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从老远处挥着手向我跑过来。像往常一样,她的手上抓着一个小纸袋子,脸上挂着和朝阳一样温暖的微笑。
“啊,完了!”她跑到我身边以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月萱,才惊讶的大叫起来。
“怎么了澜澜?丢东西了吗?”
“呜呜呜…”她像小猫一样小声的呜咽着,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情。
“…对不起…”终于,她在在呜呜声中捏出这几个字来。
“怎,怎么了澜澜?干嘛突然道歉啊?”
澜澜没有回答我,只是把手里攥着的纸袋子慢慢地打开,顿时一股浓浓的奶香味扑面而来。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块金黄的奶油蛋糕,面露愧疚的低着头。
“本来是给你准备的…知道你又像以前一样早上不吃饭,突然忘了你妹妹会和你在一起。”她很委屈的小声说道。
“给我准备的…?”
“是啊,我应该准备两份的,对不起…”原来她是因为只给我做了一份早餐,却忘了月萱的那一份感到愧疚。
这孩子,到底该怎么说她呢。
“没,没关系的,我们俩今天早上都吃过了…”我刚说完这句话,当场就后悔了。
澜澜很震惊地,又一转尴尬而有些寂寞的神情。“啊…是,是啊,叶萱妹妹那么能干,以后肯定能保证小千早上好好吃饭了吧,啊哈哈…”
我赶紧安慰她,“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今天早上很巧合罢了,其实她有时候也不爱吃早饭的,刚来我家想客气客气罢了,才早上假装能干起来做饭,过几天就…”我一边说着,能一边感受到月萱在一旁冰冷的眼神。
“呜…可是,今天怎么办…这个里面包着奶油,掰开就散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一旁的月萱突然接过面包,像一个仪态端庄的淑女一样,点头致意。
“啊啊,小千真对不起,我该想到…”
“好啦好啦,没关系的,你能帮我带吃的我已经很高兴啦。”我伸出手,摸了摸澜澜的小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哄着她。
月萱一言不发的低头啃起了面包,挤出来的奶油沾到了她的嘴边,给她带上了一层滑稽的白胡子。
我们三个并排走着,我被澜澜和月萱夹在中间,我和澜澜闲聊着各种漫无边际的话题,只有月萱在一旁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
突然,澜澜伸出头来,对着月萱热情地问道,“小萱妹妹,你原来在哪里上学呀,怎么会突然转到这里来的呀?”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我回想到昨天澜澜和月萱的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在外地,离这里不远。因为旧学校拆了,所以来这里了。”月萱撒谎完全不带脸红,依旧平静地陈述着。
“哦哦,这样啊…”澜澜好像懂了似的,也没有继续往下追问。
到了学校里面,走进了教学楼。澜澜的班级在我的楼下,我们就在楼梯口先分开了。临走前她还是不忘把我的头发弄乱,然后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兴奋的跑开。
又来到了两个人安静的时间。
走上了楼梯口,便听见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从走廊尽头处传来,仔细望过去,一大群人正围在一个教师的门口。气氛仿佛很凝重,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能从他们的脸上窥探到不安和恐惧,一群人在门口围成了一个大圈,仿佛都在张望着里面的什么东西。
好奇心促使着我走了上去,突然地,我被身后的月萱拉住了。
“等一下。”
她先我一布走上前,闭紧了双眼,睁眼后,她之前的冷静和淡定的神情被一扫而空,我看见了她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脸色——像是在半夜的镜子里突然看见了鬼影一般,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慌张,仿佛又一把刀子正抵着她的脖子,下意识地,她甚至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你怎么了?不要紧吧?哪里不舒服吗?”我赶紧上去问她。
她就像失去听觉一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唯一能从她眼中感受到的东西,只有惊悚和战栗。她的表情和状态让我也越发紧张了起来,这是我这几天来头一次看见一向淡定的她露出这种惊恐的神色。
我不由得回头望向围观的人群,是那里有什么东西让月萱感到害怕吗?还是说她像我一样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如果只是单纯的社恐,绝对不至于表现出这么恐怖的神情,仿佛大难临头,末日即将到来一样,我甚至能感觉她的脸色正在发白。
我走上前去,勉强地挤进了人群里,眼前确实是一副令人震惊而恐惧的画面——
一个身穿着和周围人同样制服的女学生,面无血色的倒在地上,嘴角和眼角流下了三道已经干了的血迹,但她并没有闭眼,她的眼球像是变异了一般,中央的瞳孔已经缩小到普通人的一半左右,整个眼球里,白色的巩膜占据了大片面积。她的两支胳膊和双腿上,呈现出吓人的静脉黑血色,鼓起了一道道斑纹,像树干的表纹一样,在皮肤上凸起。然而,即便是发生了这么多的异变,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胸口的起伏,和偶尔眨动的眼睛。显而易见,这个女孩目前的身体形状已经完全不能形容为人类,但她却依旧活着。
许多胆小的女同学吓破了胆,惊声尖叫地逃离了人群,胆子大的男孩子们靠在一起,观察着这个女孩身上发生的一切,现场的情况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惊讶声,叫喊声混在一起,但没有人有勇气走上前。
“都散开都散开!”浑厚的中年男性音从走廊的远处传来。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教师带着几个学校里的保安走了过来,一个个面色铁青,且极其焦躁,一边走过来一边挥舞着双手粗暴的将围观的学生都拉开。围观的学生见状纷纷给这一队人让路,有的直接跑开回到了自己的教室里。
“都回去上课去!”他们大声的吼着周围的学生,一边来到了那个女学生的身边。
紧接着,楼下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那个女学生在几个保安的围守下和学生们隔离开来。很快,几个身穿白大褂的护士急匆匆地抬着担架跑了上来。后面跟着一个小队,带了一大块白布。几位护士放下担架,很娴熟的将那位女学生抬了上去,然后用巨大的白布将她的身体从头到脚完全盖住,慌忙地离开了现场。
很快,楼下的救护车声再次响起,救护车高速启动远离了校园。
保安和老师还在大声吼叫,训斥着还在阳台上看着救护车离去的学生们赶紧回到教室。我一回头,正准备找月萱,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优雅的音乐从大喇叭里响起,第一节课的时间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进了教室,走到我的课桌旁才发现,月萱早已经坐在了我的隔壁。
她的情绪相比于十分钟前有所好转,但和往常的淡定与冷静相比,她的眼神里确实还是可以看出残留的不安和恐惧。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不停地眨动着,像刚跑完步一样,还在急促的喘着气。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奇怪的女孩,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
他依旧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空气发呆。
“那个女孩到底…”
“叶千,上课的时候不要说话。”讲台上的老师暂停了讲课,对我喊道。
我把头伸了回来,闭上了嘴。
一整节课,全班的都压抑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大家应该都目睹了走廊上那个女孩子的惨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恐怖的身体和吓人的瞳孔,任何人见了之后都不敢保证自己不受刺激。全班仿佛都失去了注意力一样,大家好像都忧心忡忡的。
下课之后,我赶紧走到月萱旁边,弯下身来,“你先冷静一下,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经过一节课,她的元气和精神仿佛恢复了不少。
“听着…”她低着头小声的对我说。
“嗯。”
“仔细听着…”她干咽了一口,调整了一下呼吸。
“听着,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不要管我,能跑多远跑多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现在也不清楚嗜魔们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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