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期而至。
边陲镇中心的集市罕见的安静下来,早早从城外的村庄赶到此处的农夫们只好忍着冰凉刺骨的雨水离开,随行的孩童们在驴车支了苇篷的车厢里大声哭闹,四周忙乱不堪。
屋檐下,一个年轻农夫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马牵到一个早已停业的占卜店前,他今早出门时粗心大意地把防水的雨具落在了半路,后果自然是没法冒着让马和马背上的货物淋透的风险在这种天气下踏上归程。
“倒霉催的……”
农夫懊恼地把自己的旱烟枪探进嘴里,然而被淋湿的火镰却怎么也打不出火了。于是他解下腰间的酒壶,咕咚咕咚地灌起了品质低劣的果酒。
酒精的作用很快就上来了,农夫跌跌撞撞地起身把衣口扯开,露出消瘦的胸口,把栓绳在一旁的栅栏上一套就酿跄着对准一堵坍圮的围墙拉开裤带。
就在他解手时,他身后的马咴咴地急叫起来,伴随着蹄踏和木桩的吱呀响动,仿佛正想远离什么东西一般。
“发马瘟的,安静点!”
农夫匆匆忙忙地整好裤带,醉眼朦胧的转身,伸出手,试图安抚自己那头莫名发狂的畜牲。
然而这似乎只起到了反作用,因为在他的手指碰到马鬃的瞬间,那匹平时连驮两袋土豆都直哼哼的瘦马猛然拉断碗口粗的栅栏,拖着半截被扭断的松木往大道飞奔而逃。
他本能地往前追了两步,但是脚下潮湿的地面和迟钝的动作只是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怎么搞的……”
他慢慢起身,身上沾满泥浆和雨水,马已经在他爬起来之前就跑没影了。
农夫觉得自己背后有人,于是他晃晃荡荡地回头,发现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胸前还抱着一个盛着半桶雨水的铁桶。
“看什么看?我没钱赏给你这种小鬼头。”
男孩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大张着嘴,空洞的双眼里反射出男人恼怒的神情。
仿佛在无言的嘲笑面前方才摔倒在地的他。
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油然而生,农夫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把他摔到石砖地上。铁桶从男孩的手里脱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
“很好笑?啊?你这个小鬼……!”
农夫走过去,用脚尖狠踢男孩的肚子,仿佛在踢一个送上门来的撒气筒。
男孩没有被踢的满地打滚或者是拼命叫唤,只是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对他施暴的人。
农夫渐渐地开始感到疲倦,酸痛的小腿肌肉驱使他停止脚上的动作,发泄完之后的他不再感到令人闷心的恼怒,而是渐渐泛上一丝恐惧。
“好了,给我滚蛋吧。”
他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颤抖。
男孩慢慢爬起来,重新捡起滚落有一段距离的桶,捧着那个有些锈蚀的铁皮容器向男人走去,双眼依然直直地盯着他,宛如锁定了目标的毒蛇。
农夫被盯的呆呆站在原地,眼里只有那双纯黑色的无神双眼,脑海里一片空白。
几秒钟后,一声惨叫划破了灰色的天空。
然后,世界再次归于宁静,这场惨剧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而言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渺小的像一支无人知晓的歌。
◇◇◇◇
魁梧的男人推开二楼的房门,自己早晨定下的房间显然已经许久无人下榻,冷的像拜斯托尔斯坦冬天的枕木,铁道好歹还能在车轮轧过的时候获得些许摩擦的热量,枕木么……
费那么多心思干嘛,反正室温再低对他也没有影响。
杰尔踏入房间,把木盒还有手枪放进桌子的抽屉,脱去被雨水淋湿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一直窝在他衣服里面的沙哈从外套里飞到房梁停住,抖抖自己变得松蓬的羽毛。
“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他问自己背后的监视者,虽然他现在自己也看不见对方就是了。
祂果不其然的没回答,沙哈嘎嘎叫了两声,似乎在表示问这种东西毫无意义。
“那么,换一个问题如何,”杰尔点燃马灯,把湿透的大檐帽搭在它旁边烘干,“魔女们离这里还有多远?”
监视者半透明的身子再次出现在他的背后。
[五千米,或者四千米半,我的探测手段被天气和温度限制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会入城。]
“两个?她们不是一般习惯于成群结队?带着那些令人作呕的Mi-Go和能控制思想的三脑飞虫……”
[这支队伍本来是要和你们在三角崖那里干掉的家伙们汇合的,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及时到达祭祀地点。]
杰尔坐到床沿,监视者从他身后飘离,转移到他的面前。
“明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天气影响了我的探测力,抱歉。]
男人点点头,监视者随即归于虚无,仿佛从来没有现身过一般。
杰尔脱去鞋袜,然后把疲惫的身体像一块抹布般的在床上铺开展平。床的质量算不上上乘,荞麦枕芯散发着潮湿的气味,没有任何体温的皮肤就算盖着被子也是一样冷。
可是一切都很舒适,他感受着身上的雨水一点点被床单和被褥吸附,干爽逐渐取代了湿透衣物黏糊糊的触感……
然而与逐渐放松的身体恰恰相反的是,他的精神更加集中,宛如被一点点澄清杂质后的闪耀宝石。
雨声。
风声。
玻璃窗被风刮动时的砰砰声。
门口传来了脚步。
男人起身,赤脚走过肮脏的地毯,在对方叩门之前就扭开了把手。
站在门前的凯特衣物松松垮垮的,正悬着自己那准备敲响木门的左手腕,有些尴尬地看着在她面前自动打开的木门,欲言又止。
“有事吗?”
杰尔打量了一下对方,她的头发还是干的 ,也许她连热水都没沾上一滴就从浴室里跑了出来。
“……当然有,你觉得你得看看这个”,女人伸出一直握拳的右手,杰尔发现她似乎特意换了一只更厚的手套,“刚才我在浴室里的时候,窗户的缝隙里飞进了这个……”
男人把她推进门内,探出头环顾一圈走廊的视线后关上大门。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干完这一切之后,他转头问她。
“蛊蝇。”
凯特慢慢张开手掌,躺在鲸皮手套中心的是一只被捏扁的八足飞虫。
“……这个小镇正在成为一个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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