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特化永生大人他……！”
没有等壹那愤怒的话语说完，站在江禊沙身前的安娜，低低的言语着：“壹姐姐……求你……”
听着安娜那近乎哀求的言语，看着安娜那茫然无助的眼神，壹的怒火再一次下降，她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言语咽下去，随后，瞪了江禊沙一眼。
是啊。
安娜阻止我，完全是为了救我。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没有说谎。我对此也很惊讶，况且……我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江禊沙依然平静至极的继续说着，随后，伸手拍了拍安娜的肩膀。
他本意是想安慰一下陷入无助境地的安娜，但是显然，这样做没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那在封印之内，一直为江禊沙提供空气的酒葫芦居然从江禊沙身后飞来。
那葫芦在没有任何人控制的前提下，漂浮在壹的面前。
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只酒葫芦。
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之后。
“……很，很抱歉，江先生。我为我刚才的愚蠢行为向您道歉。如果，您依然无法原谅我的话……”
壹言语着，举起一只手，她开始聚集巨大的能量，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会在这里自我终结。只求您，放过我的两位同事。”
“……不。别这样。”
江禊沙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但是，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安娜，因壹的自毁动作而心神巨震的样子，江禊沙还是赶忙制止了壹的行为。
不是。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话说，这怎么突然之间就相信了我说的话了？
因为那酒葫芦？除了能漂浮在空中自动跟随以外，它还能记录什么吗？
想到这里，江禊沙紧张了起来。
自己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信息泄漏的危险。
这直接与“雪”的安危相关。
他一把夺过了那酒葫芦，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离开封印之城前，江禊沙其实就已经仔细检查过这只，甚至能拿来装冬魔记忆的葫芦了——是的，这是同一只。
那些古老的记忆早就不知道被特化永生放到了何处，现在里面是空的。
除了来自于特化永生的跟随命令，和内部奇大的空间以外，这真的就只是一只奇怪的葫芦。
江禊沙甚至让雪也仔细检查了这只葫芦，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不是什么年老的妖精之类，也没有丝毫灵智，只是一只酒葫芦而已。
难道这是错误的判断？
安娜并不能听懂二人的言语，但是看着旁边两位先生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也知道事情应该是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了。
她感激的转身看着江禊沙，却看见了他警惕的脸，安娜再次紧张的几乎就要跪地祈祷。
“……安娜，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我希望她可以为我解释清楚。”
看着担忧的安娜，江禊沙用极北之地的言语向她解释着，随后，看向了壹。
安娜也立刻转头，担心的看着壹。
壹当然听见了江禊沙的言语。她看着安娜担心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您在这里，这危险至极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了。那么，您确定，要在这里，听我的解释吗？说来话长哦。”
“是啊。就在这里说吧。出于某些原因，在没搞清楚之前，我不能冒险，允许你们离开这里。”
“……您不用担心。我只是，从那只葫芦上知晓，封印之城内没有发生任何争斗，这一件事而已。至于……知晓这个信息的原因…江禊沙大人…”
壹说着，放下了手，在江禊沙面前立正。
“现在，您仔细看看我。我，是什么？”
闻言，江禊沙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壹。
壹那周身的衣物，已经随着她刚才暴起的威力而粉碎，她青铜色的躯壳上，规则的，如同篆刻而上的整齐花纹，那刚才还明亮如同正在燃烧的金色花纹，随着壹的平静，现在也在渐渐暗淡下去。
“……刺人而杀之……非我也，兵也……”
江禊沙下意识的低语着。
“……是的。江禊沙大人。现在的我，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更接近于兵器。所以，我可以理解，那器物与器物之间才会产生的共鸣。
那葫芦本身，没有记载任何内容，我纯粹，只是了解它过往的一切损耗而已。它之上没有增添丝毫新的印记，这就是我足够判断没有发生争斗的证明。”
“……好吧。我相信你。”
江禊沙在壹言语完毕的同时，立刻相信了她的言语。
“因为，“雪”相信你。做为纯善之灵的存在，自然足以分辨你是否在撒谎。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凭借着什么，进入了这封印之中？就算是我……不。除了建立这封印的特化永生之外，其他的一切存在，于这封印而言，都是异物。
连我想要离开，都要凭借你们口中极寒大灾的全盛力量。更不要说，从封印外入侵。
你们，凭什么？”
“……江先生，不。冬魔之主啊……”
壹看着江禊沙那警惕的面容，似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举起双臂，平直的伸展着。
“我现在，多少有些理解，特化永生大人为什么会放心，将极寒大灾托付给你了。”
两位男士看着壹的动作，同时感知到了什么，他们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叫喊着，扑向壹举起的手臂，试图让她放下。试图摇晃她。
可是，壹纹丝不动。
“……老大！！不！你不可以在这里……放弃心绪！！！”
在这同一时刻下，江禊沙听见身后，冰晶破碎的声响。
无数寒霜与冰屑凝结成的锁链，向着壹包围而来。
只是瞬息之间，壹几乎被那锁链缠死了四肢。
……如同自己在围城之外时……特化永生引动整座围城时的感觉。
这里的整座封印，都在回应着壹的存在本身。
但这感觉，却已经不是封印的“开始”。
原来是这样吗？
江禊沙叹息着，向着面前已经快急哭的安娜微笑着。
没事的，安娜。这也是为了你啊。
心绪一动，那无数细密的寒冰锁链就彻底崩碎消失。
壹与两位男士则都瘫坐在了冰面上，只是与那锁链短暂的接触，三人居然喘着粗气，两位男士更是汗如雨下，如同耗费了巨大的体力。
“……果然，这里，也已经……阻止不了您了。冬魔之主啊。现在，您理解了吗？”
壹言语着，颤抖着，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立了起来。
江禊沙阻止了想要上去帮忙的安娜，对她摇了摇头。
随后，对着周围的虚空一抓。
一件寒霜凝聚而出的宽大白衣凭空出现，江禊沙将衣服撂向了那颤抖着的壹——现在的她，身躯居然在那瞬息间，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壹并没有拒绝，她接过那件衣服，包裹在身上。
“……寒霜与雪雾凝聚而出的衣物，居然如此温暖……极寒大灾果然早已认可您……”
“……你，是从这封印之城中……逃离的？特化永生不是说……”
“没有任何人生还。是啊。您看我，还算是人类吗？它们恨我。无论如何。我都是……“活着”离开了这座城市的东西。
这甚至不仅是生命死亡之后的恨意，还包括一切物质消亡的恨意。
它们怨恨我。它们嫉妒我。
我凭什么，活着，逃离了这里？
所以我成为了进入这里的钥匙。因为它们希望我和它们一样，留在这里。”
…………
这种技术，早就应该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巨大的伤残率，极其严重的死亡率。
就算是勉强活了下来，也大概率只是一件失败品。
如果不是……借由这种技术活下来的“人”，只要成功，就对于那些灾厄有近乎完美的克制。
这种技术早就被抛弃了。
用锤炼锻打器物的方式，锤炼人体。
随后，将合适的躯壳，锤炼成功的“器物”。
换给年龄合适的孩子。
总会有孩子活下来的。
万万人中，哪怕只能成功一个。
就算是达成目的。
二鬼争尸。
想要战胜那些灾厄。
创造者自己，就要先变成真正的恶鬼。
大鬼食一臂。
小鬼安一臂。
大鬼食一腿。
小鬼安一腿。
换去四肢，躯壳。
直到头颅亦换。
二鬼争尸方止。
我是那次二鬼争尸，唯一的成功者。
换来的躯壳经过万人，也是锤炼的最成功的躯体。
也同样因此。
几乎无人能够适应。
可是，即便如此，当那寒冷的怒火席卷而来，焚烧万物的时候，这套躯壳，也仅仅只够帮我抵抗住第一波怒火而已。
那是……焚烧万物的决意。
人力永不可及的东西。
如果不是特化永生大人到来，我也一定，会死在那里。
我……感激特化永生大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让我不用……和它们一样……彻底消失。
我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对这一切。
……我一直都在逃避。
冬魔之主啊。
求您了。
告诉我吧。
招致极寒大灾的……除了这已经侍奉于您的灾厄以外，究竟还有什么？
我看见了焚烧万物的决意。
而那……并非寒冷，甚至都没有任何情绪。
那甚至仅仅只是……一缕焚烧万物的意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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