的龙门。”
“但这不是你牺牲两千万无辜民众的理由。”我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你以为光靠你的说辞就能取得这些无辜灵魂的原谅吗？做梦去吧！”
“矫枉必须过正，牺牲这些人只是为了让霓虹的未来更加光明而已。”万天一和表情平静得让人心寒，“只要霓虹和北棒将天朝给完全消化，所带来的效益绝对超过两千万民众的价值。”
“勇士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挥刀向更弱者。”我悠悠地叹息道，“你真是个懦夫。”
“承蒙夸奖。”万天一和平静地接受了我的辱骂，“这么说你还是不想加入我了？”
“我凭什么要跟着你一起当狗。”
“不要说狗这个词！”万天一和突然对着我大吼，“我这是为了霓虹！”
我被万天一和突然的失态下了一跳，身后卫兵敲门的举动让我快速的清醒过来：“你对‘狗’这个字还真是敏感啊，和PTSD患者差不多了。”
“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万天一和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行吧。”我耸了耸肩，“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有些东西现在和你说没有意义，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万天一和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将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最后两个问题，第一个，你对于北棒和天朝的战争，究竟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要小觑PLA的战斗意志和战斗力，虽然在武器装备上他们未必有KPA那般精良。”我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如果天朝放弃关东地区，使用空间来换取时间的战术为自己争取主动权，一时半会并不能分出胜负。”
“如果北棒能够及时消化东北三省的力量呢？”
“不可能，期待这个他们还不如期待你将整个霓虹完全统一。”
“好吧。”万天一和微微颔首，“第二个问题，关于我之前并没有说完的那些消息，你有什么看法？”
“人手不足。”我十分简明的回答道，“KPA留给你的时间不会太久，如果第二战线开辟，留在霓虹维护治安的KPA士兵势必要开拔前往前线。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该不会在准备第六次围剿战争吧？！”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万天一和先感叹了一声，然后点头确认了我的猜测，“没错，我正在准备第六次反围剿战争，预计这次能够消灭千叶之子和复兴会两个抵抗组织的大部分有生力量。”
“想多了。”
“那你有何高见？”万天一和很有心情的问道。
“我并不清楚千叶之子的实际力量，但是你得做好情报泄露的准备。”我看到万天一和已经沉下来的表情后不禁感到滑稽，笑道，“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反间谍工作做得不好，不过师出有名，作为反革命和法西斯的代表人物之一，你以为自己能够受到多少人支持？”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万天一和内心有所动摇，“有些重量是我不得不肩负起来的……”
“这重量是你自己强行给自己加的。”我有些怜悯地看着他，“没人逼着你将这担子担在自己身上……”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万天一和将我后面想要出口的话语打回了喉咙中，并伸手叫来了卫兵，“带他回监牢里去。”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你好自为之。”
（第二十幕：针锋相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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