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人哭了，他紧紧的抱着白羯，死死的抓着白羯的衣服，无助的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白羯没有再挣脱，她静静地抚摸着桐人的头发，安抚着此刻脆弱的徒弟。
“师傅……”
“嗯，我在。”
桐人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的哭腔，他觉得很没面子，但是……哭过这一场，心里却舒服了许多。
两人来到床上，并肩而坐。
如此亲密的距离在白羯有意疏远的情况下并不多见，但是此刻，白羯没有试图远离这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弟子。
“任务，我完成了。”
“嗯……”
桐人有些疑惑：“师傅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
白羯冲着他浅浅的一笑：“你是去杀人，我不会说恭喜，也不会说你做的很好。”
桐人楞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
“师傅在以前的世界也杀过人吧。”
“嗯，杀过，很多。”
“师傅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什么？也……这样难受么？”
桐人不是第一次杀人，在白羯被杀手围剿的时候他其实也没少杀，但是这一次的感受却尤为突出。
白羯收起了笑容，缓缓说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再一次比武当中。那时我初出茅庐，是个愣头青什么也不懂，冒失的跑去找人家挑战，然后因为一些人的言语刺激脑子一热签下了生死状。”
“生死状……”桐人沉默了。
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就算是身处于这个世界的他也非常清楚。
签下生死状，决斗的双方便不再只是比武了，那将会变成怀抱着杀死对方的心去和对手展开最绝命的厮杀！
“师傅杀死了对手？”
“嗯……我到现在也记得很清楚，他与我交手十招，然后被我刺穿了心脏，当场毙命。”
“那然后呢？”
白羯苦涩的笑了一下：“然后我出名了。”
“……”
说到这里，白羯有些惆怅：“被我杀死的那个人并不属于哪个门派，但说到底也算是正道人士，而且实力也算二流顶尖的程度。而我当时仅仅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人认识我，所以当我杀死了那个人之后，我就出名了。”
“那……师傅你会开心吗？因为出了名。”
“开心啊。”白羯自嘲的说道：“我很开心，所以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一连向14名当时的一流高手发起了挑战，每一次都签下了生死状。因为我必须这么做，我只能用生死状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正当的比武，即使杀死了对手，那也有生死状在先，那便是生死有命，刀剑无眼。”
“那……”
白羯点点头，仿佛知道桐人要说什么：“这14个人都死了。无一生还。不过因为这14个人里面有10个都是魔教徒和一些行事并不光明磊落的家伙，因此我不但没有遭到当时正道人士的打压，反而还传出了除魔卫道的名声。”白羯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讽刺。
“再后来，我杀了很多很多人，多的我都数不过来，也记不清楚了。但是，我再也没有签下生死状。而我所杀之人，也全部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恶贯满盈之徒。甚至到了后来，我成为了正道领袖，武林盟主，带领着正道群雄捣毁了一个又一个魔教据点，而我的名气也因此如日中天。最后，我被当时的皇帝招进了宫里，在那里，我与宫里最强的剑客进行了一场比武，比武的要求是点到即止，而胜负的代价则是，若我胜了，则赏黄金万两，官职一份，免死金牌一块。若我败了，则加入军队，镇守边关。”
“那师傅你胜了吗？”
白羯苦笑着说道：“我替那个狗皇帝守了5年的边关，杀了上万进犯国土的敌人。其中也包括一些不弱于中原武林一流水准的高手。”
“呃……”
桐人没想到，以师傅这样的实力，居然还有能胜过师傅的人存在。
“感到惊讶吗？我居然也有输的时候。”
“嗯……有点意外。”
“呵呵，那时的我已经处于巅峰状态了，比现在还要强上几分，但是即便如此，在当时也有两个人是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
“那个宫里的剑客？”
白羯点点头：“对，他是其中之一，不管是点到即止的比武，还是拼上性命的厮杀，我恐怕都赢不了他。”
“那另一个人呢？”
“是我师姐……”
“师……”
“你应该叫她师伯，或者师姑也行。”
“师姑……师姑她长什么样子？”
白羯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想看？”
桐人有些激动的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听白羯详细的说起自己师门事情，之前虽然也听师傅说过一些，但却都很笼统，连个大概都不算。
然而，就当他满怀期待的时候，却见白羯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他的面前，展开自己的双手，展示着……自己的身体？
“师傅？”桐人上下打量了白羯一遍，不由得有些疑惑。
“师姐她……便是这般模样。”白羯轻轻的说道。
“这……”
“我原本，并不是这幅样子，但是在穿越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我变成了此刻这般模样，也就是师姐的样子。是不是很美？”
白羯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颇为骄傲，却丝毫不显半点自夸的意味。
因为她在展示的，是她曾经最爱的师姐，那个即便是现在已经淡去了爱意，却仍然无比尊敬和憧憬的人。
“嗯……”桐人有些脸红，但却仍旧痴痴的望着白羯。
白羯在展示的是她的师姐，但桐人在注视的，却是白羯本人啊。
即便白羯明说这幅模样是师姐的样子，但在桐人的内心之中，自己的师傅，自己所心爱之人的样子就是这副模样。
这份印象，已然根深蒂固，无法再被改变！
而那旋转飘扬的衣裙和那倾世绝美的容颜更是化作永恒的风景烙印在桐人的心中。
大哭了一场，又经过了一番谈话，桐人心中积郁的情绪也逐渐释放了出来。
白羯轻轻拍了拍桐人的头，抚摸着少年柔顺的发丝：“去睡觉吧，不要想太多。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不公平，也无法公平。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无论经历了什么，无论经历了多少，但我们的内心一定要有一根弦，这根弦代表着我们的尺度，我们的底线，绝对不要触碰这根弦，不要让它有丝毫的颤动，让它永远安静的横亘在我们的灵魂深处吧。”玄关处，白羯语重心长的对桐人说道，她相信自己的这个徒弟能够想明白，因为他是一个坚强的人！
桐人重重的应了一声，对于师傅的教诲，他始终铭记于心。
望着师傅美丽的脸上挂着深深的疲惫，桐人这才想起，师傅已经连续奋战了12个小时了。然而，她仍然拖着疲惫的身体陪着自己，开解自己的心结。
念及此处，桐人忍不住鼻子一酸，内心无比动容。
忽然，就在此刻，他的心底深处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住想去做的冲动！
“师傅，我能……”话说到嘴边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因为他明白，一旦他说出来，就再也不可能做到了，师傅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望着白羯好奇的双眼，桐人低着头，红着脸，抿着唇，咬着牙，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像是一个刚刚会说话的婴儿一样艰难生涩的说道：“师傅……我能，抱抱你吗？”
看着桐人低着头的样子，白羯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桐人只是最后打算寻求一些安慰罢了，所以自然无不应允。
“好。”
“那你……那你闭上眼睛……好吗？”
白羯此时已经很困了，没有精力让她去关注桐人语气中的异样。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张开双手，等待着桐人的拥抱。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双柔软的嘴唇。
桐人一把将她抱住，却竟是吻了她！
“唔！”
白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桐人紧闭着双眼，感受着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少年因为太过用力，甚至是直接撞上来的，牙齿的硬度都通过嘴唇传了过来，根本没有一点浪漫的感觉！
她也绝不可能产生什么浪漫的感觉！
用力的一把将桐人推开，白羯难以置信的看着跌坐在地上有些恍惚的徒弟，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的起伏，怒火与羞意交织着涌上心头。
“你……你竟然……竟然……”她指着桐人，却气的有些失语。
“哼！”最终，她愤然甩袖，摔门回了屋子。
关门的声音让桐人猛然惊醒，唇上柔软的感觉仍旧让他心情激动，但是师傅临别时那愤怒的目光却也让他感到了一丝害怕。
但是，内心之中却意外的没有丝毫悔意。
如果时间倒回，也许他仍然还会选择这样做吧。
桐人摇摇头：“这下……师傅真的生气了。”
他从未见过白羯如此愤怒，那绝对是动了真怒的表情。
然而，还未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屋内便再一次响起了白羯的声音。
“狗东西，赶紧给我滚去前线！别在这里碍眼！”
桐人愣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他庄重的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向白羯禁闭的房门狠狠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才起身离去。
而回到屋内的白羯坐在床上，一手紧紧的攥着胸口的衣襟，脸色燥红，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慌乱，神色异常羞涩。
“他怎么敢……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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