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朗气清。
摇晃的马车上,陶罐的盖子因为乡间路面颠簸发出阵阵声响,清秀的短发少年缓缓睁开眼,此时他和爷爷正在前往耀灵城的路上。
在射手村,大家能熟练使用弓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暔启明的爷爷却像是个例外,因为从没有人见过他拿起弓的样子,一把造型奇异的诗琴倒是常常带在身边。
每当暔启明去打猎的时候,爷爷总是会去那个熟悉的湖泊旁钓鱼,架好鱼竿后就拿起那架诗琴拨弄出自己随性所作的曲子,还不厌其烦地念叨着一篇骑士与龙的故事。
随着一声马啼响起,耀灵城内人流涌动的声音传入暔启明的耳朵,将他从记忆中拉回到现实,看着身边繁华的街市他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
数分钟后,一座豪宅映入眼帘,注视围墙上镶嵌的水晶,一段时间后暔启明产生了些许的眩晕之感。
慢慢收回视线望向前方,不远处,这座宅邸的主人早已在管家的陪同下,于门口迎接。
“多年不见倒也安然无恙。”
“小山村里耳根清净罢了。”
老人身着白色长袍,热情的模样爷爷似乎习以为常,寒暄几句后,众人的身体被一道道白色光柱包裹,转瞬之间竟从大门移动到了中庭。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暔启明猝不及防,自己的身体似乎在瞬间被分解又在另一个位置立即重构一般。
“启明不必惊慌,刚刚只是一个代步的小技巧而已。”
望着眼前露出和熙笑容的老人,暔启明长舒一口气,虽然疑虑已经打消,但这种奇妙的感觉却已经悄然刻在他的脑海里。
“对了,我家昱儿与你年纪相仿,要不……”众人向屋内步行的途中,老人依旧热情地和暔启明交谈着。
“爷爷!你又开始拿我开玩笑了!”
随着声音望去,一位腰间佩剑的少女,正双手撑在二层的栏杆上朝面前这位老人抱怨着。
纤纤玉腿,身着黑白劲装,及腰的长发看上去如丝般顺滑,宝石吊坠在微微起伏的胸前闪烁着点点星光。
视线不自觉地在这多停留了片刻,再移动时便对上了一道凌厉的视线,精致的面庞下微微开合的嘴唇让读懂其中含义的暔启明显得有些尴尬。
见到少女出来,老人赶紧打招呼,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长辈的威严。
“嘿呀,这不是想为我的宝贝孙女寻个好归宿嘛。”
少女听完后满不在乎地转身离去,发梢随着略显娇小的身躯微微摇摆。就在暔启明望着远去的少女略微沉思的时候,两位老人倒是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过去看看吧,她这会儿应该在中庭的湖边。”
被老人误会的暔启明不禁有些脸红,只好强装镇定向老人跟爷爷道别后往中庭走去。
少女的表现并没有让暔启明纠结太久,只是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整日喜欢垂钓抚琴的爷爷跟这位魔法世家的家主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至于自己,就更别说有什么过人的天赋能让他老人家看中的了。
剑舞的破空声随着与湖边距离的接近愈发清晰,此时,橙红色的剑气正随着少女手中剑的挥舞凝聚成一股实质的能量划向十字木人,在其左右两侧各切出两个光滑的断面,余波甚至将湖面也划开两道水纹。
少女的动作并未停止,一个优雅的后空翻拉开与木人之间的距离后,在一条魔力连线的指引下又立刻冲向前方贯穿了木人的身体。这时,之前被切割的“双臂”又已恢复如初,少女的动作也越来越迅速,手中长剑在Z字的挥舞与连续刺击之间来回变换,千疮百孔的木人终究不堪重负而炸裂。
“你还真是喜欢偷窥。”
收剑入鞘少女转过身子,稚嫩又冰冷的声音从口中传出。从眼神上看,显然对之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没有修炼法术。”
毕竟是因为自己引起的误会,暔启明并未对眼前少女的不悦而觉得意外。
“这个跟你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就一面之缘,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望着缓步经过自己身边的少女,暔启明犹豫一阵又跟了上去。
长廊里,沉默的两人一前一后,少女放慢,暔启明也放慢,少女加快,暔启明也加快,一致的步调甚至快将呼吸都同步了。
“你到底要跟着我跟多久?”
少女停住脚步,像赌气一般回头盯着暔启明。
“都去同一个地方,我总不能往相反的方向走吧。”
“……”
毕竟仅从逻辑上来说暔启明的话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少女一时语塞。
饭桌上,两位老人谈笑风生,两位“新人”闷头吃饭,气氛竟也显得如此协调。
“昱儿啊,你那剑还是别……”
“凭什么?!”
还没等老人说完,少女下意识地拍案而起,朝老人反驳道,察觉到还有客人之后又立刻安静下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有时候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反而不好。”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不会后悔。”
看着自己孙女激动的样子老人无奈地轻叹口气,随后又看向了暔启明。
“启明啊,可曾有人教你练习弓箭?”
“前辈,在射手村弓术耳濡目染,并没有人教。”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老人欲言又止,这种神情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又恢复到了之前健谈的模样。
“我问过你爷爷的意见,他也认为你需要一位老师来指导,不如就和昱儿一起去曦和学院吧。”
“曦和?”
“那是耀灵城王室出资建设的人才培养机构之一,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它的实战训练场“时械城”。
“可是……”
“要不这样,昱儿,如果你能说服启明去曦和,我就同意你练剑。”
听到这里少女神情复杂,却又一言不发,餐厅一下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
最终还是少女先有了动作,她看了看暔启明,冷漠的样子倒是淡了几分。
“不用在意爷爷的话。”
“曦和的确是值得一去的地方,但关键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愿。”
“……”
今天是曦和学院公开招生的日子,眼前这位女孩却早早的获得了录取资格。马车上,暔启明看着手中的推荐信和爷爷临别前赠与自己的诗琴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多少人想要爷爷的推荐信还没有呢。”
车厢对面,把玩着胸口吊坠的少女此时心情好了不少,天真的模样就像小孩得到一块糖果一样,而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的原因,仅仅只是老人答应不再干涉她练剑的事情。
“我叫星昱,说这么多话还不知道名字不觉得很奇怪吗?”
“啊……我叫暔启明。”
一时还无法接受冷漠的少女变得如此可爱,暔启明支支吾吾的回复星昱随口抛出的话题。
“喏。”
星昱将手中的果盒打开,用竹签戳起一块放入嘴巴里愉快地咀嚼着,随后伸手将它递到了暔启明面前。
“出身魔法世家又能练就那样精湛的剑术,你真的很有天赋。”
少女天真的样子终于让暔启明松了一口气,由衷的赞美脱口而出,刚打算戳起一块水果时却发现少女突然沉默了下来。
耀灵城很大,但学院给的时间有足足一周,途中星昱除了偶尔询问车夫路程之外,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暔启明见状只好研究着手中的诗琴打发时间。好在曦和学院在耀灵城内很知名,一天后便到达了曦和学院的门口。
把信交给曦和学院的学生,看到信封上署名,急忙将信件交给看门的老人。小心的打开信封,又开始上下打量暔启明,就在暔启明和星昱准备拿着行李进门时,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他回去吧。”
“什么?”
星昱家在耀灵城怎么说也算是家喻户晓,这等家世连皇室成员遇上可都要以礼相待。
看门老师随手将信扔向身后,学生接住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什么时候曦和开始靠走后门进了?”
这话让星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虽说她名门出身,但为了不落人口实,也算是名正言顺的考入曦和。
“我院历来是一师一徒,结对带教,一个感觉不到一丝魔力只会打猎的人怕是连愿意看他一眼的导师都找不到。”
“一周的入学时间不长,结束后他也会自己走,你又何必让他受人冷眼。”
说完看门老师侧身挥了挥手,让学生开了一条道。
“你要带他参观学院,我倒是没有理由阻拦。”
“星昱妹妹,老师说的有道理我先帮你接下行李。”
就在学长打算伸手接过暔启明手中的行李时,星昱反手一巴掌打在了那只伸来的手上,随后不再理会这说话带刺的老头,拉着暔启明的手径直走进了曦和学院的大门,这时一个不悦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我看你能翻起什么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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