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传来的是少女迷糊的嗫嚅。
梦魇。
“哈啊……哈啊……呼……”
挣扎着醒过来的梦筆大睁着双眼，浸出的冷汗咬着身上的伤口传来阵痛——绷带由于无意识地挣扎而变得松散，凌乱地缠在少女的身上。
“呃呃……唔，‘The world（世界）’——”
并没有打算先处理疼痛的事，手指向空中虚划了几下念出了相应的塔罗序列，似乎很急切地想看见什么似的努力盯着逐渐浮化出的暗色牌面。
在哪里……在哪里……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过一些东西，置己不顾……就如同之前的守护者一样。
极光塔……
只是短短几秒。随着远处的轰鸣，牌面碎裂了。
“？！”
急忙跳下床却不想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松散的绷带耷拉下来，黑发少女纤弱的身躯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不乏看见那上面多处的伤痕。吃了痛的少女紧咬着牙，颤抖地将手指再次升向空中——这次是两根。
“……‘Strength（力量）’”……“‘Double（二重）’。”
很容易听出是缩短了咏唱长度的简化术式，再一次使用塔罗术式的梦筆在二重力量的辅助下得以站起，之后十分利索地向绷带上药，之后对着镜子帮自己再次缠上。
在治疗术咒失效的异界，能做到如此的她实属不易。虽然每一次都很麻烦，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上次是“Devil（恶魔）”……那么下次就应该轮到“Foll（愚者）”……
反复运用着术式效果以支撑身体的少女头顶上的短角和白色的发丝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逐渐通红的肌肤，“Strength”带来的兴奋与抑制让她有些晕乎乎的，不一会儿就开始喘气。显然她的身体素质还不承受不了过于强烈的增益。
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之后是——
“‘Chariot（战车）’——那个，极光塔，拜托了！”
逐渐具像化的钢铁骑士目镜中的红色光芒闪烁了一下，将放在床边的风衣拎给了少女才将梦筆举起放在自己宽大的肩甲上。
“唔呐……谢谢……”被提醒的少女有些羞愧。
有着巨大钢铁之躯的骑士并没有回应，向前迈步瞬间进入疾行缩身撞破窗户便跳出了出去。徒手爬上楼顶后变开始高速地冲刺跳跃，尽着自己名称的职责。
迎着夜风扣好衣服的少女开始检查自身的术式位列，似乎早已知道什么的在努力准备着。
哥哥……不是……守护者大人……
因梦虚而出现一些认知错乱的梦筆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转念继续快速准备着可用术式。
-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自欺着。
只是因为相像便认为是那个不可失去的人。
早已残碎的灵魂却不愿相信现实。
经不了下一击，依旧无法击败时间的狂獸。
在虚幻中无用挣扎。
一直的梦筆。
——————————
极光塔。
“咔——咔——轰！——呜嗡——”
冰结界被强硬的炮弹和音波冲击所震碎。凭借自己的预判末初勉强接住了被震飞的银发少女。
“那个……”
“我没事！放我下来——末初你家神明是怎么回事啊！”
“抱歉……现在还不能喂——抓紧了！”
“呜哇！”
拼尽全力地奔跑加上跳跃，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机能不知道能否去支撑这种强度的动作……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凭依着求生本能去应付反射——被那种强度的攻击命中连玩笑都开不起。
刚离开的地方瞬间被弹片和爆炸所淹没，四处破坏的巨大机械一轮攻击长得可怕，本来很晶莹繁华的极光塔目前已经面目全非，能活下来还真是万幸……
【古代机械巨人】。
在圣坛向自己的神明所祈祷与报告后的“补给”，在看见那巨大凭空出现的红色传送阵时，末初就已经想到对眼前这位白衣少女道歉的事了……
“那个……雪糕……”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哇？！——快出去叫支援我来挡它！”
……之后就成了这样……
“快想办法啊姜丝！那玩意要怎么解决啊喂！”
穿着白色僧侣服的少女将腰间的束带绑得更紧了些，湛蓝的镜瞳中满是责问和焦急。
“……”
被叫绰号的少年扶墙喘着粗气，胸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术后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就迎来了（差不多）二次创伤的末初觉得胃中翻腾，幸而没有过多进食……
每个守护者的定义，顾名思义就是“守护”什么的所谓的宿命，才因此皈依神明拥有力量。其二是因为信仰问题神明需要依托事物才得以存在，守护相应的事物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保护自己的神明。像森林对应的就是森罗神，秋原树对应的就是秋神姐妹……如此之类的。
“当，当然是先引出去吧？！——叫群众居民疏散喂！极光塔要是倒了我就完蛋了啊！！！”
对着对讲机叫喊着的少女——叶赫雪凛，极光塔冰雪之神的守护者。似乎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少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尽力保持冷静的口吻与军方沟通的她在末初这边看来就差哭出来那份了——在表情上。
在守护者看来，这的确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从信仰和被委托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注定了为自己应当守护的东西付出一切。这也是最最基本的觉悟。
但是……
“快逃吧——逞强可没什么好结果。”
与少女同为守护者的末初收回了看向远处火光交映的视线，如此说道。将之前进行无意义射击的狙击枪拉上了一个膛，重新背在了身后……看样子的确是不想加入的意思。
“末初你在说什么啊——这可是你家神明造成的哎……虽然说不应该怪你……”少女咬了咬唇，直视道，“而且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亵渎守护者的职责么？你这种话可是要负责的！——而且你自己不也是守护者嘛……”
“……”少女的呵斥如箭一般穿过某处。
……自己究竟在守护 什么呢？
又有什么可以守护的 呢？
无尽的火焰将一切都消逝殆尽，再怎么努力挽回在那时作为一个人类在那种力量之前本来就是一只蝼蚁。亲眼所见的失去，毫无意义的牺牲。被神明所眷顾后只剩孤身一人。一同见证那种绝望的黑枪也不过是侥幸的存物……
早已没什么可守护，什么守护都无能为力。
一切都在火中烧成灰末，初生之神赋如同玩笑一般。
——不要死，也不要这么痛苦的活……
我已经……
——哥哥……
是蠕虫，还是 妹妹……？
……
——死啊……去死啊……质疑自己的混蛋……
“……末初？”
——桀桀……无知的少女。
“吃……不是……那个，雪糕……”
——逃……哥哥……快逃啊……
“唔？改变主意了了吗？那我们——”
“不！对，对不起。雪糕我——”
“——等等？！末初你——”
“对不起！呃啊——”
雪凛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一声鸣响中少年就这么在她面前倒下……从头部周遭蔓延开的液体逐渐形成血泊。没有任何预兆。
黑枪膛在上完一分钟后便空了。
觉得有些头晕反胃的少女捂住了口，踉跄地扶向了墙边。诧异惊恐的镜瞳中映入的像让她不忍直视。
“唔唔……”
血腥味，诧异感。一瞬间迸发出来的东西让雪凛晕厥，少许溅到了少女洁白的衣袖上，令人作呕的味道无论怎样都还闻得到。
远处的轰鸣依旧未止，机械巨人过于强大的抗性和破坏力让人类科技无能为力——无论进步了多少，当神级造物在现世真现时，哪怕只是古科技也能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
……头好晕……
混杂着各种负面气息的空气将银发少女包裹，身为术师柔弱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
为什么……？
太多太多的疑惑在枪鸣的一瞬间产生出来——少女从来没有想过（在她看来）意志无比坚韧的少年会以这种形式在她面前倒下。
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不可能……
不，不是梦……为什么啊……
“叱……叱——”
挪动声……？
什，什么啊！——
少女转过脸，刚睁开眼腿上便传来紧紧的束缚感。
少年的尸体如同某种异形生物，在爬动几下之后全身十分诡异地跃起，扑在了墙边少女的身前。不知因何而再次驱动的身体胡乱地抓向身前的目标，像捕食一般。
“呜啊啊！——放，放开我！为什么——呃——”
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雪凛被死死地摁在地上，擒拿住少女头部的手蛮横地将其强压在地上，撞得很重。
恐惧感，绝望感……在少女做着无力地挣扎时，柔软的腹部迎来了第一次重击。震荡迅速在体内传来。
“啊呃——咳，咳……”
被压住的头部完全动不了，像被钉在地板上一般……术式驱动器在口袋里面，这种情况下她完全无法拿到。
第二次重击。
“呜……末，初——啊——”
第三次……第四次……
毫无意义的敲打已经没有再继续，被痛苦所以支配的少女的意识已经被震击得不再清晰，胸腔中弥散的锈味和唾沫一齐从体内冲出，带着已经不协调的浊气从薄唇边流下。视线开始无法对焦，依旧被控制的头部不止地颤抖……
但痛苦不会因此停下。
“呯——呯——呯——”
重击的僵拳，无助的哀鸣。
一下又一下。
“呜啊……末……初……”
涣散的思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而带远，求饶声渐渐转为呜咽，转为无意识地呓语，转为濒死前呼唤的名字……
转为无声。
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嗵——咚——”
已经感受不到世界了。
“桀——嘶……”
咕噜……咔咔……
记忆……
似乎，有什么在进入自己的身体。
脑中传来微微的钝痛。
末初……所皈依的神明……
——对不起……雪糕……桀……
——吃掉……至上的美味……少女……
雪凛的瞳孔开始不自然地放大，失去主体意识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颤动，似有什么在镜瞳中流转……
你我都会死。不是么？
……【蛭神】……
-
冰晶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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