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千计的火光骤然穿透了房间的外壁,把坚硬的钢筋水泥的墙体如同一张脆弱的白纸那样切割成了碎屑。
那是高速机关铳的火力倾泻!
这是杀戮的无上利器,一台机器每秒都射出数十枚子弹,子弹出膛的速度甚至能达到两倍音速。
而此刻的酒馆门外至少有八架机枪,包围住了所有的方向,数十个枪口在同时喷射、咆哮。
理论上,没有一个人可能在这样可怕的火力之中存活下来。
即使是一头皮糙肉厚的龙种魔物,也只能被这狂风暴雨般的钢铁火药给吞没并灼烧成一段千疮百孔的焦炭。
无穷无尽的子弹包围了房间里的三人。
就在这一个短暂却又漫长的瞬间里,缇梵妮飞身而起,像一只飞燕一般扑向了梅尔顿,她准备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他的盾牌。
而梅尔顿也闭上了眼睛。
他快速地低声念道:“虚数展开……”
梅尔顿虽然已经估摸到了自己的敌人手段阴狠,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群黑道,居然会如此疯狂。
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在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启动了自己身体内那股论外级别的创世权能。
哪怕代价是再次大幅度地折损自己有限的生命。
“真是够了。给我,全部停下!”
而一声清丽而痛苦的呐喊打断了一切。
也凝固了一切。
整个空间,整个世间,全都在此静止。
就好似一只看不见的寒冷妖怪抽走了整个空间的热量,然后将所有的事物全部冻结。
奥菲丽雅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她的头巾散落,抛出了她那一头锦缎般的银色长发,她空灵澄澈的蓝色瞳孔仿佛是一面镜子,倒映着整个空间的虚影。
“即使被困在果壳的世界之中,我也依然是这无限宇宙之王。”
她的低吟如此微弱,却又像是耳畔妖精的轻语,穿透了每一个人的灵魂。
以她为中心,禁忌的古老魔法被唱颂,比肩神灵的领域被释放。
这个纤瘦稚嫩的少女就站在一片废墟残骸的世界正中,却仿佛冰雪的仙国女王,手中掌控着一整个宇宙。
美丽得如此不可方物。
又高贵得如此不可方物!
契印灵装——“热寂仙灵”。
奥菲丽雅的契印灵装,便是她自己的身体本身——她的骨骼组成了魔法的回路,她的血脉里循环着魔力的涌流,而她用自己坚定的精神意志,直接掌控着魔法的本源。
依凭于此,她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空间里物质与能量的流动。
若让所有能量回溯,她甚至可以让世界回归寂静的虚无。
若教会异端裁判所冷酷的审判官们能亲眼见证这一幕。
他们一定会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抓狂。
奥菲丽雅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一股渎神的力量。
更是篡夺了神威神权神恩的,不可饶恕之罪孽!
“我的名字是奥菲丽雅·尤利西斯,鄂曼联合王国第一王太女,亦将是这个国度至高无上的主人,”奥菲丽雅朱唇轻启,“以列王的光辉之名,吾君临于此!”
一切物质的存在都只能在这个年少的王女面前匍匐跪地。
而当此刻约瑟夫·马卡斯终于明白自己要杀死的目标是谁时,他感到的唯有绝望。
原来,“蛇之使徒”的獠牙,早就贯穿了他自己的喉咙。
这个可悲可笑的任务,从来就不可能有凯旋的结局。
因为她是奥菲丽雅·尤利西斯。
她,是鄂曼联合王国的君王波洛涅斯·尤利西斯仅有的血脉骨肉,王权唯一的继承者。
她,是整个西境千年历史中最惊艳绝伦的魔法天才之一,年仅十二岁时,就触探到了魔法真源的深处,踏入了圣临的境界。
诗人们称颂她为“王冠堡的璀璨明珠”,当她降生的时候,宫廷魔法师们便为其立下了不朽的祝祷——
千万人的臣民将叩拜于她的冠冕之下,万万顷的大地上将竖起属于她的王旗。
她所站立的地方,就是魔法与王权的帝座。
银色与蓝色的光芒在空间里交织,像是在为她加冕。
浮在空中的弹药的动能全被抽空了,数以千亿的钢铁碎片在空中扭曲、变形、碎裂。
所有致命的子弹都在此刻变成了美丽的花朵,铁片像花瓣那样缓缓飞落,笼罩了整个世界,闪烁着白银般的晶莹亮光。
这是奥菲丽雅亲手缔造的奇迹,就如同盛夏落雪、铁木开花。
梅尔顿和缇梵妮收回了武器,凝望着银发的少女。
而约瑟夫和菲勒普就像是被冰冻了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不已。
约瑟夫手中的拐杖跌落。
奥菲丽雅穿过银花的海洋,从地上捡起了那根漆黑的拐杖。
她闻到的,是一股黯淡的血腥味道。
奥菲丽雅一阵恍惚,她仿佛从这淡淡的血腥味里,看见了无数漆黑而悲惨的庶民的命运。
她想起了梅尔顿曾说的话语,“而就在你作茧自缚、自我满足的每一天里,这个国度都有无数的人在悲惨地死去”。
少女低眉,她寂寞地笑着说:“原来这个国度的法度和正义,就是这么可笑而脆弱的东西。”
所以一定要有人,为之改变。
她抬起头,望着约瑟夫·马卡斯,肃穆地问道:“汝等可知道自己的罪孽?”
即使浑身因恐惧而颤抖,约瑟夫依然狰狞地冷笑着高声叫嚣:“我没有任何错!若谁真的有罪,那也是这个国家的罪孽——是那些声色犬马的贵族、是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是那些草菅人命的军阀、是那些丧尽天良的商贾!这个国家已经无可救药,所有人都满身肮脏。就算你能审判我、杀死我,你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可爱可悲的王女殿下啊!”
奥菲丽雅目光哀伤。
约瑟夫突然又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立刻从胸口掏出了一把小型的火铳,将枪口对准了奥菲丽雅。
他已经疯魔了。
既然自己早已是罪无可赦,那还不如挣扎个鱼死网破!
一道白色的影子便在此刻从天而降,就如同一颗坠落的星辰,或是神罚的雷光。
“跪下吧!”
伴随着一声怒喝,由楼顶跳下的男子用手重重地拍在了约瑟夫与菲勒普的肩上,他身上带着数十米高空坠落而下的动能,将这两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的黑道巨擘拍跪在地,连坚硬的水泥地面被这股沉重的力量给砸得凹陷了下去。
骨肉断裂的“咔吱”声响起。
碎裂的地面上血肉模糊,这一跪之后,他们今生都再也无法再站立起来了。
约瑟夫因为极度的痛苦而面容扭曲,他艰难地抬起头,用充满愤恨的目光看向了这个如天神下凡般降临的白衣人。
约瑟夫嘶吼道:“你是谁!?”
白衣的男子吐出了自己嘴里的烟蒂,笑笑:“尤金·盖文。我猜你肯定曾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从今日起,你可以将其铭刻进自己的心底。”
约瑟夫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不敢置信。
然后,就是绝望。
比死亡还要深沉的绝望。
那个男人——奥格斯特·盖文的儿子,他回来了。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怖寒意笼罩了约瑟夫·马卡斯的身体,以至于让他瞬间忘却了自己身体的疼痛。
约瑟夫匍匐在地,痛苦地高喊:“杀了我!”
血泪一同在他的脸上流淌。
而尤金没有理会脚下这个如同可悲小丑一般的男人,而是望向了房间里的梅尔顿。
尤金问:“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敬爱的老大。”
而梅尔顿望向了奥菲丽雅。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奥菲丽雅闭上眼睛。
半晌之后,她才回答:“让他们活下去吧。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也将会失去一切权力与骄傲。他们如今就像是被扔弃在地上的垃圾。对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恶徒来说,用剩下那残缺的一生来反思自己的罪孽,才是对他们最正确的惩罚。”
梅尔顿点头,说:“我同意。那接下来呢?”
奥菲丽雅转过了头,用自己冰蓝的瞳子凝视着梅尔顿。
她轻声问:“哥哥,我记得你说过,你愿意拯救并帮助我与我的国度。这个承诺,现在还有效么?”
梅尔顿点头,说:“对。”
奥菲丽雅嫣然一笑,好似昙花刹那的芳华。她说:“那我就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你。只要你能实现这个承诺,我就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你想要成为这个国度的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你。”
梅尔顿愕然,他问:“你不后悔?”
奥菲丽雅毅然而坚定地回答:“这就是我的真心。况且,我已别无选择。”
梅尔顿只能回应她一个苦涩的微笑。
他说:“我答应。”
林扬从来都不是一个对权力执着的人,也并不想要去当一个真正的君王。
他所喜爱的,只是风平浪静、优哉游哉的似水流年。
他本应该拒绝。
但是,此刻在他面前立下誓言的是奥菲丽雅。
这个浑身银白的少女向他献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哪怕她的一切都仅仅建立在一个对未来缥缈无定的期许之上。
这让林扬的灵魂都感到了一阵心疼。
他答应了她,甚至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只因为——
“奥菲丽雅,你终究还是我心中那放不下的女儿啊。”
少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苦笑着念叨。
林扬曾给奥菲丽雅赐予的名号是“水月室女”。
因为她本身,就是他心目中,那如同镜花水月般永远美好却梦幻的,一朵不凋的白蔷薇。
唯有缇梵妮耳朵微微动了动,好像察觉了什么。
但当她忽然望向梅尔顿时,却只看到了他沉静如水的目光。
“我们离开这吧。”
梅尔顿说。
于是,两名不染纤尘的少年与两名绝色倾国的少女一同走出了这栋满地余烬与铁屑的废墟。
梅尔顿与奥菲丽雅在前,尤金与缇梵妮在后。
就如同四名天使从高高的祭坛上走下。
无人敢抬头直视他们与她们的面容。
酒馆的门外,数十架高速机关铳架设在了一台台蒸汽驱车的车盖上,就如同是一排足以撕裂沙场的战车。
而现在,这些钢铁的巨兽也在梅尔顿与奥菲丽雅的面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机关铳的枪管低垂,就好似一头头巨兽在王者面前臣服。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所有人都在风中躬身。
直到奥菲丽雅彻底离去,那片冻结了空间的领域才完全地散去。
废墟里失去了动能的子弹纷纷坠落到了地面上。
好似雨声悲泣。
好似圣音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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