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想去布达拉宫吗？”走在一旁的周晓曈突然转过头问李时，但没等李时回答她便自嘲的笑着说道：“我真傻，竟然问一个来西藏旅游的人去不去布达拉宫。”
“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嘛。”
“我就是感觉这一路上都是我一个人做主意，从没问过你的想法，有着怪不好意思的。”周晓曈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这是她心虚时候的一些小动作。
“门票贵吗？太贵就算了。”李时想了想回道。
“你这种言论，就像是花了几千坐飞机去日本一家寿司店点了一份几百块的寿司然后问老板芥末要不要单加钱如果加就不吃了一样。”
周晓曈一口气不停的说了一大串挖苦李时的话，然后发现李时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我发现你挺会吐槽的，让我想起一个朋友。”
“就允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啊，还有我作为一个比你……”周晓曈话说道一半就噎住了，毕竟要一个女生亲自承认自己的年龄比对方大，着实有些为难人。
李时看她沉默便说道：“不是说和方南他们在布达拉宫汇合吗？”
“哎呀，我竟然忘了，看来你是不去也得去了。”周晓曈笑道。
“我也没说不去，只要门票别太贵。”李时三句不离钱。
周晓曈认真的打量着李时，无奈的说道：“说你是背包客吧，就你背后那小布包也装不了什么东西，说你是抽空出来旅游的吧，又抠得像只铁公鸡。”
“背包客都很抠吗？”李时随口问道。
“也不都是，我见过最抠的是有一个专门偷乞丐钱过活的。”周晓曈提供的例子相当魔幻。
“这不叫抠，这叫缺德，那么缺德的家伙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记得好像是在柬埔寨，我的钱包被偷了，然后在路边忍饥挨饿的时候，那个人找上我，说要和我合作。”周晓曈说话间脸上带着悲愤，至于她所说的“合作”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答应了？”
“…………”沉默。
“…………”沉默×2。
“我也是没有办法，而且偷我钱包的也是个乞丐！”她接着说道：“而且我拿到钱后打车回旅馆后重新把钱还给了那个乞丐。”
“行吧，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也不知是不是在调侃，李时蹦出一句谚语。
“我当时真的气得上头了，回到旅馆才后知后觉这是不对的。”
李时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头望了望越来越近的布达拉宫，缓缓说道：“你的朋友方南他们知道吗？”
“当然没和他们说过，话说回来，我和你刚认识不久就说了那么多，总感觉很奇妙。”
“其实你这种心理很好解释。”李时收回目光举起右手食指，一脸“我要开始胡说八道了”的表情：“你之所以没有和关系相对要好方南他们说这种事，因为这并不是一件能促进友谊的‘八卦’性质的事情，换句话说你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能够分享丑闻的地步。”
李时又接着说道：“而对于我这个外人则不会有这种隔阂，说来也奇怪，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交心程度并不是线性的，更像是一条U型曲线，而在这个曲线的最低点就是最尴尬的距离。”
“你说这些话是不是也证实了自己的观点是对的。”周晓曈顺着李时的话往下说：“还是说你本身就是那种遇到个人就嘚啵嘚啵说个不停的家伙。”
“比起说，我更喜欢听。”李时说道。
这段旅馆到布达拉宫的路快要走完了，两人聊了很多，假如李时是正常出来旅游的家伙，那这一定是一场愉快的相识。
在这样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遇到一个能聊得来的人，这大概是所有人旅行的终极目标。
至少周晓曈是如此，从车站相识到车厢上的巧合，她越来越觉得这是段奇妙的缘分。
周晓曈偷偷瞄了李时一眼，也许是觉得和这位少年的关系到了某种程度，她首次开口问了一个比较“亲密”的问题。
“你为什么来西藏啊。”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周晓曈也只是想开个头然后把话题往深处引，虽说不指望能立刻交心，但以后或许能以朋友相称也不无可能。
但是李时的反应却让周晓曈出乎意料。
沉默几秒钟后，李时露出一脸灿烂笑容说道：“你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出这种问题，是不是要和我告白了，小心别人说你老牛吃嫩草。”
周晓曈轻轻啐了一口说道:“呸，谁要吃你。”
说罢，周晓曈快步超过一旁的李时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走快点吧，方南他们应该等很久了。”
周晓曈背对着李时，两人此刻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但是她看到了，就在刚才，那沉默的几秒钟里，少年脸上露出了孩童般手足无措的表情。
那是一种初经人世的小孩接触到自己从没见过的事物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表情，但唯独不应该是在这种事情上露出来。
明明最为人情练达的人却在这种最基本的地方显露出稚嫩，这样的背反让周晓曈突然心生一股异样感。
病态——
一个词唐突映入周晓曈的脑海。
她又回想起那晚少年坐在车窗前神色漠然的望着窗外的模样。
究竟哪个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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