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旧校舍薄薄的窗帘,慵懒地飘散在俭朴的小屋里,屋外的树上偶尔传来小鸟的几声“叽叽喳喳”。
屋里的一张床上,一团被子正在有规律地微微起伏。
突然,清脆而响亮的“叮铃铃”声一瞬间回荡在屋内——在远离床边的一张书桌上,一个小小的金属机构正勤劳地挥动小锤,不厌其烦地敲打着上面的铃铛。
从那一团被子中猛地伸出了一只手臂,在床头的木台上胡乱的拍打、摸索了许久,片刻后,缩在被子里的一位叫温特的少年顶着一头极其“狂放不羁”的头发缓缓地坐了起来。
「怪了,闹钟不是在床头……啊!」他将自己的额头一拍,「得快点准备一下了,让女生等什么的……太不绅士了。」
几天前,米拉邀请他……不对,是邀请“她”一起去购买圣礼节的礼品,顺带在节前的街上随处逛逛,当时他不加思索便答应了。而现在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他才想起来约定的时间是在白天而不是黄昏后。
「这天气尴尬了……啧……冲动了冲动了……」他轻车熟路地驱动伤口处的魔力,睡了个“回笼觉”后变成了那个小巧精致的少女——连梳妆打扮的时间都节省了。
她走到窗台边,拉开了窗帘,顿时房间内明亮了几分。「拜托,给我个奇迹。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女生二人约会啊。我还答应了人家啊。」温特自言自语着,卷起了华丽的袖子,将洁白的手臂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明亮的阳光下。
那本就洁白的手臂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看着阳光下的手臂没有任何特别的现象,她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走出了房间,从柜子中取出几片面包,熟练地做起了三明治,当然,是两份。
「这变身后身高缩得太可怕了吧……台子感觉高多了,好不顺手啊。」这是温特第一次以拿铁的身份站在桌台前制作三明治,变身后极大的身高差让她感到十分的不适应,这也让三明治做得比平时慢了一些——时间很充足,只是拿铁这样一个美少女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一个连标准校舍都舍不得住的穷小子住的旧校舍里,虽然知道这里一般没人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随便来个谁,解释起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呼,能这么方便还真是谢谢弗艾尔老师了啊。」当初也正是弗艾尔这个和学生做兄弟的老男孩,自己才能争取到这样一个清净住处,这里为经常需要变身的自己,各种意义上都提供了不少便利。
打开大门,一阵寒风呼啸着冲进了屋内,让温特不禁打了个寒颤:天气逐渐变得寒冷了,自己居然还穿着这么……“清凉”的裙子……「难得去购物,买几件新衣服吧……」
…………
赶到约定的喷泉广场时,米拉还没有来。“可以,这很绅士。”温特为自己对于时间的把控小小地骄傲了一下,虽然她现在是一个“淑女”……
不过以米拉优秀的教养,迟到也是不可能的,过了一会,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角。
看到米拉,温特向着她挥动着自己的手,为了避免人群挡住了米拉的视线,她甚至垫起了脚。动作无心,看者有心——在米拉眼里,此时,一个穿着华丽裙子的的可爱的贵族大小姐正踮着脚在兴奋地向她挥手,脸上洋溢着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笑容。
「可爱!」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米拉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跑着跑向喷泉。
「对不起啊,拿铁,让你久等了……拿铁?」
此时的拿铁,正呆呆地盯着她。
「怎么了?不会我的着装出了问题吧?我可是听了姐姐的,很精心准……啊,不是!我就简单地挑了一身厚实的装扮啦。」
其实米拉的着装没有问题,单纯的只是温特看到米拉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形象,有点惊讶而已——她意识中的米拉一直都是一个穿着标整的女式校服,简单中透着不凡的气质,彬彬有礼,文静认真的又充满了英气的少女。米拉的便装形象她还是第一次见。
眼前的米拉,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红黑相间的围巾,头发没有像平时一样散下,而是扎成了方便的马尾。衣角和马尾辫的末梢随着阵阵清风时不时地微微摆动着。
这种中性的装扮把米拉身上优雅中透着强硬和果断的气质放大了不少,以至于温特第一眼看到时心也咯噔了一下。
「啊,不是不是,米拉你今天穿的真帅气。」
「我,帅气?哈!真是……NICE老姐!啊,那个,是我姐说约……啊啊啊,不对,是那个,那个……约好了出门,对!出门穿成这样。我姐说出门穿成这样很适合和自己的朋友一起散步,逛街什么的。」
看着对方微微发红的脸,温特不禁笑了起来:「是啊,很帅气的哦。」
米拉的嘴角极其明显地上扬:「啊,小拿铁今天穿得也很……」突然,她看到了到了拿铁那“过于凉爽”的着装,瞬间就不镇定了,「诶?不是!我说!这种天气你怎么还穿这件裙子?!你身体没关系吧?有没有不舒服?头晕吗……」
「不不不,那个米拉,我很好啦,看我给你带的早……阿嚏!」此时一阵寒风不合时宜地吹过。
「呃……」
「……」
………………
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讨厌,或者说害怕圣礼节的这一天。
圣礼节传说是为了纪念最初成立猎魔教会同吸血鬼斗争的那些英雄而订立的,所以银器、大蒜、圣水(当然是非官方的)、十字架以及各种各样的主题店面毫无疑问成了这个节日的特色之一。
对于梦想成为一位精英猎魔人的我来说,这个节日对我可谓意义非凡。印象里似乎往往是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这天的到来——英勇的猎魔人击杀恶鬼保护人们,多么神勇的行为!那街边的十字架,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大蒜的清香,儿童手持木剑玩角色扮演游戏的场景,以及有人出于玩笑向你投来的“圣水炸弹”。
这一切都是多么美好和谐的风景啊!
对于人类来说……
我今天算是懂了什么叫换位思考了。我恐怕已经达到了换位思考的最高境界——“换身”了。
当换好衣服的我正式以吸血鬼的身份站在节日临近的繁华商业街前,这才明白,圣礼节到底有多恐怖……
空气中那曾经亲切无比的大蒜香味似乎浓烈了无数倍,让我的鼻腔喉咙都感觉干干辣辣的。每吸一口气,这份辣感都会猛地加重,再缓慢地消散,在完全消散前,我又不得不进行下一轮的呼吸……
更可怕的是,不知谁家熊孩子拿“圣水炸弹”互相丢着玩闹,连着我也波及到了。虽然只有一点点溅射到了手背上,但瞬间我感觉就像有人把超高浓度的大蒜提取液混着超辣的辣椒研磨液涂在了那小小的一片皮肤上。
“噫!!!!!!!”我在心里尖叫着,立刻用另一只手企图抹去那些水溶液,事实证明——人的大脑在某些情况下会做出十分愚蠢的判断,比如现在,我的两只手都开始感到激烈的辣感了……
可这种情况总不能根米拉讲“我是吸血鬼哒!”然后借一条手帕擦手吧。最后我还是趁着米拉不注意,狠狠地用自己的新衣结束了痛苦——淑女绅士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手上都快烧起来了还能一脸冷静的装优雅,那才有问题!
米拉到哪里找的辣么多人送礼物啊!看着她手上的那串长长的名单,我的心态就快要发生亿点小小的变化了。
「那个,米拉,这个人是谁啊?」
「我的前婚约者,我要是没成为猎魔人的话就得跟这个家伙结婚。」
「你讨厌他?」
「对啊,他是个很自以为是还很聒噪的人,还很假,装绅士装得倒是像模像样。每个月还踩着我回家的时间来骚扰我,本来回家就让我很心情很差了。不过这个月他好像没来……」
我忍住了嘴边的粗口,挤出和善的微笑:「那么就不要给他买礼物了呗!」
「我也不想送,但出于贵族间的礼节,随便买点什么也要送的。」
正当我打算吐槽这不合理的“礼节”这时,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自己裸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开始有一点点发痒……这不是个好兆头,听说吸血鬼会被日光灼伤……那我这是个什么情况?不会是在酝酿着人体自燃之类的吧?!!(西提斯粗口)!别这样吧!真的不能这样啊!!!
看着还在挑礼物的米拉,我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了。
决定了,感觉快要燃烧或者“boom”的时候就找个借口开溜吧!我不是多么痴情的人,况且我和米拉之间只有纯洁的友谊,况且我的突然离开还不会给她造成什么损失,况且我要是在真的在她面前起火了那问题就大了。这种情况要是还不准备着开溜那就真是铁憨憨了。
不幸中的万幸,异常还停留在严重的瘙痒阶段的时候,今天这次“愉快”的“约会”就结束了。微笑着看着米拉坐上马车后的下一秒,我便立刻用手去抓挠着发痒的皮肤——这哪是约会啊!就跟受刑一样……
………………
一辆漆黑的马车内,一个面容憔悴的贵族少女正坐在后排大口大口地适应着平常的空气,她的两只手轻轻而不留痕迹的地在相互摩擦:「车,车夫……咳咳……去……咳……恩希尔学院,谢……咳……了……」
「这位小姐,您……」
那位少女缓缓地而略显无力地摆了摆手:「走吧。」
或许,这个少女以后再也不会在临近圣礼节时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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