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修仙界的女人们
坚壁森林的小道上，身着女装的柳澜艰难地前进着。
除去路不好走外，他步履蹒跚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少女给他留下的靴子并不合脚，小了至少两号。
在光脚走路和蜷着脚趾走路间，柳澜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实在不想再体验此前那种脚底被摧残的感觉。
他已经在森林里走了三天，仍旧没有摸到森林的边际。
原本，他一个凡人在这种地方，吃饭就是个大问题。
好在少女给他留下了明石玉佩，每当他疲惫或饥饿时，里面都会传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支撑着他不至于倒下。
这段时间里他又使用了两次仙道大转盘，很遗憾，没有什么收获。
第一次指针停在了20%概率的黑色扇形上，结果是“谢谢惠顾”，看得柳澜血压飙升。
本以为运气已经够差，结果昨天第二次抽奖时指针停在了5%概率的黑色扇形上，浮现的字样是“得不偿失”。
它的内容描述很简单，也很明了——失去次日的抽奖机会。
也就是说，他不但昨天什么都没捞到，连今天抽奖的机会都没了。
如果可以的话，柳澜都想进入自己的脑海中把这个大转盘爆捶一顿。
还得不偿失？我得什么了我？就剩失了。
两次抽中黑色区域，结果都不如人意，柳澜不得不怀疑黑色代表的全部都是厄运。
问小仙，她也含糊其辞不肯正面回答，只说柳澜到时自会知晓。
气得他想找小萝莉退换外挂。
忽然，柳澜停下脚步，发现前方有火光摇曳，似乎有人在。
仔细闻闻，似乎还有酒肉的香气顺着风飘来。
柳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终于找到队伍了啊！
他本能地就想冲过去和这些土著们来一次亲切友好的交谈，但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时，期待就变成了纠结。
要脸，还是要命？
他竟然再一次面临这种人生难题。
穿着女装出现在人前，无疑需要极其强大的勇气与心理素质，如果不到生死攸关之际，柳澜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犹豫了片刻，柳澜决定先看看情况。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向着火光的方向摸过去，考虑到对方可能是修仙者，他也不敢靠太近，生怕再遇到周师兄那种不讲道理的，上来就要杀人。
借着地势与密林隐藏身形，柳澜隐约看清了篝火旁的情景。
几个人影围坐在一起，撕扯着架在火上烧烤的异兽尸体，吃的满嘴流油。
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一个侠士打扮的男子，还有两个穿着道衣的青年，一看就是修行人。
“路师兄，看来这次兽潮已经散去，咱们来晚了啊。”
其中一个瘦高的道衣青年啃着一条兽腿，向那个侠士打扮的男子搭话。
“哼，若不是因为你耽搁了时间，我们岂会错过良机！你先想想回去怎么和师父交代吧！”
路师兄没好气地说道，看来他便是这几人的领头人。
瘦高男子脸色一苦，连嘴里的肉嚼着都不香了：“师兄，你可得救我啊，要是被师父知道了，我不死也要脱层皮！”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另一名穿道衣的青年冷笑着嘲讽道。
“为了个凡人的庸脂俗粉耽搁正事，也就你能干出来！”
“哎，赵师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我们在外行走，代表的是天王殿的门面，那小丫头敢给我甩脸子，就是对天王殿不敬，这如果不严惩，传出去我们天王殿的面子往哪里搁？
秦刚，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瘦高男子一边反驳着，一边征询始终没开口的大汉的意见。
正专注地啃着大棒骨上肉丝的大汉闻言，憨憨地点头：“对，王师兄说的有道理。”
“你看，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王师兄得意地看了一眼赵师弟，语带讥讽。
“你……”
赵师弟愠怒，伸手抓起身边的长剑就要发作。
“好了，都别吵了！”
路师兄及时制止了他们，而后看向瘦高男子。
“王擎，归根结底，这件事是因你而起，回到宗门我会如实禀告师父，你就自求多福吧。”
听路师兄这样说，王擎一脸沮丧地低下头，暗自后悔。
见他如此，路师兄叹了口气，正准备安慰他几句，却猛然抬头，看向柳澜所在的方向。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糟糕！被发现了！
柳澜心中一惊，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就冲这语气，他就能想象接下来的展开。
——鬼鬼祟祟，男扮女装，肯定不是好人，杀！
然后他拯救云扬的大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怎么办？
跑，肯定是跑不过的，从刚刚的对话里就能听出他们修行之人的身份，应该是来自一个叫“天王殿”的宗门。
不管这个宗门的实力在云扬排几流，都不是现在的柳澜能招惹的，甚至连躲都躲不起。
一个凡人，怎么跑得过御剑乘风的修行者？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在柳澜咬着牙，以决死般的心态准备从藏身的灌木后走出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柳澜的身旁。
她仿佛一直站在那里，只是用某种术法掩盖了身形，令人无法察觉。
现在术法解除，那窈窕曼妙的身姿自然也就浮现出来。
白色罗裙映着皎洁的月华，将少女衬得空灵若仙，如梦似幻。
柳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痴痴地望着少女，说不出话来。
少女冲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带着些小恶作剧成功的意味，似乎很满意柳澜的反应。
目光接触之后，少女并未停顿，而是就这样走了出去，出现在几名天王殿弟子面前。
柳澜以目光追随着她，这才意识到那位天王殿路师兄刚刚发难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位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少女。
不对啊，他连那少女都能发现，怎么会察觉不到我这个凡人的存在呢？柳澜心中疑惑。
难道，我这是被歧视了？被当成路边的蚂蚁忽略掉了？
柳澜心中忽然有股莫名的不满。
另一边，少女从容地现身，天王殿的几人却是当即脸色大变，纷纷丢下食物，取出武器，一副警戒的态势。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纠缠了我们这么久已经够了吧！？”
王擎脸色惨白，声音惊恐，拿剑的手都在颤抖。
相比之下，路师兄倒是冷静了许多，看着少女皱了皱眉：“这位道友，为了一点小事，难道真要与我等死斗到底吗？我天王殿虽不是什么仙道巨擘，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从几天前开始，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女就开始追踪他们，时不时地出来骚扰一下，直接搅乱了他们的计划，害得宗门交代的任务失败。
可惜少女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抓不住，赶又赶不跑，他们只能将憋屈藏在心里。
“小事？”
听到路师兄的话，少女轻轻开口，声音悦耳如啼莺，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淡漠。
连藏身树丛的柳澜，都感到一阵淡淡的寒意。
“南鸿镇苏府一百二十七条性命，就是你口中的小事？”
“道友，那些终归只是凡人，你为了他们而与我等纠缠不休，是否太小题大做了？”
路师兄摇头，觉得这少女实在太年轻，居然还会对那些蝼蚁残留感情，这在修仙路上可是大忌。
仙凡不分，因果不断，如何能修真仙，证大道？
他当然不是好心提醒少女，而是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
“呵，好一个小题大做，就因为苏府大小姐拒绝给你们陪酒，所以灭了她满门，小题大做的究竟是谁？
视凡人如蝼蚁，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不过是他人眼中的蝼蚁吗？”
少女冷笑，伸手攫取一缕月华，化为皎洁的长剑。
路师兄见状摇头：“看来道友是铁心与我天王殿为敌了……”
“不用做出那副遗憾的模样，你们一直向这片山林逃窜，不就是想在这里解决我这个麻烦吗？
现在，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正好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就在这里解决你们。”
少女打断了路师兄的感慨，露出嘲讽之色。
随着她的话语，天王殿几人脸上的焦躁与慌乱忽然消失，刚刚的一些仿佛都是故意做出的欺人表象，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沉。
“知道我们的打算还敢跟过来，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王擎此时手也不抖了，狭长的双目盯在少女身上打量着。
“正好，苏家那个小妞还没来得及玩就死了，今天就拿你来代替一下！”
“结阵！别让她跑了！”
路师兄一声令下，王擎、赵笙与秦刚扑出，封锁少女的退路。
暗处听闻了全程对话的柳澜不由得心惊，为少女捏了把汗。
一边是请君入瓮，一边是将计就计。
不知道少女修为如何，能不能力挽狂……澜？
咻——
一瞬间，仿若有虹光闪过，照亮漆黑的山林，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凤鸣。
柳澜下意识地去捂眼睛，手抬到一半时却发现闪光已经逝去。
直至此时，才有沉重交叠的落地声响起。
噗通噗通——
战场被寂静所支配。
半晌，惊呆的路师兄与暗处的柳澜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飞扑而出的王擎、赵笙与秦刚，在空中解体，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已死去。
柳澜望着满地的鲜红，以及在血染的大地上翩然站立的白衣少女，心头猛地一颤。
前几天的黑衣少女，今天的白衣少女，伴随着她们登场的，都是同样的事物。
——美丽、死亡与鲜血。
这就是修仙界的女人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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