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
“这灾难片还挺吓人,场景也真实,拍的确实不错。”我打趣道。
他下一句话却让我大跌眼镜。
“这是联邦科学院的魔法师们从时间裂缝里截取的片段。这是现实。”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伽兰德大陆平稳多少年了,你一定是酒喝多了。”我迟疑一会,还是抱着乐观的态度说。
他依旧冷着脸,没说话。
我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我也只得收起笑容,端正坐姿。
“所以……?”
“现在你明白了。”他说,“这个世界正在崩溃的边缘。”
“有多少人知道?”
“具体我不知道,但少得可怜。越少人知道越好。这种事情暴露出去只会造成社会混乱,别无益处。”
我捏着下巴,思考这部“灾难片”的内涵。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就要趁早写好遗书,在我生命的最后好好享受生活了。
“问我一个问题。”他对我提了一个要求,“向我证明你有资格坐在这里。”
我愣住了。
晌久,我才开口。
“希望是什么?”
“很好。”
出乎我意料,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带着他的东西离开了。我坐在办公桌前,身后的落地窗投下月光,流淌在他的脚后跟,随着我的视线一起与他消失在门外的黑暗。
我自嘲般地笑了笑。难怪他们会选择我。
……
大地在燃烧。
远离大陆的一座小岛之上,森林之中的村庄此刻正在上演一场骇人听闻的惨剧。
无数诡异的黑色几何体在空中不断交织、变换,未知的恐惧充斥着整片长空。天际线被昏黄色光笼罩,蓝天白云变成了暗紫色,星河在暗淡的日光背后忽明忽灭。
黑的白的,蓝的红的,深的浅的,所有人们能够想象的阴郁的颜色笼罩着整座村庄。万物在这一刻被玷污———那是“神”所言的罪罚。“神”的使者向天地宣判它的罪人,降下凡人触之必死的光束。
幸存的村民拿起身上仅有的武器,试图对空中的“神”的使者造成哪怕一点的损伤。但他们失败了。
他们消失了。光束降下的瞬间,他们便消失了。就像被橡皮擦去那样。简单,而且是毫无意义地。
绝望在蔓延。
一切物理的、魔法的现象在这扭曲的空间里被扩大。高浓度的魔力流四处乱窜,在村庄的房屋上引起一次又一次的爆炸;不断变动着的引力常数将空气里的有毒尘埃挥洒得到处都是。怪物摧毁了它目之所及的一切,摧毁了它所能摧毁的一切。
无人能够阻拦。
毁灭的风暴席卷大地,能够抵抗的人所剩无几。
于是,这样疯狂的村庄里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魔法屏障在苦苦支撑着。
“霍蕾特奶奶,坚持住啊!”魔法屏障里面,银发的小女孩扶着虚弱的老者。老者唇边流下一条长长的血印,她手中的法杖此刻已经残破不堪,一副随时会破碎的模样。可她没有放弃。魔力从老者的体内释放,巨额的魔力维持着这一方即将崩溃的孤岛。
无数强大的魔力流撞击着屏障。黑色的怪物好像在玩弄猎物一般,明明拥有着超规格的力量却不发挥全力。老者紧紧握住法杖,持续为屏障的基底术式注入魔力来对抗狂暴的魔力流。
老者知道自己做的不过是无用功罢了。怪物好像拥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即使耗费了这足以毁灭数座国家的魔力却依然不见底。但老者却恰好相反。仅仅为了维持这座屏障就消耗了她几乎所有的魔力。死亡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她知道的。
老者想找到出路。
老者深掘脑子里的魔术库,想从千千万万的魔术式中找到破局之法。曾身负盛名的、血族最后的宫廷术士黔驴技穷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魔力即将见底的时候,老者找到了。
老者思考着,她是否要这么做。
一个仅容一人可走的空间裂缝。
忽然,魔力流的强度加大了。怪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它想快点结束这场屠杀。魔力流撞击的声音如狂风骤雨般冲刷着老者的耳膜。这时候,老者明白她没有选择了。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老者挥舞起法杖,一道道精妙的魔术式在她面前的空气中被绘出。天上的怪物似乎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它立刻有了动作。转眼间,冲击屏障的魔力流骤然变大。最外层的防护屏障瞬间破碎,构成屏障基底术式的魔力化作轻风消散在空气里。内层的防护屏障显露,勉强挡住了狂暴的魔力流,但显然也撑不了多久。
终于,在内层防护罩即将破碎的刹那,老者依靠魔法术式撕开了一道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空间裂缝。
“孩子,活下去,不要让‘神灵们’找到你。”老者说道,她的眼中只剩下慈悲,“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头。”
“霍蕾特奶奶,不要抛下我啊!”小女孩死死抓住老者的衣服,但无济于事。
空间裂缝强大的吸力将小女孩拽入。她拼尽全力向老者伸出手,想要将老者带走。没有用的,这个术式只能带走一个人。老者知道这一点。她只想要小女孩活下去,这是她最后的梦想。
或许……也是时候魂归故土了。老者想。
“血族皇室的,末裔……!别想走!”飘在天上的漆黑球体发出声似野兽的低吼。下一秒,魔力流撞破了内层的防护屏障,银发的小女孩眼睁睁地看着魔力流涌向老者。紧接着,陷入空间裂缝的她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银发女孩才慢慢醒了过来。
“我在……哪?”名叫艾菈的女孩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似乎是一片森林。粗壮的大树横在她周身,浓厚的树叶遮住了阳光,茂密的厥类堆叠在一起,森林四处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环境不太好。她心想。
周围幽深的环境令她不禁想起了被怪物杀害的老者。
“我会报仇的!”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活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随之而来的是失去亲人的悲伤。
尽管老者与她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十几年的生活已经让女孩将老者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想到自己将来无依无靠,她哭了起来,哭得很大声。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抱着头在树底下痛哭。
“别哭了。”脑海里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认得这道声音,那是一个自称【哲人王】的少女,名叫“多萝茜·恩菲尔德”。从她有记忆起,少女便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中。尽管一起生活了很久,艾菈也依然对少女知之甚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多萝茜会存在于她的脑海里。
“为什么会这样?”艾菈没有止住哭泣,她不明白为什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会被打破。
她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啊,这也有错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既然霍蕾特奶奶想让你活下去,那就先试着活下去。”多萝茜说道。
一番话后,艾菈才从悲伤中挣脱出来。“我还能见到奶奶吗?”艾菈带着哭腔询问。
“你会的。”多萝茜说道。
但她知道,老者恐怕凶多吉少,没有人能够在那样恐怖的攻击下存活下来。不过直接说出这样的话,就显得她有些不解风情了。她只能尝试去安慰艾菈。
“先试着找条出路吧。”多萝茜如此说。
花了些时间,艾菈总算找到条勉强能走的路了。路上垫着的稀疏的树叶似乎表明着这条路有不少人走过。不知是绝处逢生的喜悦还是未久没见到活着的生物的心情,她感到了些许安慰。
她拨开拦在路上的杂草,走了很长时间。林间潮湿的空气笼成一片淡薄的蒙雾,新鲜的植株在光合作用下释放出新鲜的氧气,使得森林里有着微少的欢愉的气氛。
不知为何,从刚开始醒来她却有一种十分微妙的危机感。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她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条充当武器,警惕地看向四周。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神使”的追兵?不对,“神使”的追兵根本没必要躲躲藏藏的,那些怪物们所掌握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地图上抹去一座城市,所以它们的行动从不遮遮掩掩。
在艾菈有这种想法后,她自己的心情也没由来的放松了些。至少不是那些怪物。她是真不想再面对那些怪物第二次了。
就在这一刹那,旁边抖动的巨大树丛里突然跃出一条狼来。好在艾菈反应神速,加之她警惕在先,勉强躲过了这一次扑咬。
是魔狼!艾菈心中有些胆寒,她还在村庄生活的时候,经常和霍蕾特奶奶一起出去打猎,这种魔狼便是森林里最棘手的一种动物。只不过她因为是和霍蕾特奶奶一起出去打猎,所以魔狼在那时候并不算有多少威胁。
直到如今艾菈独自一人面对魔狼,她才明白这种动物的危险。
魔狼看见即将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躲开了,便变得有些恼怒。它嘶吼着,张开狰狞的巨口想要再一次进行攻击。
艾菈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一道术式在她手中凝聚。转瞬间,魔力释放,剧烈的爆炸勉强将魔狼逼退几步。
但也仅此而已了,魔狼甚至只有几片毛被烧焦,几乎没受到任何伤害。
魔狼变得生气起来,准备第二次进攻。
它没有如愿,因为在它刚打算进攻的时候,一支箭穿过树丛,死死地钉入魔狼的右颈。
魔狼巨吼一声,意图看清是谁在暗算它。它左顾右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一支箭袭来,正中魔狼头部。
魔狼身体抖动几下,才稳住了庞大的身躯。它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它又将獠牙对准了艾菈,弓起身子,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树林中窜出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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