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说完,视线平静的扫视到每一个人的眼睛上,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回应。
从一开始加迪斯就应该注意到的,从一开始加迪斯就应该注意到的。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量似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他扶着椅子坐下来,就连眼球仿佛也在震动。
在赌场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把她和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的。她们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她们的瞳孔都是罕见的水晶版的湛蓝,眼珠与眼白的糅合的部分像是墨水滴落在白纸上的的余晕,细微之处都清晰可见。她们的瑰丽的眼神在透着少女特有的无辜之余,还同样带着一丝桀骜和凛然,就她们连说话时的神态也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她当时穿的是一身棕色的男士风衣,自己竟然因此而没有将她们两人联系到一起。
不会有错的,她确实是爱丽丝的女儿,勃兰登堡的爱丽丝。
“加迪斯……啊不对,我您该称呼您为加里布埃尔先生。”埃莉诺微笑着看着他,“瞧您浑身发抖的样子,是我吓到您了吗?”
加迪斯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位盛装打扮的少女,心头忽然涌起许多感慨,越是看着埃莉诺,就越是觉得埃莉诺和脑海里爱丽丝的模样逐渐重叠起来了,仿佛是爱丽丝又回来了,她确实是爱丽丝的女儿,不会有错的。
“埃莉诺小姐,我们身为您父亲曾经部下,我们都知道您的父亲所遭遇的不幸,那毫无疑问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出自某个比毒蛇还要狡猾的人之手。“他现在完全明白了埃莉诺召集他们前来的原因,义愤填膺的说道,”您父亲遇害之后,我每天晚上都有为他祈祷,希望他的魂灵能得到上帝的祝福,归于天堂。”
“谢谢您的善心。”埃莉诺说,“可我不记得您是这样一个虔诚的人。”
“我这并非虔诚,而是对您父亲的忠诚。”加迪斯说,“您还是叫我加迪斯吧,您父亲也是一直以这个名字称呼我的。我在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您了,那时候您还没有我的手臂长,是您的母亲爱丽丝把你抱在怀里展示给我看的,那时候我恰好到您家里向您的父亲汇报工作,您肯定不记得了,那时候您还刚刚一岁呢。”
埃莉诺没想到加迪斯会说到这么久远之前的事情去,她确实不记得了,谁能记得自己一岁时的事情呢,但她也无法否认他的真实,于是她只能保持矜持的微笑。
“说到您的母亲。”加迪斯说,“我们都知道您的父亲不幸遇害了,之后联合王国的安全部门便因为群龙无首而逐渐瘫痪,国王也迟迟没有安排新的部长。再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利洛伊家族的事情了。再然后的事情,你我都已经知晓了,否则我们也就不会在这里见面。”他说,“可为何站在这里的只有您一个人,您的母亲怎么不在您的身后呢?她一定能给予您极大的帮助。”说这话的时候,加迪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站在埃莉诺身后的克洛维。
说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埃莉诺的眼神却逐渐暗淡下去。
“她疯了。”片刻后,埃莉诺说出这三个字来,然后整个人如释重负,“父亲死后,她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晚饭的时候,她会给身边没有人的空位喂饭。吃了饭她回去后花园的凳子上,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和母亲在后花园一起修剪枝丫。”
埃莉诺说,“可事实上,只是我们以为她疯了,因为直到有一天早上我们发现她不见了。后来仆人说,她在前一天晚上离开了这个家,抛下了我和弟弟。几天后,就是您知道的事情了,巴黎爆发了可怕的动乱,联合王国被拆散了。”
“您的意思是,她可能提前知道了暴乱的消息……”加迪斯自然而然的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可话说到一半,他便自觉心中一惊,不敢再说下去了,这其中不是有难言之隐,就是有天大的阴谋。
爱丽丝是怎么知道暴乱的,是谁告诉她的,她又去了哪儿,现在是死是活,她又为什么独自抛下两个年幼的孩子,让他们独自面对如此可怕的灾难呢。
这些问题恐怕就连埃莉诺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自己,所以加迪斯只得迅速的转移话题,“那她去哪儿了呢?”
“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的下落。”埃莉诺说,“那天晚上她是收拾行李后才走的,所以我敢断定她一直在装疯,我比你们更急切的希望找到她,我要问她为什么要抛下自己的孩子!”
埃莉诺说的声情并茂,泪珠也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再加上她所讲的故事确实曲折动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打动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故事,而加迪斯则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惊惶和质疑中。
“您……您真是太了不起了。”片刻的震惊后,加迪斯说道,“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之后,还能重新鼓起勇气和智慧寻找到我们。”
“是啊,只不过,在你们所有人当中,只有你是没能当场认出我来的人。”擦干净还停留在眼角的眼泪后,埃莉诺戏谑的看着加迪斯。因为哭泣而显得略微红肿的眼神在此时却恰到好处的将埃莉诺的倔强体现得淋漓尽致。
“您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呢?”埃莉诺追问道。
“我……我?”加迪斯顿时哑口无言,“您是说他们三个都当场认出了您?”加迪斯带着疑惑和震惊打量了自己三个曾经的同僚,看上去他正打算据理力争。
“拉斐尔我知道。”加迪斯辩解说,“他一直担任着您父亲的文书工作,时常出入您父亲的宅邸,所以想必经常有机会能见到您,所以他能认出您来,想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拉斐尔腼腆的笑着点点头,轻声说道,“大暴乱发生之前,我就通过其他同事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第一时间赶到凡尔赛宫通知陛下,但陛下却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暴动,并决定继续待在凡尔赛宫。我没有办法,只得离开哪里。”
他继续说道,“在大暴乱期间,我试图去联系安全部门的其他同事,但自从您的父亲瓦莱里安遇刺以来,联合王国的安全部门就几近瘫痪,绝大部分同事都已经没有消息了。在我得知军队也参与其中之后,便知道这将会是一场千年来不曾发生的暴动。”
“那一夜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我的工作和收入。后来我用攒下的积蓄度过了暴动后的第一个月,然后我找到了一家小报社为他们工作,发表一些不入流的花边新闻。你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本意。直到有一天,一位穿着棕色大衣和鸭舌帽的‘男孩’踏进了这家报社的大门。”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窗外的阳光的像是圣光一样笼罩着她,我和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对方,就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但我和她都知道并不是这样。她眉眼弯弯,浅浅一笑,说是刚刚收到了一条独家新闻,要我们帮她刊印。我们就这样在一起谈了很久,我知道她的身份,我深信她也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她不想当场说破,那我也便不说,直到她完全说服了我们的社长,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才在把报酬亲手交到了我的手中,其中夹杂了一张纸条,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日期和时间。”
“那一刻,我才终于找回了生活的意义。”拉斐尔坚定地看着埃莉诺说,“为利洛伊家族工作,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谢谢您的忠诚。”面对拉斐尔的眼神,埃莉诺回报以真挚的微笑,“感谢您在利洛伊落魄的时刻还保有珍贵的忠诚的品质,这是现在绝大部分人所不具备的。虽然我现在无法拿出什么东西回馈您的忠诚,但相信在未来您会获得应属于您的荣耀。”
“若是忠诚需要奖赏来维持的话,那便不是忠诚了。这种廉价的忠诚,任何庸俗的人都可以做到。”拉斐尔说,“我只不过是您父亲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文官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单是为您父亲起草文书和信件就是我工作的近乎全部了,事实上能胜任我这个工作的人在巴黎不计其数,所以我对您父亲的恩宠诚惶诚恐,只是能为您父亲和利洛伊家族工作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还请不要再追加更多的赏赐,这只会让我更加战战兢兢。”
“有时候过分的谦虚也是一种自傲。”埃莉诺并没有因为拉斐尔真挚热烈的表露而欣慰或是感动,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法兰西贵族特有的倨傲,却又因为这个年纪女孩天生的温柔嗓音而并不显得咄咄逼人,相反,人们似乎更会因为她外表的柔弱而愿意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我相信在茫茫人海之中,父亲选择您作为他最贴身的助理,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我愿意相信父亲,也相信你。”
其实拉斐尔本来只是一个铁匠的儿子,但他天生身体瘦弱,难以接任家里的产业。直到有一天瓦莱里安来到这个铁匠的家里,他需要铁匠为他打造一把与凶器一模一样的武器,便有了机会与拉斐尔交流,得知了他的才能和理想,于是在铁匠交货的那一天,瓦莱里安提出让拉斐尔做自己的助理,并开出不菲的薪酬,这让铁匠和拉斐尔都欣喜不已,这也是拉斐尔如此忠于利洛伊家族的原因。
“真是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奥雷诺原本两腿分开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手臂上,像个局外人一般玩世不恭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现在他一跃而起,一个翻身从桌上滚到了拉斐尔身旁,还摸了摸拉斐尔蜷曲的棕色短发,并在他的脸上亲了两口,然后抬眼戏谑的看向埃莉诺,“不知利洛伊小姐是否介意我来讲述一下我的故事呢?”
埃莉诺眼角略微抽搐了下,随后她便回以一个更加具有挑衅性的眼神,“当然可以,不过……您最好花点时间重新整理一下语言,要是您乱说话的话,可要小心您的吃饭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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