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百年前，在中国某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有一个以现在眼光看十分落后的陋习。
他们每过五十年会在村里找一对正好当年出生的双胞胎，通过一些古老的法子，将双胞胎其中一个“祭献”掉，随后把死去的那个胎儿的灵魂引入活着的胎儿身上。
这种方法下诞生的胎儿会同时拥有两个魂魄，并且魂魄之间不会互相排斥。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他们相信这些一体双魄的胎儿拥有连接阴阳两界的能力，事实也是如此，这些胎儿长大后往往会成为村里的智者，观生死算命数。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村子这个陋习都在不断发展和变化，因为村中一户人家偶然间得到了一种让妇人必定会产下双胞胎的秘密法子，这户人家也在村中愈发壮大，历经数百年的变迁后村庄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山村，而这户人家也壮大到必须用“家族”这样的词来称呼。
然而就像一开头说的那样，这个古老仪式从本质上就很反人类，在一次即将到来的祭献时，怀着双胞胎的那名妇人不忍心腹中的孩子就此牺牲，所以她逃跑了。
而且这一跑就是十年，当家族找到这名妇人时，这对双胞胎已经长成了孩童。
然后就是十分俗套的剧情了，使命，责任，夙愿，总之他们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大人们都挑不起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压到了妇人以及这对双胞胎身上。
最终，仪式还是完成了。
但是这次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和往常所诞生的阴阳体不同，因为这对双胞胎分别拥有十年记忆，使得活下来的那名孩童的性格极其分裂，俨然真的有两个灵魂在孩童的体内撕扯哀嚎。
虽然他们最后达成了共识，但这个孩童体内的的确确的有两个“人”，而不是两个从出生就被扼杀掉的傀儡。
故事讲完，查尔斯用手在头上轻轻一推，因为头发油腻，他轻而易举的推出了一个完美的大背头。
李时将旁边早已睡着的妮娅珂抱入怀中，好让这小家伙睡得舒服点。
他沉思良久后问了一个问题:“所以简言是妹妹还是姐姐？”
查尔斯的眼神抑郁的望向窗外，他特意用低沉的嗓音回道:“他是弟弟。”
————
天上有明月。
简言背靠事务所的门框站在门外，他抱着双手侧着头斜眼望月，那张静美的脸上有着和平时在人前不一样的柔和，他突然想起来一些往事。
“小诺，小言，你们不知道妈妈当初生下你们的时候有多辛苦，妈妈我当初跑了很远，半路上羊水破了，不得已随便找了一户人家的牛棚藏起来，没有产婆没有医疗器械，就这样忍着疼把你们生了下来。”
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的女人一脸笑意说着当时对他来说很吓人的事。
“当把你们两个都生出来后，我疼晕了过去，被你们吵醒后却无法分辨你们谁先出来谁晚出来，其实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妈妈我也不想你们去争谁生得早谁是姐姐谁是哥哥，只要你们能够互相关心对方，包容彼此，妈妈就很高兴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被称为妈妈的女人对他露出笑容，那样能和群芳争艳的笑颜，最后一次。
“滚！你不是简诺！更不是简言！你这个怪物，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简言努力把脑海里这个歇斯底里的声音赶出去，可是心中却始终不得平静，似白纸上的墨迹，似磁带中的噪点。
————
酒馆这边，查尔斯快午夜的时候便走了，李时把妮娅珂抱回杂物间后来到吧台处坐下，随时准备开工。
不过和往常一样没啥客人，李时也乐得清闲。
“李，也许这些话轮不到我说，但为了你以及妮娅珂的未来，我这个外人有些话必须要说。”托尼难得主动开口和李时说话，平时他都像一座山一样杵在吧台后，擦着似乎永远擦不完的杯子。
“你想说什么？托尼。”
“你最近是不是在查尔斯那里帮他做一些你不知道也从没见过的事，我知道年轻都向往新奇，你可能会从中获得堪比大麻一样的块感。”托尼用他粗壮的手指握着刚擦干净的酒杯仔细端详，“就像坐在一辆速度越来越快的汽车，你或许会享受这种燃烧生命的癫狂，但是当你哪一天累了想要停下来却发现这是辆没有刹车的汽车，想要停下来只能朝车门外纵身一跃。”
“等你终于下了车才发现，自己不是断了条腿就是废了条胳膊，甚至还有可能会牵连到身边的人。”托尼换了个杯子继续，“我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妹妹，所以为了她也为了你们两个，劝你还是趁早和这些东西摆脱关系。”
“这些东西是指？”
“所有的！所有的可能会打破你平静生活的东西，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但你不应该像他们，因为你还有牵挂不是吗？”说完他望了一眼杂物间。
“谢谢你托尼，能和我说这些，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李时抿着嘴又说道:“不过有两点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从查尔斯的那些鬼点子里获得任何块感，再就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平凡的可贵。”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还债，不过是他还我的。”
托尼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话说回来托尼，我以前待过的酒馆的老板也和你一样，没事老拿着一个杯子在那擦，这有什么意义吗？”
“一个酒保只要手里有活就能缓解客人心中的紧张感，这是我年轻时学到的。”
“是在车上学的吗？”
托尼手上动作一顿，良久他笑了，最后他略带无奈的说道:“是的，那是一辆快得看不见周围任何景物的末路飞车。”
“不过还好你现在终于下车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我下车了。”他又说道:“你去陪陪妮娅珂吧，我觉得她现在很需要你。”
————
妮娅珂从梦中醒来，也可能没醒，因为她发现李时就在她身旁，要知道这个时间他都是在酒馆里帮忙的。
似乎害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惊醒这场美梦，妮娅珂醒来后只是这么睁着眼凝望身旁的少年。
少年背靠着墙壁半躺，头微微扬起，上方是杂物间的通风口，在那约摸两百来平方厘米的小小窗口中有一轮明月，除此以外没有星星没有云朵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觉得少年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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