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草帽的兔耳男人神情恍惚，他盘腿坐在某家的台阶上，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自己早已被磨光的裤膝。
他的腿边躺着一柄崭新的双筒猎枪与一挂大号子弹，不是用来打一般猎物的铅弹——更何况早就没有多余的活物来供猎手们挥霍生命。
“父亲。”
听到这二字让他振了振神，随后站起，把先前当扇子用的草帽盖回头顶。
“你来了，地里怎么样。”
“都完事儿了。”
三条带着不安地远远地看了一眼躺在男人脚旁的物什。
“效率很高。”
“谢谢……”少年瘪了瘪嘴，略带紧张地问：“这是要……？”
“给你的。”
“我？！可我不会打枪，学会了也不会打猎啊！”
“家家户户多少都买了一把，因为今天来的这伙人是枪贩子。因为存量大又急着脱销的原因，他们卖的很便宜。”
“卖的便宜就要买？”三条似乎还未从先前的惊讶里恢复过来，“就要用养活人的麦子换杀死人的枪？”
“三条，你也是大小伙子了，你要学会保护一些东西；如果人人都不会自保，先不论别的，奸商问题如何解决？”
男人平静的回答，给出宛如天经地义的答案。
“那……我……这……父亲，我只是不想……”
“这些如果说服不了你的话，那我就只能毫无保留了。”
“……诶？”
“那伙枪贩子们是逃亡者，他们的部落在几周前被一个名为‘奔狼’的流浪族群袭击。”
三条的父亲打开枪膛，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精瘦结实的身躯像极了此刻手中那把用于杀戮的简练机器。
“他们有火炮，有充足的火枪，但他们没有吃的东西。他们扫荡了整片群山里的小部落，但掠夺的食物仍然不足以供半数成员安然度过冬天。他们要么往更远的地方做生死一搏，要么……翻过那片大漠冲击阿卡姆。”
兔耳少年在沉默之中打了个战栗。
“村里的男人们明天在广场集合。”
他的父亲把枪和子弹带递给他，三条迟钝地接过，比镰刀更沉重的那些东西仿佛压弯了他的腰。
“先祖说过，生活理应是轻松愉快的。而我们此刻，要为保卫它而战。”
◇◇◇◇
夜风习习，夹杂着草屑和尚未散尽的麦香。一道黑影从已经变得光秃秃的麦田里俯身冲出，在不安地环顾一圈四方后踮手踮脚地穿过木桥，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河对岸的灌木丛里。
少年说不清这样做的理由。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傻了。要么是被袭月的举动刺激傻了，要么是给那突如其来，即将降临的战争吓疯了。
哪个精神正常的阿卡姆镇民会在大半夜手无寸铁跑进树林，只为去见两个不知从哪儿跑进里面来的外乡人？
晚上气温很低，但三条的鼻尖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一边凭感觉往自己先前到过的那条小河的方向跑去，一边奋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不顾一切转身逃走的冲动。
三条有困惑，他要问个明白，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很可能关乎自己身边一切东西的存亡。
一根冰凉的东西突然抵住了他的后脑。
身轻体软的伊萨克人从树上落地时毫无声音，若不是那根枪管和随即到来的漠然质问，三条或许只会以为是背后刮了阵风。
“你来干什么。”
凯特•杰莱芬的声音冰冷，天上黯淡的月光铺撒在她无情的面庞上，那原本亲和的容貌也变得令人难以呼吸起来。
“我来……来……来交流情报。”
三条语无伦次地回答，他担心自己要是不如实回答的话，一发子弹会立刻打爆他的脑壳。
“乔安娜睡了，现在回去吧。”
“不……明天……”他咽了口唾沫，飞快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没法来。”
“你应该已经收割完毕了才对，今天下午我亲眼看着你把那片田野清空。”
所以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了自己半天……？
“是有别的事……别的事！这里要打仗了，村里的男人要做准备……”
凯特沉默半晌，最后发出一声含讽带刺的鼻声。
“哼。你们要为内战流血？是要来请教乔乔军事理论的？”
“不……不是内战，是……外面的人……”
“可我记得你说过巨树能保你们性命无虞。”
“这次不一定。那个可能要袭击我们的部落叫奔狼，他们有炮，有很多人，有很多弹药…….”
“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又能指望乔安娜告诉你什么？”
“……我想知道……想知道，关于外界的事。也许可以找到我们和他们的共性，也就是找到除开战争之外解决这件事的其他方法。
虽然我不喜欢和外乡人打交道，但是我也不喜欢杀人。”
“嗤……”
凯特又笑了一下，只不过这次的笑意里不再具有那么明显的嘲讽之意。
“呆在原地。”
她收起其实一直没有子弹供应的空枪，用命令般的口吻对三条说道：“直到我回来为止。”
三条乖乖从命，凯特如同无声来时一般的无声离去，待少年听到一声清嗓声之时，才意识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身后。
只不过身边多了个乔安娜。
“你怎么……这时候来？”
蓝发少女大概是刚睡到一半被同僚叫醒，明亮的双眸除去困惑里还带着难以言说的疲倦。
她的肩膀上是那只无时无刻不在怪叫的黑鸟。
三条像看见救星似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流，能脱离和凯特独处的状态，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从地狱直升到了天堂。
“乔安娜小姐，我……我还是先阐述一下我要讲的东西吧：我们要打仗了。”
“……和谁，请讲。”
“奔狼。”
蓝发少女沉思片刻，三条差异地发现她左臂上的那几道纹样居然随着她的思考发出了幽幽蓝光。
搞什么……发光的纹身？
就在三条还在揣测那是什么的时候，乔安娜已经抬起了头，开口：
“一个游牧氏族，交易皮革和兽肉为生，性情温和。然后呢？为什么要和他们开战。”
“因为他们……饥饿。也许是荒年，总之收成很不好。”三条强迫自己背诵父亲的话语，“他们已经扫荡了山区里的绝大部分小部落，但食物依然不够吃。即便知道阿卡姆的防御如此危险，他们估计也还是会背水一战，村里已经开始组建卫队，我也……”
“我知道了，所以直接说你的问题。”
乔安娜十分干脆地打断了少年的喋喋不休。
“我想知道……我们……我们能不能……不打仗？”
凯特和乔安娜对视一眼，前者只是抽搐了一下嘴角，后者则是重新把视线投到少年身上，道：
“战争不是一种需求，是一种手段，也许金钱，粮食是这种手段的目的……但如果到了不发动战争，就无法保证任何需求的地步……”
“就会怎么样？”
三条发觉自己的心不由得也被吊了起来。
“就会变成一种生存的方式，三条，不是你们死，就是他们死。”
月色凄冷无情。
◇◇◇◇
扛旗的年轻首领在沙地上席地而坐，他身边坐着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汉子，四个人正在传吃一盒茄汁黄豆罐头。
“光今天就死了300来个。”
一个汉子说，他的胡须上沾了一些红黄色的汁液。
“有一半是老人，剩下一半是小孩。”另一个汉子发话。
“怎么处理的？”第三个汉子问。
“小孩吃了。老人丢了大半，也可能吃了一部分。”胡子上沾了汁水的汉子回答他。
“一个活该见鬼的炼狱。”第二个汉子喃喃地骂。
“我们还有多少吃的。”
年轻首领终于开口。
“没了，首领，没了。这是最后一个罐头。”
首领沉默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罐头，然后把它传给了一旁一个骨瘦如柴的红发女人，女人舔了一下带着汁水的边缘，然后递给下一个，下一个家伙效仿，以此类推。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得……”第一个汉子忧心忡忡地看着其他人的动作。
“奔狼人不吃活着的人，巴萨查。”
首领慢慢起身，他的身体瘦削，那面旗帜和他比起来，几乎能成为一件披风；他的身体又如此伟岸，似乎比整片漫无边际的沙海更加庞大。
“至少现在不吃。”
汉子们不再说话。
他们应该铤而走险。
祭品少女的成神之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剑来》、《我是舰娘》、《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道诡异仙》、《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NoBattleNoLif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