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现实与虚幻。
双目平视的前方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薄纱般的雾气，耳中听到的声音也从嘈杂人言化作了低喃呓语。
银行的正门好似是连通两个世界的交点，随着访客一步跨入，其内的场景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雪白的墙壁在光线的反射下变得斑驳、残破。
交错织就的阴影配合着血渍，在地面上描绘出了炼狱画卷。
立柱之上倒映着不断活动、仿佛随时准备破体而出的人影。
甚至就连头顶上的天花板，都变得不再牢靠、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就好像忽然从侠盗飞车的世界跑到了寂静岭的片场。
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原本应是大门、此刻却被一条废弃长廊所替代的区域，又瞅了瞅左右两边，那两个原本负责带他进来，此刻却已不见踪影的劫匪。
确认自己身处的环境已是一片独立的空间，而非某种幻境之后，张旭默默地点了点脑袋。
玩归玩，闹归闹，但是有一点却是不得不承认的。
在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的情况下，仅凭从正门走到柜台前的这点时间，便能将银行的光照、风水以及物件摆设全部计算在内，从而依靠一个简单动作布置出法阵的老师真得很厉害！
是的，法阵！
早在进来以前，他便已经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海中回忆起了先前在看监控录像时，自家老师那个在挣扎时看似不经意、踹翻凳子的举动，他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利用椅子所处的方位、以及倒下的声音，这个邪神直接破坏了银行内的风水，令身处其间的人们不自觉地便被恐惧所侵蚀。
利用金属材质所带来的一点反光，将银行内大大小小不同家具的影子相互串联，诞生出一个个虚幻、立体、满含亵渎之意的诅咒符文。
恐惧引发精神波动、精神波动凝聚周遭灵力。
配合着天然成型的阵法，当其超过一个阈值时，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就会变得模糊，而噩梦则会趁机侵入世界，将原本真实的一切掩藏于虚幻之后。
介时，身处其间的生命无论是被怪物干掉，亦或是自身恐惧超过某种程度，虽然都不会死，但精神却会被法阵所吞噬，将其自身的恐惧融入到整体的梦境之中，在加固这个‘噩梦’的同时为其提供全新的恐怖。
而本身的肉体，则会受到恐惧的驱使，而被迫服从于阵法的主人。
如此叠加下去，只要地方够大、进来的生灵够多，到了最后甚至有可能控制住半神、并对不擅长精神领域的神灵产生一定的影响。
脑海中回忆起在另一个世界，自己和克苏鲁解除矛盾后，对方以幽灵形态漂浮在半空、变出黑板与教鞭，手把手地指导这个名为‘噩梦空间’法术的场面。
张旭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就变得温和了几分。
不过，很可惜作为创造这个法术的存在，克苏鲁这次布置的噩梦空间却并不完美，不仅守关的小怪太弱，甚至还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缺陷。
重新回过脑袋，张旭直接无视了一旁角落里，以一个头戴金属三角头盔的筋肉壮汉为首，一众抱在一起、在无数触手的阴影下瑟瑟发抖的怪物。
他的目光径直看向了前方走廊的尽头，一处极其开阔的广场，而那里才是将所有人的噩梦叠加到一起、组成的超级空间。
看着其内一幕幕‘恐怖’的场景，张旭几乎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在某高卢人国度的大型地标建筑前，一辆辆隶属于日耳曼民族的虎王正耀武扬威的开过，而在那些穿着黑皮大衣，手持机枪的士兵押解下，一个此刻已经摘下面罩，金发蓝眼、穿着一身黑色劫匪套装的白人男性正高举着双手，脸带惊恐地朝着前方走去。
在某意呆利餐厅内，另外三个劫匪的身子被捆绑在了椅子上，身周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而他们的身前，一个厨师打扮的家伙正以撒盐哥飞盐走臂的方式，朝着一个那不勒斯披萨上撒着菠萝。
——顺带在他们眼前的，还有一碗碗泡在日式拉面浓汤之中的意大利通心粉。
再往后，还有被亲戚朋友拦住，眼睁睁看着几个熊孩子打开自己的手办墙，而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丢出来摔得粉碎的公司白领。
有挪用公款被发现，而后被警察按住的职员。
有年龄已经快要接近三十岁，被一帮七大姑八大姨围在中间询问婚姻问题的男性职员。
甚至，还有一个正跪在阳台之上，身上只剩一个裤衩，正在朝着屋内老婆唱征服的丢人男性.......
哭喊声、讨饶声、忏悔声、咒骂声、歌声.......
围绕着眼前的场景，那些源自人们内心最底层的恐惧被拼凑到了一起，并组合成了一幅画卷。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里确实挺地狱的！
不过很可惜，这样的地狱只对个人有效，无法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老师那家伙，但凡对现代社会深入了解一点，就不会选择心中最恐惧的事务作为具象。
毕竟，在天朝这样一个‘九九六’的大环境下，谁有空去害怕那些鬼神啊！
笑着闭上眼睛，将眼前的一切隔绝在外，张旭选择了主动下沉自己的意识，以此脱离这片空间。
下一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派安静的银行大厅。
斜眼看着大厅角落里那些先前见过的男男女女。
看着那帮怕老婆、爱好手办、被亲戚催婚、贪污公款的家伙们，此刻正穿着西服正装、保安制服，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一边在脸上露出惊恐、痴呆的表情，一边抱着手机为某萝莉邪神肝游戏的画面。
又看了看先前那两个给自己开门的匪徒走至另一个角落，和其他劫匪凑到一起，然后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张银行卡，将其转款到某邪神账户的景象。
张旭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老师那家伙还是挺听话的，即便自己三天不在，也没随便搞出人命。
这样的话，似乎可以把这次的惩罚一笔勾......
？
察觉到自己小腿的位置有连续的蚊虫叮咬感，张旭疑惑地低下脑袋，旋即便看到，这一切事件的正主、自己的老师克苏鲁此刻正对着他的一对小腿疯狂输出。
“喂喂！”
“醒醒！醒醒！”
“你这家伙怎么搞得？不会是吓傻了吧？”
“快给点回应，把我的五十万转账啊！”
“再晚了被那个混蛋发现，我可就跑不了了！”
连环踢、侧踢、斜踢、扫堂腿、百裂脚......
用被白丝包裹住的小脚打出一个个高难度动作，这孩子却是把自己累得满头是汗。
看着对方的动作......张旭脸上那原本带着的些许欣慰忽然消散。
好吧，收回刚刚的话，现在的老师，还是欠调教！
嘴角的笑意由温馨转变为了戏谑，原本被张旭缠绕在身上那些散发着淡金色泽，若有若无的因果细线开始缓慢剥落。
看着眼前作女仆打扮、年轻的老师，他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不是不久前，刚刚给了你一笔奖金么？怎么三天不见就给花完了？”
“啥？什么奖金！？”
听到这话，少女刚想打开手机看自己有没有收到汇款信息，下一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一看。
眼前的这个家伙，好像突然变得眼熟了起来！
中年谢顶的谈判专家形象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某个穿着红褐色西服异常年轻的脸孔。
瞳孔一阵收缩，克苏鲁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为了错愕与惊恐。
看着她这幅表情，张旭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另外，你刚刚说的那个混蛋，是不是长我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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