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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章·那是雪夜里的一只猫

冬至章·那是雪夜里的一只猫

故事之外——

写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一片小短文,大致的内容是这样的:

猫每修炼二十年便会多长出一条尾巴,而当它有了九条尾巴时,就会成仙。可是当猫长出了八条尾巴时,它就必须帮主人实现一个愿望,才能长出第九尾;但每实现一个愿望,原来的尾巴就又会脱落一条,形成一个奇怪的死循环。

有一天,一只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八尾猫救了一个少年,它发现少年是他第一任主人的后代,便问他有什么愿望。少年一时说不出来,八尾猫就只好先住在了少年家里。少年在和八尾猫的相处中得知了修炼的秘密,竟然对这只法力无边的猫产生了同情。最后他一语道破天机:“我的愿望是,你能有九条尾巴。”

虽然故事很短,但真的让我想了很多。猫不像我们,一只猫的一生的光阴真的逃不掉那短短的十几二十年,一条尾巴就是它们一生的所得。它们愿意倾尽一生,只为寻找一个肯让它们圆满的人。可是我们人呢?却只是关心如何用这个机会让自己快乐,丝毫不在乎猫为了这一条尾巴所付出的努力和过往的艰辛。

少年是一个伟大的人,他看出了隐藏在八尾猫孤傲和强大背后的孤寂和悲伤——毕竟,我们有家人,有朋友,有伴侣;可猫,只有我们。

也许猫真的很不喜欢亲近我们,可这正它们的隐伤所在:它们可能生来就是居无定所的,所以它们不能动情。因为它们一旦有了留恋,便不能再走。猫也就不再是猫。它们注定,要么走,要么死。

因此,故事所表现出来的不只是少年和猫,还有人性和灵魂。少年和猫身上所映射出来的是构成人最纯粹,也是最重要一面的美好。所以,我希望通过我的小文字,放大这种美好。

在这个全新的故事里,主人公叫做耀一,取“要你”的发音——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便抛弃了他,所以耀一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想当一个有人要的孩子;八尾猫则变成了一个冷漠的女孩,名叫喵娜,同样取自谐音——《聊斋志异》里的美女狐,娇娜。

在这个故事里,你会看到耀一心里的阴影不断地折磨他;喵娜身上一种奇怪的空寂与忧郁;他们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两人内心和感情的变化,还有最后的分离。但是放心,结局一定是圆满的!

冬至章·那是雪夜里的一只猫

我叫耀一,是个孤儿。我出生的第三天,我的父母就抛弃了我,甚至都还没有给我起名字。他们在一个冬至的雪夜,将我放在了空荡荡的房子中央。什么都没留给我,甚至连命都不想留给我。

呼啸的风雪灌入了那坟墓一样的屋子,将刚刚出生的我,埋葬在了厚厚的白雪下。

但是,我没有死。我不知道为什我会活下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清楚的会记得那晚的事,却唯独没有看清父母的脸。我只知道,我活了下来,变成了没人要的孩子,然后被邻居童家收养了。

如今我已经上了高中,就住在那栋差点成为我坟墓的老房子里。

现在是我上学的时间,可是我还是呆坐在客厅里,痴痴地看着窗外。

天空中,正有白雪纷飞。

正是因为我奇迹般的记住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我心里对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尤其是在一个人面对雪的时候。

雪对我来说比死亡更恐怖。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那种残忍的寒冷:

昏暗的房子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鲜活的生命被无情的冰雪一点一点掩埋。新生的皮肤被冻成惨白的霜,的骨骼,婴孩柔软的骨骼渐渐冷彻成脆硬的冰棱。但最可怕的是——

血液的凝固!

原本温热鲜红的血,变成了夹杂着冰碴的寒冷液体。那些小但锐利的东西,随着冷酷到底的血液,无法阻挡地流进你的心里。在依旧跳动的心脏里,划出一条条冷得刺痛细小伤口。

疼痛,就这样在每个心跳与心跳间隙的瞬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那最接近死亡的一天。

而这所有的冷与痛,恰恰都是雪带来的!

冷汗随着颤抖的脸庞滴落,我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可怕的回忆,总是一发不可收拾……

还好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我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眼前这个扎着马尾的可爱女孩叫童沐沐。你应该猜到了,收养我的就是她父母。我和她一起长大,我自始至终都在担当沐沐的哥哥。就算在她知道了我是被收养的之后,她还是跟别人说我是她的哥哥。只是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奶声奶气地叫我哥哥的小女孩了,也就不适合在住在一起了。毕竟,在我还没搬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在对我们这对“青梅竹马”津津乐道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沐沐。”

“你脸色好差啊!”童沐沐关心地把手贴到我额头上,“又在想那件事?”

我又勉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替我擦掉脸上的冷汗,用责备的口气问:“你呀,干嘛不等我叫你再起床?明明知道今天有雪的,还要逞能!”

童沐沐家在这栋老房子的对面,所以每当下雪的时候,她总会陪我去上学。

“童叔叔不是生病了么。”我围上围巾,“你要照顾他,怎么能麻烦你呢。”

“你呀……”沐沐叹了口气,“快,把药吃了,要迟到了。”

“嗯!”我接过她手里的镇静剂,乖乖地咽了下去。推起自行车,跟着她走出了房门。

雪下得很大,而且已经下了一个晚上,所以路上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看着银白色的街景,踩着脚下厚厚的积雪,感受着每一片融化在身上的雪花,我的心跳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小一,还害怕吗?”后座上的沐沐抱住我的腰,把头从我肩上探过来问。

我顿时感到背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然后我的脸便红了。“说实话,贴在我身上的你更让我害怕。”我尴尬的笑了笑,希望她放开手。

“是在计较我没叫你哥哥吗?”沐沐倒是不在意和我的身体接触,反倒是故意装作惹我不高兴了,立刻改口,“耀-哥-哥!”

不少同路的学生已经投来了羡慕又嫉妒的幽怨眼神。果然又被当成情侣了……

“好了,”我赶紧把她的手拿开,“沐沐你别闹了。”

“哎哟~”她不高兴地撅起嘴,“耀一你要不要这么没劲啊!”

“哪里是我没劲啊,明明是沐沐你……”话说到一半,我却停住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下,我只是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那是一种很容易就能感觉到的目光,既温柔,又冷酷;既惊喜,又忧伤;一种同时交织着爱,与恨的注视。

此时此刻,这种目光,就在我的背后。

但当我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只猫!

就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因为这猫而停止了无休无止的纷扰。

耳畔那些原本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变得遥不可及。

一只优雅,美丽,又神秘的猫。纯白的毛发,一如那漫天的雪;却又在恍惚之间,映射出一种诱人的银色,显得迷离而沉静。正蹲坐在马路中间,用一对大大的猫眼看着我。

那双眼睛,深邃而晶莹。透着纯净的蓝色,在光的照射下又带着温润明亮的绿色光泽,简直是宝石;恍如一块空灵的蓝水晶发着碧绿晶莹的翡翠光泽,高贵纯洁又神秘优雅。那种带着温柔,带着冷酷,带着爱与恨的奇怪目光,就是从这对眼睛的最深处,透射出来。穿过挡在我和它之间的那些行人,停在我的身上。

猫静静坐着,安静地看着我。然后歪了一下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猫会笑吗?

那真的是一个笑容。猫咪起了眼睛,扬起了嘴角,笑意优美地从它身上的每一处流溢出来,一个完美的微笑。虽然带着点轻蔑,带着点不屑,带着点嘲笑,甚至带着点诡异的狡猾和奸诈。但无法掩饰的,是隐藏这些背后的优雅,美丽与神秘。

我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

但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它已一个童话般地,消失在了这平凡的世界里。只给我留下了这依旧纷扰的世界,和滚滚喧闹的人流。

我这才如梦初醒,耳边那些遥远的声音也开始清晰起来……

“耀一?”“耀一!”“耀一!!!”

“嗯?”沐沐的喊声把我从拽回现实,眼前是她那张愤怒的小脸。“怎么了?”

“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呆?”她急匆匆地把手机伸到我面前,“你看看都几点了!要迟到了!”

“啊——?!”

再回过神来时,我还半死不活的趴在课桌上喘气。尽管我拼命地蹬自行车,可是我们还是幸运地迟到了。

我们当然是指我和童沐沐。

老师知道我的特殊问题,所以对我只是一笑而过;沐沐就没那么幸运了,作为班里雷打不动的前三,居然还犯迟到这种低级错误!义不容辞的被要求向老师交一篇检讨书,并外加口头保证。

幸亏这家伙忍住委屈,没说是因为坐我的自行车才迟到。要不肯定罪加一等。“早恋”可不是那么容易放过的,不止检讨字数加倍,说不定还会请童爸爸来学校喝茶。

“不过……”我视线里又浮现出那只神秘的猫。

“到底是真的,还是,梦?”

那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沐沐?”熬过了一堂物理课之后,我趁着课间来到童沐沐的座位旁。

沐沐正发狠地用钢笔戳稿纸,看见是我来了,气鼓鼓地问道:“干嘛?”

“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我见她脸色很难看,赶紧双手合十,低头道歉,“是我不好,我有罪,放了学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她看着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好好好,原谅你了,别摆这么搞笑的pose了!”

见到沐沐笑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可是她紧接着的一句话又让我头疼了起来:“不过,你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奶奶你还真会问!我怎么知道呀?再说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吧?

正当我苦恼该怎么回答时,我无意间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对宝石般的眼睛!

银白色的身影,蹲在窗外积满雪的树上,仿佛和白雪融为了一体。它微微歪着头,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用那种既温柔,又冷酷;既惊喜,又忧伤;交织着爱,与恨的目光看着我。

“是那只猫……”我惊讶地喃喃自语道。

“嗯?”沐沐纳闷的看着我,随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什么猫?”

那只猫却在沐沐目光刚要掠过它的时候,蹿下了枝头。

在消失之前,它回头对我笑了笑。

又是那种笑!和早上一模一样!

不是梦,是真的!那只白猫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怎么可能……

“哪有猫?”童沐沐费了半天劲,也没有找到我说的猫。一脸疑惑地转过脸问我,“哪里有猫啊?”

“没有,”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看错了,只是堆雪。”

“嗯?”她看着我脸上僵硬的表情,露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不可能,你肯定……”

“铃————”

上课铃及时的响起了。我赶紧远离了不依不饶的沐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留下她原地瞪着我咬牙切齿。

整整一天,我的脑子就没有静过。不只是因为那只神秘出现了两次的白猫,更因为童沐沐一有空就就过来跟我纠缠那个问题。

“呼——”上完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暗自庆幸:还好晚饭不跟沐沐一起吃,要不我真的快被她折腾死了。

“耀哥哥!沐沐走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又开始扮邻家小妹妹。“我先走了哦,晚自习再见喽!”她说着冲我一笑,走出了教室。

“好!”我抬起头,无奈地笑笑——因为我已经看到周围有好多女生在偷笑着窃窃私语了。

“哟~”几个路过男生拍拍我肩膀,冲着我挤挤眼,“挺甜蜜的嘛!”

“哪有!”我尴尬地低下头,“她是我妹妹啦。”

“嗯!”这些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很犯贱地异口同声道,“妹控!”

“唉……”这些家伙,我只能摇了摇头,走出了教室。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不过路灯不怎么配合,所以整条路都是黑乎乎的。

“灯没有修好吗……”在满是积雪的路上摸黑前进的滋味可不好受,什么都看不清。随时都要担心滑倒,所以只能推着车慢慢地走。“不过,”我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握着药瓶的手放松下来。“看不到雪,就不用吃镇静剂了。”

可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觉得我刚刚的决定简直是大错特错。我不仅应该吃,我甚至应该吃光这一整瓶。

因为当我睁开眼的时候,便又看见了那只纯白的猫。

还是一样的目光和姿势。

“搞什么,”我有点颤抖的叫出声来,“还有完没完啊……”

猫却丝毫不在意我的窘态,还是静静地蹲坐着,睁着那对美丽过头的大眼睛看着我。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手因为害怕再也握不住车把,自行车随着我的话音缓缓倒地。

猫又笑了,那种笑容在漆黑的夜里看来让人毛骨悚然。

我往后退了几步,终于忍不住转身拼命地跑了起来。

狂奔了几十秒之后,我狠狠地撞上了一根电线杆。

“好多,星星……”

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咦,好疼……”我揉着头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醒了?”沙发一头的一个女孩淡淡的问。

“嗯,”我冲她笑了一下,“谢谢。”

唉?女孩?

我转过头,把她从头到到脚打量了三遍。

这绝对不是沐沐!这是谁?!

可是还没等我问,女孩倒是先开口了。

“你都见过我三次了,”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是眨了眨那对美丽的蓝色大眼睛。“有必要这么看我吗?”

“三次?”我猛然地意识到什么。

这个女孩,美丽,优雅,高贵;有着一对宝石般的眼睛,一头可以垂到脚跟的银白色长发,一尘不染的雪白衣服;正像只猫一样蜷曲在沙发上,那么可爱,那么乖巧……

难道……不可能!不可能!猫怎么可能变成人?!

“不相信?”女孩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摇了摇银白色的长发,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一下冒了出来。

“耶?!”我吓了一跳,“这是,cosplay?”虽然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对耳朵在时不时地抖动,但是我还是不能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是真的。

“还是不信?”她用大大的蓝眼睛看着我,站起身,掀开白色的短裙,“看看这是什么?”

在她锐利眼神的逼迫下,我只能红着脸勉强瞄了一眼——

“妈呀!”我一下从沙发上跌了下去。

尾巴!她长着尾巴!而且还不是一条,是八条!

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屑。那八条尾巴垂在她身后,扇子似得慢慢合拢到一起,变成了一条。

“害怕了?”她看着一直坐在地上喘气的我,表情依然淡淡的,没有丝毫变化。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用力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我不相信,我一定是把脑子撞坏了。”

“哼。”女孩冷冷地哼了一声,“那这样呢?”

话音刚落,一只白猫便蹲上了我的肩膀。

我呆住了。

过了好久,我才慢慢地转过头。然后清楚听到了那只猫字正腔圆的说道:“相信我是猫了吗?”

“由不得我不信了……”我只能苦笑着回答道。

冬至章·受伤的猫带来一个愿望

长长的旧沙发,一头坐着我,一头坐着猫。我满头大汗的看着地板,猫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两个家伙就这么坐着,没有一点声音。

“那个,”我反复想了好久,终于决定先从最实际的事问起,“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猫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过了好久,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比这个更该问的问题很多。”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所以想先理清楚。”我苦笑了一下,解释道。

“唉,”她又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你撞到了电线杆上,然后就晕倒了。我就变成人,把你送回来了,然后……”

“等等!”我突然发现了她话里的端倪,“变成人?”

“嗯哼,”猫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变成人,我本来就是猫。”

“那你为什么能……”后面的话我实在说不出来。这太荒唐了,我虽然勉强相信了,但却还是说不出口。

“这样?”她倒是不觉得荒唐,眨眼间又变成了的女孩,“我修炼的。”

“修炼?”我皱起了眉头。

“任何生灵都可以修炼,为了成仙。”女孩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猫也可以,只要长出九条尾巴,就可以成仙。”

“尾巴怎么长?”我想笑,这明明都是老一辈用来逗小孩的故事,怎么可能是真的?但我又不敢笑,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确确实实是一只猫变成的。

“每修炼二十年,就会长一条尾巴,”她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尾巴,“每长一条尾巴都会带来不同的法力,变化的法力是第二条尾巴带来的。”

“那也就是说,你只要再修炼二十年……”我若有所思的端起下巴——话说为什么我会信了?!

“不。”她突然冷冷地打断了我,“没你想的那简单……”

就在我一脸茫然地抬头表示不懂时,女孩一脸严肃的走到了我身边。那对美丽的猫眼里的温润光芒变得刀一般得锋利。

我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冷。对了,刚刚我会相信,也是因为隐隐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脊背发冷的气息。

她冷冷盯着我,虽然带着说不出奇怪感觉,却依然有着超凡脱俗的美丽。

“这就是我找你原因!”女孩突然开口了。

“啊?”

“只有你能帮我长出最后一条尾巴!”

“哈?”

……我,我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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