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确定要去吗？”
言城七中校门口，本来半径五米内都没人靠近的莫知惠，一抬头就看到了唯一一个闯入这个范围的周浟君。
“你以为我中午是在开玩笑吗？”周浟君这时候已经取下了眼镜，此刻，她的眼神尤为锐利，仿佛能够撕裂眼前看到的所有人。
“你眼镜呢？”莫知惠注意到了这件事。
“那个啊……嗯……我没跟你解释过，那个眼镜其实没有度数，就一平光镜。”
“戴这个眼镜的意义何在？”
“意义？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并且只想在对方面前展示真实的自己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那跟我来吧。”
于是，莫知惠和周浟君一起坐上了701路公交车——这时候开来的是这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班，乘坐这班车的学生，只有她们俩。整辆车上除了司机，也就只有她们俩。
头发略有些花白的司机似乎认识莫知惠，看到这时候多了一个女生，觉得而很诧异。毕竟以往乘坐这一班的只有莫知惠一个人，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总觉得怪怪的。
他并不知道莫知惠到底有什么“光辉事迹”，所以平时会在开车途中和莫知惠搭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惠，今天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啊？”
“您指的是什么？”
莫知惠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和他有什么接触，但架不住他的热情，说什么他有个和她很像的女儿，于是偶尔也会聊几句。到现在，她基本上不会无视他的问话了，可以说这个司机算是为数不多让她觉得聊天舒服的人了。
“你带了朋友回家。”
“朋友……”
“叔叔，您误会了，我现在和她还不是朋友关系。”
周浟君及时站出来解释了。
“不是朋友关系？那你这时候去恐怕没车回来了。而且，你一个人打车应该打不到……”
“那就在她那儿留宿一晚咯。”周浟君指着莫知惠说。
“呃……”
周浟君这么一说，直接把司机整无语了。他隐隐觉得周浟君比莫知惠要让人难以亲近，不过他觉得情有可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她们来到了莫知惠的住处。这时候的住宅因为外部光线昏暗显得有些阴森，但两人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
室内倒是挺亮堂的。莫知惠领着周浟君进了宽敞的客厅。莫罗先生这时候坐在沙发上，他做着和现在这个年头不太相宜的事情——看报。奇怪的是，他看的报纸已经有些发黄，看上去有一定的年头了。
见有人过来，莫罗先生赶紧把报纸收了起来。看到莫知惠，他松了一口气，但把视线移到周浟君身上后，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见过周浟君，这是杨尚和住院后第一个来看望的女生。不过周浟君并没有看他，而是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莫罗先生知道了，她是来找杨尚和的。
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丽华倒是行动起来，很熟练地泡了两杯茶，端到茶几上。
“谢谢，但我不喝茶。”周浟君点了点头，“我只喝白开水。”
于是丽华又把茶换成了白开水，周浟君谢过之后，坐在莫罗先生对面的沙发上，慢慢地喝起来。
“我见过你。”莫罗先生很认真地打量周浟君，“你是杨尚和的同学吧？”
“嗯。”
“你在这种时间来这里，莫不是想见杨尚和吧？”
“不然呢？”
周浟君的语气没有丝毫对莫罗先生这个老年人的尊重，这和之前他见到的那个女生的表现大相径庭。
“这难道就是你的真面目？”
“这个要看你怎么理解‘真面目’这个词了，我呢，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现在这个我。”
“但你应该很在意杨尚和怎么评价你吧？”
“聪明，姜还是老的辣。”周浟君微笑道，“那么，杨尚和人呢？”
“他死了。”
莫罗先生完全没有犹豫，很干脆地说出了这么个惊人的“事实”。
周浟君的笑容凝固了，手里的杯子滑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莫知惠原本准备上楼，结果听到这么个消息，也定在楼梯上不动了。
“……什么意思？”周浟君瞪圆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
“就字面意思。”莫罗先生很平静地回应道。
“你做了什么？”
“手术失败。”莫罗先生言简意赅。
“爷爷，你到底做了什么？”莫知惠回过神来，急忙冲下楼梯质问莫罗先生，“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会治好他吗？怎么……”
“他受的伤你也应该很清楚，手术的成功率不是说不高的问题，而是有多低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把制造……”
“咳咳，莫小姐。”丽华直接干咳两声，打断了莫知惠的逼问，“我能理解您对莫罗先生的期待，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
“哈哈……”
周浟君干笑了两声，接着嘲讽道：
“你个庸医。”
“随你怎么说，我已经尽力了。”
莫罗先生刚说完，周浟君就冲过来揪起他的衣襟：“这是当医生的人应有的态度？医死你孙女的救命恩人后就这个态度？”
“丽华，麻烦你制止她。”莫罗先生没有任何动摇，开始命令丽华。
丽华这时候身着运动装，所以比起穿女仆装的时候要灵活得多。不过在她试图将周浟君和莫罗先生分开时，她突然后退了。
“你退后干嘛啊？”
发出疑问的不是莫罗先生，而是周浟君。
“……”
丽华突然变得谨慎起来，莫知惠知道，丽华只有在面临十分棘手的敌人的时候才会有如此举动。
这也就意味着，周浟君比她预想中还要难对付。
“周浟君，放开我爷爷，有话好好说……”
这是莫知惠几年来头一次主动求和，以往她都会和发生冲突的对方扭打起来。当然，大部分情况都是和对方在体格和打架能力上差距不大。但现在，明明自己和周浟君看上去身体条件几乎没多大差别，莫知惠却觉得周浟君可能比自己还会打架，而且是出招必见血的那种。
“你是要背弃道义，还是大义灭亲？”周浟君逼问莫知惠，“别忘了，如果没有杨尚和，你现在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都是未知数。如果你愿意相信这个庸医能治好你，那你为什么还是会成为不良少女？”
“……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打一顿再说。”
说完，周浟君就抡起空闲的左手，捏紧拳头，眼看着要砸到莫罗先生脸上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稚嫩的声音让她的拳头凝固在距离莫罗先生的脸还有一寸的地方。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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