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林昊格走后,林元抚背着手,同叶铭辰一并前往虎关,对于最终如何处理洋药之事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讨论。
先前考虑过将药膏碾碎后深埋,但据明道官说,上瘾者只需将其挖出亦可十中得一、二,若聚而焚之,又恐毒烟四散……
“铭辰啊,自从今日50万两银票送到我府上,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哦?林大人又看出何事?”叶铭辰心中忐忑,因为这公行送来的银票,他也有份,共35万两,方才看完上头态度,心里还在纠结退或不退。
“这洋药能在交州横行无阻,咱们的人也功不可没啊……”
此语既出,直吓得叶巡抚浑身一抖,心想着莫不是要被点名批评?
“我原以为只是公行的老爷们贪点便宜,拿到洋人好处,便把那毒货当作常货给放了进来……现在看来,此事绝非这般简单……”林元抚捋了捋须,又接着道:
“……细而思之,咱们交州必定也有和洋人同吃一碗饭的混账!替不懂本地行情的洋商做买办,一手赚洋人的钱、一手赚自己人的钱,岂能不快活!”
“林大人所言有理,下官定会告知团练营,要他们出些人手,把此类吃里扒外的害群之马都纠出来!”叶铭辰见林总督所谓“混帐”不是针对自己,也算稍稍放宽心了些。
“诶~我看不劳军队出马,还是安生训练,以备不测为好。这种差事,本宫想交给那个对洋人也多少知道些的后生去办!”
“林大人真的相信,一个前反贼……”
“年轻人嘛,谁少年不轻狂?缺些历练罢了,如果他能把事办好,又为何不用?一省一州的按察使最重要的便是一身正气!”林元抚言毕,又凑到叶铭辰耳边道:
“我先前拿出的那张票子,铭辰可有细看?”
“细……细看甚么?”
“上面有写,是那西夷瑛咭唎手下钱莊[会丰]开出的银子!”
“洋人的钱莊又……又如何?”叶铭辰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吧,洋人之钱莊与吾国不同,凡是关乎存户的消息,他们都会严格保密,对外只字不提,就算皇上亲自去问,也不会吐半个字!”林元抚笑了笑。
“这……这不就,察不清了?!”
“所以为何交州十三行如此张扬跋扈,正因他们手头银子都在洋人钱莊里存着,别说皇上从京师督察院派来的御使,就算咱们本地的按察使又能怎么办?”
“……那……此非束手无策?”叶铭辰顿时联想到自己手头那35万两,也是洋钱莊盖的印,若按林总督如此一说,岂不也是无从查起?
“所以我觉得那个后生说的在理,吾国法制之弊大矣,且针对此洋人钱莊,恐怕也只有洋人的办法好,派个懂点洋事的去干,才是本官之所虑啊……”林元抚长吁道。
“林大人深谋远虑,下官佩服……”叶铭辰抱拳道。
“铭辰!可知我意?”
“请大人示下!”
“对那林昊格,多支持、少教训!就算用些非常手段也无妨,总之能把这事办成就好!咱们禁绝洋药,收缴销毁不过一时之策,整肃吏制、完善公行才是根本大计啊!”
“下官……明白!”
到此,叶铭辰总算确信,林大人的真实想法,便是心无旁骛,定要将此洋药之祸标本兼治,彻底根除!
既然湖广总督如此一片赤诚,自己做为交州巡抚,又岂能不随?那35万两银票,干脆也交予林昊格,希望对他多少能有些帮助吧……
聊着聊着,二人便到了虎关,远远可见沙角、大角两处炮台已经增设数座战垒,并架有龙首臼炮,互成畸角之势。
“关仲因是个将才啊……”林元抚满意地点点头,虽说这些工程动用了本州所纳税银,但相信京师方面,自己的挚友龚至真能和皇上解释清楚。
与此同时,远隔重洋之外的蔷薇帝国,枢密院改组以及十小时工作制的方案送到了白金汉宫。
经议会上、下两院共同审议后,给出了具体方案:
在文官制改革推行前,为保证考试制度顺利推行,需聘请各名校相关教授作为长期顾问,并增设枢密院.考试部分院。
预计新枢密院每年行政经费将增加200万镑。
关于劳工福利制度,经议会议定,把直接性金钱补贴折变为减少工时,工资如旧,使工人拥有更多闲暇时间推进服务业发展。而原定福利金将转为补贴推行该项制度的经营者。
预计补贴经费每年将增加3900万镑。
看着眼前两张单子,小女王长叹一口气,两腿搭在桌上,闭目细思。要是露茜在身边该多好,她是资本家的孩子,应该比自己清楚那群眼里只有钱的家伙,天天都想些什么。
“4100万镑……教皇那儿每年也就赔2,000万到顶了,去哪弄这么多钱啊,本王又不是印钞机……”
正苦恼时,不经意间瞥见身边墙上的世界地图,维多莉嘉突然想到除去教皇国,最近应该还有一笔新收入!就是正在远东销售魔药的莫丽尔.普涅茨伊商会。
“对!还有东方,他们搞贩毒勾当,一年下来至少能赚常规货物的好几倍!”
少女顿时来了精神,心想得马上给伊律将军写封手书,命他盯紧那个狡猾的女人。别到时一但要给国家交营业税了,又开始缺斤少两!
就在这时,一名侍臣突然敲响了门。
“陛下……”
只吓得维多莉嘉险些靠翻椅子,赶紧扯下因翘腿而褪到肚脐处的裙摆,遮住小裤裤。
“咳咳!请进!”
“是!”侍臣推开门,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这是从东方寄来的快件!”
“快!给我拿过来!”少女兴奋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从魔药开始贩卖后收到的第一笔税金!
刚好急着用钱,那个女人来的还挺及时嘛!
“那陛下,还有什么需要臣做的吗?”待臣见王上正高兴,赶紧乘势献殷勤。
“去给我拿点点心,还有一杯咖啡,多糖、加鲜奶!”
“是!”
揭下蜡印,取出信纸,长长三大页,都是漂亮的圆体字,其中最醒目的莫过于20,000,000这个数字!
“一个月就有2000万镑嘛,可以啊,普涅茨……”
然而刚刚开始细读信中内容,小女王便傻眼了,笑容逐渐僵在脸上……
“……伟大圣洁的女王陛下,东方人当地总督以行政命令及强制手段,逼迫我帝国及诸友邦商人将所有魔药全部上缴,光本商会损失,便高达2,000万之巨……”
“我的上帝啊……”维多莉嘉捂住前额躺倒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两眼渐渐失去高光……
如此看来,恐怕唯有一战了!
“不行!还是得找露茜谈谈,看她怎么想!”
言毕,少女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向作为联谊地点的隆多皇家学院赶去。
“喂!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侍臣刚把东西端来便看到自家王上火急火燎往宫外跑。
“出门有点事儿!”
“臣这就给您安排马车……”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毕竟维多莉嘉可不想大张旗鼓地坐着黄金马车突然出现在自己母校,弄得大家都不方便。
然而很不巧,她心心念念的小书吏露茜.汉考克此时却在另一位少女的床上……
关于此事还要从今早说起,清晨,太阳尚于海面露出一角,整个隆多市街还未褪去夜的宁静,露茜便赶到了皇家学院绿茵地,然而等到白日高悬之时仍不见朱蒂,找哲学院同学询问后,才知道一位自称是其叔叔的人早就给她请了病假。
昨天晚上见面时还活蹦乱跳,怎么突然就病了?这可把露茜吓得不轻,转头便赶往好朋友所住的波特兰医院,当看到昏睡在床的少女正是朱蒂.维爱伊,自己险些也一并昏睡过去。
“放宽心,孩子,维爱伊小姐只是腹部软组织受损,没有大碍,相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医生如是说道。
一直躺到午后,朱蒂才终于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泪眼朦胧的露茜。
“抱歉啊,肚子上挨了大棍子,害你担心啦!”
看她一如既往,笑颜像春日暖阳般熠熠生辉,露茜总算松了口气,但同时也留意到其所谓之“大棍子”。
“什……什么大棍子?”
“诶?这个……”朱蒂心想:
“完了,一不小心又说了些不该说的……”
“你不会又要瞒着我吧!”露茜见此赶紧爬上床,径直靠向她。
“没……没有……我只是……”
无言以对,睡了许久方才醒来,脑子还不大清白,要立刻临场编个完美的谎,实在太难为这位少女了。
“被别人欺负了?这总应该算关于你自己的事吧,朱蒂妹妹……”
露茜的脸蛋儿又贴近了些,眯眼微笑着,刘海之下泛起阵阵阴影,语气也带有一股不容违抗的意味。
“唔……这个……其实……”朱蒂知道不说肯定躲不过去了,而且眼前的露茜看起来好可怕,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
“好吧,我……在曼彻斯特工业区被打了……”
“什么?”露茜捂住嘴,满脸吃惊。
“他们怎么敢?随意殴打未成年人按帝国刑法可是要蹲监狱啊!”
“因为……你知道的嘛,我其实也加入了首都公会,昨天晚上去送封信,然后就……”朱蒂小声对她耳语道。
“但……但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没错,我义正言辞地告诫他们[你们这是动用私刑、是故意伤害。]……”讲到这儿,少女叹了口气。
“可你猜那些暴徒怎么说?”
“嗯哼……”露茜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爱奥尼亚人的确擅长讲故事。
“原话[我倒想要宪兵队管管我,可他们不来呀!]”
“这……这也太嚣张了,完全没把帝国法律放在眼里啊!”
“对吧,我也觉得很嚣张,所以就忍不住教训了一下那群粗鲁的家伙,然后就……就成现在这样咯!”
朱蒂笑了笑,虽然这么说会显得自己像个莽夫,但为掩盖会魔法之事实,也只好如此。
“你真是笨蛋,和流氓地痞较什么劲啊,倘若对他们说理都有用,世界上也就不会有人拦路施暴了!”露茜气得猛敲了她额头一下。
“对不起,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看……”朱蒂一边道歉,一边掀起病号服,露出小肚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以便自己的誓词听起来更具可信度
“真是的,伤这么重,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言毕,露茜从床下提起一个小竹篮,里面装有各种各样的食物。
“诶?你……你这不是准备联谊用的吗?”朱蒂歪了歪脑袋。
“对呀,所以想吃什么,拿就好!”
“不用管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听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汉考克小姐那么期待的两校联谊,要是因为本人泡汤了,本人会超愧疚的……”
“笨蛋,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期待联谊啊!”露茜气得又狠敲了她一下。
“嗯?为……为什么?”朱蒂抱头鸭子坐防,一副[我是病人,不要打我。]的模样。
“因为你啊!如果不是能和挚友会面,我哪可能那么放在心上!唔……真是太蠢了,朱蒂!”
一语既出,两名少女都双双脸红,但很快,又互相对视着笑出声。
“我……我一直都以为汉考克小姐是位英伦小淑女,没想到啊……诶嘿嘿!”
“因为碰上你这个小笨蛋,想优雅都优雅不起来啊!”
伴随着莺歌燕语般的可爱少女音,露茜拆开了篮子里最大的包裹。里面正趴着一只裹满酱汁的烤全鸡。
“先补补身子吧!想吃哪儿?”
“那……鸡翅膀!”朱蒂指了指最鲜美的部分。
“一猜就知道你会想吃这里!”露茜熟练地操动刀叉,很快便取下一只肥美的全翅。
“谢谢!”少女伸手就要去接,然而却被对方抓住了三根指头。
“我喂你,张嘴,啊~”
“唔……好吧,啊……”
朱蒂轻轻张开樱桃小口,露出小粉舌,两颗虎牙尖率先刺入软嫩的鸡肉……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名少女走进了病房,其正是蔷薇帝国的元首,维多莉嘉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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