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持续了十个多小时。
期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试图灭火，也有人陆续从教学楼赶到现场帮忙。而程北和吴泷口中所谓靠谱的人，就是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的苏航。
虽然灭火的队伍最后壮大到了百余人，但是面对吞没了体育馆的火焰，再多的人都是杯水车薪。在尽了最大的努力，把从临近的人工湖湖边取的一桶桶水徒劳地泼在体育馆边之后，却也只是控制火势不向外进一步蔓延。
火被扑灭时，已经是当天的凌晨了。体育馆变得如同帕特农神庙那般残破，玻璃屋顶完全塌垮下来，墙体上开了无数裂缝任凭风呼啸而过，黑色的灰尘还在空中飘散。
“到底是怎么搞的。”苏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跌坐在地抱怨道。
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原委：“学校里有消火栓，连接着人造湖。”
苏航经砜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看见校务方面的人，灭火的工作完全是由学生完成的。如果保安从仓库里翻出消防水带和喷头，大概不需一小时大火就能被扑灭。
“这件事，不会和校长他们有关吧？”苏航猜测，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因为除非这件事对校务人员有利，否则他们不会不来灭火。
砜点了点头。
苏航刚要开口，就看到一名成年男性冲进了体育馆。那人是在场唯一一名不是学生的人，苏航本就在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他的手笔，现在男子又做出了可疑的举动：“我追上去看看。”
不待砜阻拦，苏航便追了进去。砜想喊住他，但是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让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然后滑了下去。
砜本想就这么呆在外面等他，但是她居然看到了校长慢慢地向着体育馆闲庭信步而来，心里一想准没什么好事，于是叹了口气，推着轮椅的车轮也进到了体育馆里。
“站住！”苏航冲进体育馆后对着男子的背影喊道。
但是男子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向前奔跑。苏航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后追随着男子跨过了碎片堆成的废墟，向着地下室飞奔而去。
苏航此前没有来过体育馆的地下室，在他的印象里，体育馆的地下室和学校里其它的地下室一样，为了防止学生闯入都处于封锁着的状态，然而不知何事，地下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地下室是校体育队冬季的训练场所，内部的空间十分空旷，这主要是由于安置了室内的塑胶跑道。地下室同样经受了火焰的洗礼，跑道虽然仍保持比较完好的状态，但是其上的划线已经模糊不清，摆放在跑道上的跨栏还有余烬的亮光。此外的空间里堆放着一些训练器材，其中的塑料制品如路障等早已被烈火重新塑性，它们覆盖在哑铃上，让那些铁制品像是从塑料里长出来一般。
苏航看着男子轻轻松松地跨过跑道上的跨栏，但是自己却只能把跨栏撞开。不少跨栏在他的身后碎裂，彻底化作灰烬。
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在苏航才赶到跑道一半时，男子就到达了地下室的尽头。看来那里就是他的目的地——男子更衣室的门口。那里被烈火灼烧得如同墙面一般浑然一体，完全分辨不出有门存在，但是它右侧女子更衣室的提示牌还歪斜地挂在墙上，给了苏航提示。
那里像是一扇地狱之门，仿佛爆炸的原点一般，黑色于此向外扩展。
苏航瞬间就反应过来这里就是起火点，开始担心男子跑过来是不是要毁灭证据。
男子先到一步，苏航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男子——握住门上的把手。男子刚抬手时苏航还也为他是要取走证物或是擦除痕迹，看到他真正的目的是把手后，苏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男子在意的是门后的东西。
更衣室的门把手还带着余温，男子的指尖刚一接触就下意识地把整只手缩了回来，仅仅瞬间的接触他的指尖就被烫伤，但他只是眼角抽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喊刘辅臣的名字。
无人回应，男子的动作也暂时停止。
短暂的停顿给了苏航机会，他终于赶到男子身旁，抓住男子的肩膀强行让他看向自己。
“你在做什么？”
“救人！”男子给出了出乎苏航意料的答复，随后强行挣脱，开始用肩膀撞门。
苏航略微诧异了一下，男子的目的比他想的正当许多，而且苏航每日锻炼自居力气甚大，竟然被男子轻松挣脱。
苏航并非见死不救的人，于是和男子一同撞门：“你叫什么？”
“程立德，体育老师。”
这解释了他为何力大如牛，以及为什么急着冲下来。
“你的学生被困在里面了？”苏航一边拍打着略感灼痛的肩膀一边问道。
程立德点点头：“刘辅臣……她一直没有出来，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吧。不知道这下面氧气还够不够，这该死的火竟然那么顽强，要是能叫消防队过来就好了。”
这是他部分的动机，但不是全部，于是苏航追问道：“为什么这么笃定她是在地下室？”
“我很确定自己是最后离开二楼的人，因为我在火势还不大时一直呆在二楼，能看到整个楼层的情况，但是一楼因为没有照明实在是看不清楚。所以我出去后问了从一楼逃离的学生们，据他们所说最后见到刘辅臣是在前往地下室的路上，这我同所有人都确认过了。”程立德的回答不是很严谨完备，苏杭更愿意相信他来地下室是因为一二楼的惨状，那里不可能有人能幸存下来，或者，程立德还有所隐瞒。
“所以说地下室是你最后的希望。”
“我知道她在这里，说不定就是她做的，不，只能是她，没有别人知道这里……”程立德的声音中略带焦虑，这被苏航敏锐地捕捉到，
“这里面有什么？”程北助跑了几步撞向铁门。铁门猛地震颤了一下并且发出尖锐的响声。铁门快要承受不住两人轮番的撞击了，本身铁门就因为温度很高而略有变软，在如同铁匠打铁般的撞击下，铁门出现了明显的形变。
程立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燃烧瓶。”
“该死的里面为什么会有燃烧瓶？这种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苏杭差点就爆粗了。
“这有点……不好解释。”
苏航见程立德面露难色便不再追问，先等到把人救出来再说，从程立德的呼喊没得到回应来看，刘辅臣多半是昏迷了，甚至有可能以经……他甩了甩头，试图把不好的念头摇出思绪。
在两人几十轮撞击过后，铁门终于在轰鸣声下开启。
苏航有种打开了地狱大门的错觉，不幸的是，他的预感在一秒之后就被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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