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情过于惊悚,仿佛昏暗夜幕下富江伫立着甜美微笑,江彻下意识吞咽口水,然后很快挤出一个爽朗的大笑,嗔怪地轻拍女孩的肩膀:“吓我玩是不是?”
“没有啊,我刚去看完关颖的舞蹈,回来就见你站在这儿踱步——你找到你的室友了吗?”苏简辞背过手,上身前探,问少年。
江彻仰着头避开女孩探来的脑袋,摆手回答:“噢噢,没找到,节目开始了我乱走动不好,所以就随便坐下等了一会儿,看了会儿节目。”
“喔。”苏简辞点头表示了然,绕过江彻往后台侧门走,“那我们进去吧,正好这会儿关颖表演完在里头卸妆。顺便夸夸她,刚才的表演实在是惊艳,今晚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失眠了。”
苏简辞自顾自走着,掀开门帘入内,江彻微微一愣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有些女孩今晚不止这么一个节目,跑到操场后的体育馆换装去了,江彻避开聚在一起回味刚才表演的女孩们,瞧见了角落坐在椅子上休息,正和古风小姐姐聊天的关颖。
她的额头和脖颈沁了些汗珠,坠着向下流,直落在紫色蔷薇衣领,晕出一片水渍。深色的眼妆让女孩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如果现实中真有书上说的那种媚眼,江彻心想可能这就是了。
有些女孩就是适合浓妆的,精心打扮下的关颖简直火力全开,生动诠释什么叫“妆容是女人的武装”。
“怎么样,不给咱们中文一班丢脸吧。”关颖仰头对走过来的苏简辞说。
“喔,确实很出彩啊。”小怪兽点头表示认可,“不过今晚中文一班的主角可不止你一个,接下来就看我们的表演咯。”
关颖倚靠着木制的墙壁,双手搭在前伸舒展的大腿上,扎起的双马尾垂在肩上,她笑着回应:“知道啊,今晚真正的主角在这儿呢。”
她嘟噜嘴,视线越过苏简辞,看着后头站着的江彻。
江彻不经意和关颖对视,盛装休憩的蔷薇女孩笑靥如花。
苏简辞意识到什么,轻轻挑了挑眉,缓缓回头看向傻站在后头的江彻。
然后在江彻有些愣神的时候,一只肥手直搂住少年的肩膀。
王俊谦苦着脸,将江彻拉到自己怀里:“我好紧张啊,我们一起去上个厕所放松下吧。”
“诶?”
江彻回头看着嗷嗷待哺的绿毛胖子。
……
就上完厕所回来的途中,王俊谦忽然大叫一声“不好”,然后硬拉着江彻去小卖部买了一盒口香糖,两人嚼着糖回后台,很快就被工作人员通知准备上台。
江彻气得大喊:“你浪费太多时间了啊,我本来还有几个节目想看的!”
王俊谦不说话,老实地嚼着嘴里的三粒口香糖。
钢琴和架子鼓已经被工作人员搬到了舞台上,男俊女靓的主持人正在报幕,苏简辞站在江彻的身边,少年抬起头和她对视一眼,然后很快收拢心神。
他们已经准备了许久,胸有成竹到还未开始表演,就已经觉得自己将是今晚的主角。
工作人员在门前小声催促,江彻点头招手回应,然后和他身边的两人一起走向舞台。
在掀开门帘前,他听见了身后蔷薇女孩的加油声。
“接下来有请中文一班的江彻、苏简辞、王俊谦给大家带来的原创曲目——《横冲直撞》。”
……
“诶,彻哥的节目要开始了。”
韩城将手里的节目单放下,拍了拍在拿手机看视频的王呈景,然后将视线投向一片漆黑的舞台。
主持人已经下场,舞台的灯没有打开,操场上很昏暗,只有三盏路灯亮着稀微的光芒。
过长的前摇让大家有些躁动,有些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的人不免猜想是不是出现了演出事故,但很快响起的钢琴声压下了人们的胡思乱想。
所有人愣着看向舞台,只是没有打开灯光的舞台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依稀辨清些许人影。
虽然事先在钢琴键的首尾两端贴了荧光纸条,但一般人也没这胆子在黑暗环境下弹琴,稍有不慎就是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晚会负责人最初听说江彻的想法时极力阻止,若非江彻秀了一波出神入化的指法,再加上一位名叫肖薇的老师力排众议,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大胆地在无灯光的夜幕下演奏。
因为舞台暗淡观众看不清台上的人,所以反倒能静下心来专注听这一段钢琴独奏。
可惜这不是金色大厅的钢琴演奏会,黑白琴键并不是在场唯一的主角,在鼓声加入的那一刹那,舞台的灯光倏地亮起,少年的歌声平地起波澜。
韩城睁大眼睛,看向台上那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少年。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能光芒万丈,在他发光的时候即使你先前瞧见了再多的光点,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就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不是说其他的光点就失色了,只是和他一比,就难免显得暗淡,甚至恍惚间会以为其他的光点不过是他身上遗漏逃散的几缕微光。
真好啊。
韩城仰着头喃喃。
摇滚是情绪的抒发,一首好的摇滚既要使演奏者发泄得酣畅淋漓,又要让听众听得心潮澎湃,真正伟大的摇滚,是能让绝望的人都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的。
目前的江彻当然还达不到这个水准,但至少摇滚最基本的“燃”,他是做到并且炉火纯青了。
钢琴上架着的话筒有些近了,几乎要怼到江彻的脸上,他偏过头避开热情的话筒,然后将他今夜的热情通过话筒传输出去。
于是,整个夜都被点燃了。
“惊涛骇浪从没想过缴械投降
伤疤是亲手佩戴的骄傲勋章
一腔热血日夜滚烫”
这首歌或许不是最好的摇滚,但一定是最适合这场晚会的摇滚,里头蕴含的情绪就是这个年纪少年女孩们该有的情绪,撞南墙就撞南墙咯,擦擦额头上沾染的灰尘又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
生命不是一颗永恒燃烧的太阳,终究会有归于湮灭的一天,那么发光发热的年纪就该不顾一切的发光发热,谁对你泼冷水你就烧得谁满地打滚。
把冷水煮沸,把寒风灼得发烫。
今夜的太阳没藏在群山和乌云的背后,它正杵在舞台上燃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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