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记忆深处,一个初夏的傍晚。
林扬独自走过了空无一人的学校过道。
楼外的风吹落了几片青绿的叶子,已经逐渐变得空荡荡的过道里没有了往日的嘈杂,迟迟才离开的最后几名学生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逐渐顺着大路往校门外走去。
他往图书馆的方向一路小跑,在与几个认识的同学擦肩而过的时候露出了平和的笑容,淡淡地道了别。
林扬其实向来是个感性的家伙。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喜欢沉溺在着酒与音乐的味道里。
所以他很喜欢这种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空旷的感觉,那些原本已经十分熟悉的地方在安静的时候会完全变成另一个模样——草木会生长,树叶会落下,鸟雀在葱茏的绿意之后轻声鸣叫,所有人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人独自在其中穿行。
于是着整个校园便成为了林扬独自拥有的地方。
这是一种很恬淡的美好,就像是逐渐变得陈旧的青涩相片,在时光的流逝之中,变成越来越让人怀念的模样。
林扬在转角处撞见了抱着一大摞书本的夏锦,她似乎刚刚才从琴房里出来,身上还背着她喜爱的那把吉他。
夏锦眯起眼睛,露出开心的模样,她轻轻地跳着走到林扬的面前,刘海在空气中飞散。
这个可爱的少女凑近他喊道:“林扬!”
“咦?你还没走么。明天开始就是暑假了,我还以为你也会提早回去的。”
“嗯,不过假期的时候琴房的花就没人换了。如果一直等到九月开学,这些花都会枯死的吧,所以我决定把她们都拿回去。”
“原来如此。我准备去图书馆还一些资料,你要不要等会儿和我一起回去?”
她点点头,说:“行啊。”
……
当林扬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几片红色艳烈的火烧云,叽叽喳喳的麻雀在水泥杆旁的电线上跳跃着,被拨弄起的弦音混杂在微热的空气里,和书卷与朽木的气息融在了一起。
他在夏锦的教室面前慢慢放缓了脚步。通过半掩着的门,少年看见她靠在窗边,坐在被完全拼在一起的课桌上,轻轻地哼着歌。
教室的窗户都是铁制的,锈迹斑斑,黑色的外皮剥落,露出里面红棕色的细痕,像是一行行难以愈合的伤口,渗透出红黑的血迹。
窗外是一棵树,很高却又很瘦,枝干杂生却又树叶稀疏。这是一棵很有年头的树了,至少比教学楼还要老很多很多年。
树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细小的、彩色的、散乱的纸屑;只剩下半边的泛黄的试卷;吊着线被缠在枝上的各种饮料瓶;胶带被拉了出来,绕成一团乱麻挂在枝上摇摇欲坠的老磁带。
没有人还记得它们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被挂在枝上的了,也没有人还记得它们曾记录了哪些人怎样的过去。它们只是被简单地一直遗弃在了那里,就像尘封在记忆底部厚厚的尘埃里。
而现在,一天里最后的微红光芒穿过了稀疏的树叶,将光斑和树影打在了夏锦的身上,将她一半的头发和面孔都挑染成了金色。
真漂亮啊。
少年如此想到。
直到百无聊赖的少女准备收回自己的吉他之时,他才悠悠地走入了教室。
少女听到了门口的声响,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林扬,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扬回答说:“就在刚才。”
“呵,”夏锦笑笑,“你这神出鬼没的习惯,早就该改一改了。”
林扬看见了放在课桌角落上黄色封皮的书本,那正是夏锦之前所紧紧怀抱的事物。
詹姆斯·乔治·弗雷泽的《金枝》。
这一部文本如诗歌般优美的人类学专著,正是让林扬与夏锦都非常痴迷的一本书。
或许是因为夏锦生来便是那不安分的天蝎座,所以她总是憧憬着那些另类的知识,就像是枯燥冗长的宗教历史,以及晦涩难懂的神秘学原理。
在踌躇了半晌后,林扬突然说:“我想要从头构建一个幻想的故事,你有兴趣和我一起么?”
夏锦眼神有好奇的明光闪烁:“故事?”
林扬点点头,说:“是啊,关于神话、魔法、蒸汽与冒险,而我想将其命名为——《圣物契印》。”
“好啊,你终于下定决心了么!”夏锦立马兴高采烈地凑了过来,她小小的脑袋里总是充斥着奇妙的灵感,让林扬一次次地感到惊艳,“那么,我想要这一切的故事,都应该始源于‘阿卡夏’的记录……”
……
午后明媚的阳光穿过落地窗铺满了这个干净而华美的房间。房间四周悬挂的丝绸帷幔上都编满了银线,红白两色相间的天花板下面垂挂着庄重的镀金灯架,屋子里的陈设简洁却不简单,来自远东的精美陶瓷装饰摆满了桌架,而花瓶里新插的丹桂正释放着让人心安的芳香味道。
这里是梅尔顿的办公室。
在教会的圣庭里,也唯有身负远东血统的梅尔顿·林司祭,才会如此钟情于这般典雅的东方韵味。
来自房间角落的一阵窸窣声响唤醒了靠在软椅上午休的梅尔顿。
镶着银边的陶瓷杯中泛出了软亮的红色,伴随着热气升起了袅袅茶烟。
这个身居高位的年轻红衣司祭从鄂曼联合王国归来之后,首先面对的却是那堆积如山的文书工作。
不眠不休两个昼夜之后,他才终于在今日凌晨全部完成了这些琐屑的事务。
耗尽了全身力气之后,梅尔顿随意地趴在桌上,闷头就睡到了现在。
“早安,缇梵妮,”梅尔顿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身体,然后看向了那房间角落里的少女,“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七点的时候。我看你睡得很沉,所以就没有叫醒你,”缇梵妮端着茶点走了过来,“林,你知道‘阿卡夏’是什么吗?”
梅尔顿感觉到一阵恍惚,他居然能在现实之中再度听到“阿卡夏”这个熟悉的名字,就好像梦境里记忆的重现。
他愕然地问道:“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那个自称为‘莫斯提马’的恶魔之女告诉我的,”缇梵妮的声音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只是在述说着什么漠不关己的事情,“她说我本是为杀戮而生的怪物。”
“原来如此,”梅尔顿苦笑道,“你没有真的相信她的说辞吧?”
缇梵妮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只是再度问道:“所以呢,林,你知道‘阿卡夏’是什么吗?”
“你确实有资格知道关于‘阿卡夏盟约’的一切,”梅尔顿叹了口气,“只是这一天,来的还是稍微早了一些。”
缇梵妮把茶点放在了桌上,然后坐到了梅尔顿的面前,用那双漂亮的紫兰色瞳子直视着梅尔顿。
默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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