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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交锋的前奏

(5.)交锋的前奏

尚未到巳时,神洲帝国皇帝,爱新觉罗.汶泞便已高坐明堂,文武朝臣分列两侧,唯有一人伏于大殿中央,长跪不起。

“湖广总督林元抚!”

“臣在!”即便已经面圣,男子言语间亦不乏焦虑之感。

“起来吧,把你在交州一代的见闻,讲予诸位大人听听!”皇上道。

“嗻!自年初起,十三行所入洋货,以西夷瑛咭唎为多,除日销常货外,新进洋药一例,拳头大小,呈团块状、乌黑色,以油灯加热,在用几尺长的烟枪抽而吸之……”

讲到这,林元抚刻意顿了顿,以提醒皇上及在场众大臣留个神儿,接下来要说的,便是此次入京面圣之重点。

“……食药者,不出半晌,便手舞足蹈、鬼哭神嚎,形若疯癫之症。再过半个时辰,又四肢无力、气溃神散,状似将死之人!且凡食洋药者,无不成瘾,一日不食,如染恶疾。纵洋商以高价售之,其亦往也!”

“这……甚么邪物?” “是啊,就不该和洋人做生意。” “老祖宗所言甚觉有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殿内众朝臣议论纷纷,只听湖广总督这么一说,便觉着这洋药简直邪呼。

“诸位都听到了?”皇上轻敲龙椅。

“启奏陛下,臣还有数言……”林元抚见自己的奏文已受重视,便意图将赴京途中打的腹稿,全数托出。

“请讲!”

“嗻!夫洋药之害,其一,乃使奇技淫巧,穷我神洲帝国的财资以惠洋人!其二,乃用流毒之货,弱我沿海各省的边军以松海防!此二害,若不早除,必成吾国之肘腋大患!臣以为,陛下应当立即决断,否则,莫说十年,只要数年,吾九州便无御敌之兵,朝廷亦无充饷之银!”

字字振聋发聩,只说得众朝臣一时竟无语凝噎。

“林大人,此东南洋药之祸,真有这般严重?”军机大臣德裕(爱新觉罗氏)出列道。

“回亲王,下官不敢虚言!”林元抚道。

见此,皇上也抬手,示意道:

“贤亲王,卿有何高见啊”

“回陛下,诸位大人,那西夷瑛咭唎,我素有闻,其乃西洋一岛国,不过弹丸之地,蕞尔小邦。高宗皇帝在时,曾遣使来朝,意欲与吾国平起平坐,正所谓满口胡言,痴人说梦!给斥了回去,如今再来,无非谋利不成,又复空言自辱尔!”

德裕一甩袖袍,不屑一顾。

“敢问贤亲王可曾亲赴两广?”林元抚道。

“哼!林大人何意?”

“下官所奏,皆是双眼所见,绝无半字虚言,亲王大人若不信,即日便与我同往交州如何!”

显然,此时的林元抚眉目间已有怒意,他很清楚,交州洋毒灾祸之至深,如此危急关头,竟然还有某些大人在此正大光明殿上大言不惭,空谈误国!

“两位爱卿,莫要争吵!平心而论即可!”皇上赶紧劝阻。

“陛下,恕臣直言,贤亲王大人久居京师,不晓外事,其方才所论,臣不敢苟同!”

“朕知道,林大人一片忠心,只是这西夷,竟真有如此本领?”

见圣上心中仍有疑虑,林元抚只得再度俯身下拜,道:

“臣之所言,尽是实情,愿以全家性命担保,所奏字字无虚!”

“这……”皇帝有些为难了,林元抚毕竟是地方臣子,并非朝官,而贤亲王乃两朝元老……

“陛下,臣以为,林总督所奏有理!”礼部主事龚至真出列道。

“噢,龚大人请讲!”

然而尚未启奏,德裕便先开了口:

“皇上,龚主事与林总督乃故交,而今出言相护,其用意为何?”

“贤亲王!”龚至真算是看明白了,此人就是有意为难林元抚。

“休要馋言!林大人不远千里赴京,未曾歇息片刻便入宫面圣,皆乃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尔在此百般刁难,又为何故?!”

眼看他二人左一个圆瞪二目,右一个咬碎刚牙,皇上赶紧喝停,道:

“贤亲王!昨夜子时,朕便已阅了林大人的折子,虽大体无那般严重,但亦是问题……”

“皇上!”龚至真上前道:

“如贤亲王所言,臣确与林大人有私交,但正因如此,其人品性才能如何,在下最为了解。对于洋人史地、海关事务,臣以为,我朝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

“龚大人所见,东南洋药,刻不容缓?!”

“正是!臣虽未赴东南,不敢妄论,但林大人向来秉公执正、尽忠职守,臣愿以头戴花翎担保!”

“既如此,那便办吧!”皇上言毕,朝身旁内务府司礼太监示意拟旨。

“林元抚听旨!”

“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全权大臣,即刻赶赴交州,主理禁绝洋药一事!莫要边海生乱!”

“臣,遵旨!”

于是乎,在蔷薇帝国东方商业大亨--莫丽尔.普涅茨伊即将进一步用其引以为傲的魔药开拓市场时,神洲帝国终于做出了反应,一场自上而下的风暴即将席卷东南沿海。

也正是这场风暴,最终激起了东西两大帝国蓄势已久的战争!

不过仅就当下而言,蔷薇帝国仍是暖风和煦、朝野升平!在国歌《天佑吾王》悠扬的旋律中,条顿王的御座舰“腓特烈大帝”号到达泰晤士河港口。

蔷薇女王维多莉嘉和宫相沃波尔并排立于舷梯前,面带微笑,率众外务大臣及仪仗骑士团迎接他的来访。

前脚刚刚迈出舱门,奥托七世便看到自己那位金发碧眼的妹妹一席色彩缤纷、充满梦幻感的童装立于岸口,与其说是君主,更像国家专用吉祥物。

“见过条顿国王陛下!”

虽然奥托七世大致有了解,还是自己爷爷那一辈时,蔷薇帝国就已经变成议会主导的国家,但应该还不至于让宫相站在国王的位置、以国王的姿态,问候别国君主。

可没办法,事实如此,人家都像你行礼了,总不能爱搭不理?

只能按程序伸过右手,任由蔷薇宫相亲吻。

“很高兴见到您,沃波尔阁下,朕在国内,便对宫相大人之事纪有所耳闻,今日一睹风采,果然比传闻中更为耀眼!”

然而就在宫相身后,维多莉嘉悄悄探出脑袋,冲奥托七世笑了笑,并甜糯糯地喊了声:

“哥哥!”

“女王陛下,数年不见,您也是愈发优雅丽致、光彩照人了……”

虽然感觉自己这个妹妹已经被众王公大臣们养成了小公主的形状,但毕竟是名义上的一国之主,外交客套话还是要讲。

结果,少女直接小跑过来,牵起他的手,主动依偎在奥托七世的怀里。

这可把年轻的条顿王吓了一跳,这……这什么情况?还在国事访问呢!百般无奈之下,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沃波尔。

“陛下想和您同行!”

“唔……好的…”

见宫相大人一脸宠溺地和自家王上对了对眼神,完全没有君臣的感觉,更像是父女!

于是奥托七世也放下心理负担,就当以往和妹妹散步一样,与蔷薇女王共同乘上黄金马车。

上车后,窗帘一拉,维多莉嘉立刻就扑倒在哥哥怀里。

“好久不见,哥哥,你这次过来住多久啊?”

“嗯?这次……唔,主要还是为之后的三王会做做准备……话说,这么重要的外务,你不知道吗?”奥托七世道。

“我想想……噢!好像宫相伯伯说,过几天要去西条顿的布莱德来着……这么说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呢!”少女那对澄澈的双瞳扑闪扑闪,满脸天真,就像个小天使。

以至于奥托七世不禁怀疑,威廉大公莫不是有点过于神精质了?竟然觉得眼前这个正趴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儿,是教皇在西陆法统覆灭之始作俑者?

“嗯!多莉(维多莉嘉的乳名)还是一点没变呢!真是太好了”

“那是当然!人家到隆多以后一直都很乖哦!议会布置的任务也有好好完成!”

“了不起!了不起!”奥托七世久违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就在这时,马车到达了议院大门一角,宫相带领其所属党派内阁迎接条顿王前往参观。

各党派议员分列两席,中间摆有一张宝座,大概是给蔷薇王准备的,因为情况特殊,又临时在旁边添置了一个座位。

“请入席,两位陛下~”宫相很绅士地向他们伸手引导。

随后依照事先加急赶出来,关于“工人国际”问题的文稿照国会程序表演一遍。

提出议案、各党辩论、民主投票、最终决策。没有凶神恶煞的选帝侯们时刻紧盯,也没有贪得无厌的容克贵族几番干涉,整个过程流畅而秩序井然,直看的奥托七世津津有味。

但坐在他身边的维多莉嘉却如小鸡啄米似的,两眼半睁半闭,几度险些睡倒在桌上……

“多莉!快醒醒!”

条顿王乘众议员正激情辩论之机,戳了戳妹妹的小腹,惊得少女猛然抬头,后脑勺笔直撞上椅背,发出一声闷想。

“抱歉,弄疼你了吗?”

“没有哦!”维多莉嘉捂着脑袋傻乎乎地笑了笑。

“因为听说哥哥要来,昨天晚上太高兴,没睡好,诶嘿嘿~”

“沃波尔先生在主持国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睡着呢?”奥托七世忍不住吐槽。

“啊~那个呀!没关系啦,反正等大臣和议员们决定完毕,我漂漂亮亮签个字就好!”

看她那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年轻的条顿王欲哭无泪,不禁联想起自己也被国内那几个选帝侯大老爷支棱着团团转,兄妹二人之境遇,何其相似!

“我亲爱的多莉,你已经被架空!完全变成臣民们的吉祥物了!”

但这孩子好像又与自己不同,没有太多欲望?只要舒舒服服住在王宫里当一个被人宠着的小公主即可……

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可自己清楚地记得,曾经在科隆的花田里,年仅六岁的维多莉嘉指着前来条顿王国,兜售赎罪券的教士们,用稚嫩的嗓音怒斥:

“我要亲手打倒这群两足恶棍!”

并且她也做到了,率领蔷薇皇家军团攻入圣奥古斯都城,让教皇颜面扫地,让所谓的上帝天赐权威亦不再有力。

莫非这一切真的都是蔷薇议会之意吗?

过了一会儿,议题总算论定,此次赴条顿王国之行,将由蔷薇王国外务大臣马格尔尼及国立维克兰多魔法学院副院长,大魔法师尼乌斯陪同。

宫相把议案递到女王面前,维多莉嘉毫不犹豫便签了名,于是,该方案便以蔷薇国王的名义,就此生效。

在参观完议院后,皇家骑士们护卫黄金马车将两位国王送到白金汉宫。

绿茵团簇、高阁威严、禁卫军将士分列两翼,仪仗兵们奏响条顿王国国歌。

这等礼遇即便在自己国家都难得一遇,竟然令奥托七世有些感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心里还有自己!

进入内殿后,卫队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仅仅只有一两个侍臣偶尔路过,对女王私人空间的保护可谓非常到位。

不像自己,在威琛堡的一举一动,几位选帝侯都了如指掌!

“关于哥哥的房间已经要露茜整理好了,虽然可能比不上条顿王宫,但应该也能勉强住得舒服……”

“露茜是……多莉的侍臣?”奥托七世看她提起时,语调都显得更加亲近。

“哦!是入宫后就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书吏,露茜可聪明啦,议会那边派过来的事务都是她帮我处理的……”维多莉嘉笑道。

“原来如此!”

条顿王心想,大概是某位年轻且知性的女爵士,在照顾孩子方面独有其道。

然而,当推开寝宫门后,眼前却是一名身着女仆装,面容略显稚嫩的少女。

“欢迎您的大驾光临,条顿国王陛下!”

言毕,伸出小手托住奥托七世的掌心,向他行亲吻礼。

“贵安!你就是多……女王陛下的书吏吧!”

“如您所料,在下露茜.汉考克,负责侍奉并辅助女王陛下处理政务已经三年。”

“露茜可是11岁就考上了沃克斯弗尔德大学哦!”维多莉嘉踮起脚尖,勉强能和哥哥耳语。

“天才啊……”奥托七世连连点头。

这所久负盛名的大学成立于蔷薇公国末代,起初是为了反对教皇和鸢尾公国对教育垄断的局面。后随着时间流逝,其逐渐发展为独立于神权之外的象牙塔!成为世俗世界的文化中心之一!

蔷薇一族能够从公国变为王国,再到如今的帝国时代,诸如此类世俗大学,源源不断为国家输送人才,无疑是其中的重要因素。

“总之,请您参观,白金汉宫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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