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们全都专注于到达天湖这个目标时，无暇顾及旁边的我。
钓鱼骑士也是一样，他对天湖也有着极大的兴趣，虽然他没有参与讨论，但是他的心思明显随着艾伊和康曼叶的交谈而牵动。
现在的难点是进入天湖，虽然康曼叶得到的记忆来看，龙骑士只是游荡着，便进入了天湖，可这一定存在某种条件。
否则只是到达那个坐标就能进入天湖，那么进入天湖的人便数不胜数，而那个坐标也不会唯一，否则，这个传说不可能传遍整个大陆。
毕竟大部分一生都走不出去多远的距离，但英雄们总会被迎接到那里。
从那把魔剑沉淀的记忆来看，这把剑也是由一条河流中流入到这世上，因此他们认为天湖便是那条河流的源头，而顺着河流的方向，就能找到天湖。
只是…
晚上的时候，我有些睡不着，并不是因为我在这海底，实际上因为康曼叶的某种加护，我的身体就和在陆地上一样自在。
“为什么，你突然又开始追求这个传说了呢？”我问道。
“因为现在有机会了。”艾伊没有转过身来，我和她隔着一点距离，但盖着同一床被子。
这是在帽内的空间里，是某处不知名的山洞改建的房间。
“你不觉得今天你就很怪吗，明明我们昨天晚上还在宴会上玩得那么高兴，什么都没想，但今天你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好像你预谋了很久似的。”
艾伊发出了短暂的呼气声，不像是因为受伤而发出的声音，尽管她的确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的身体比我想象得要差得多，魔法已经把她掏空了，今天为了对抗龙骑士，更是超负荷使用法力，以至于身体里面被弄得一团糟。
“你根本不了解，天湖能带来怎么样的奇迹，能弥补多少遗憾。”
她的话让我有些生气。
“欧雅，海尔温，还有希波克斯，你一点都不关心他们吗？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是说真的就像龙骑士说的那样，你被康曼叶蛊惑了？”我直接大声地说道。
“席琳，你只是没有经历我的人生，所以不明白这对我的意义有多大。我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这之中没有后悔，却有遗憾，而有的遗憾，如果能给我弥补的机会，我愿意拿一切去做交换。”
她没有转过身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是怎样。
“欧雅与希波克斯，还有你，以及钓鱼骑士，人越多越好，进入天湖的资格难得，但只要有一人能够进去，一切都好。”
“如果说，进入天湖就和传说里一样，只有纯洁者方可进入，那么我们都没有这个资格，我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欲望。”
“那就按康曼叶的方法，污染天湖，强行进入。”
“他靠谱吗，老实讲，我觉得他疯得很彻底，但是又特别狡猾，现在一切都顺着他心意发展不是吗？很有可能我们只是被利用了。”
尤其是在与龙骑士，甚至骑士团决裂的现在，康曼叶显得尤其危险。
“不重要，他有些本事，只要能达到目的，利不利用也无所谓。”
“艾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需要天湖？”我终于问出了这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像是在思考。
“我要复活我的师傅，有天湖的奇迹，或许这种事也可以办到。不，是一定可以办到，因为梅丽莎拒绝了我。”
也就是原先的暗之魔女，从她先前提起的故事来看，这位对她来说是亦师亦母的人，几乎占据了她的大半人生，以及灵魂。
我有些嫉妒？不，不至于。但也有点。
我很难与她共情，可能是因为我与母亲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那我会帮你的。”我说道。
“该休息了，今天好累，房子也没了，唉…”艾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没有再动，我也没再动。
闭上眼，就这样睡去吧。
第二天，希波克斯和欧雅也醒来了，他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不过考虑到他们出色的自愈能力，这也不奇怪。
总之，我们出发去天湖了。
钓鱼骑士没有跟来，他只是偷偷向艾伊拜托了些什么，但是没有让我知道。
至于这是为何，我没有多问，任何人都有些秘密，如果想事事探寻，难免麻烦不断，好奇心就是与危险相伴的。
沿着海边飞速地移动不是件很惬意的事，尽管在与冰女皇相处过后，我已经习惯了被带着高速移动，习惯了那种内脏冲击，皮肤撕裂，然后想要上吐下泻的难受感觉。
粘稠与迟滞比较能描述这种感受，尽管呼吸并没有什么阻碍，胸口也仅仅是有点闷，但皮肤却不太舒服。
躲在艾伊帽子里比较适合我，但艾伊为了节省法力，关闭了常驻的传送门，所以我也只能跟着他们难受地移动。
好在康曼叶的方向感很好，在找到离目的地最近的点后，我们便上了岸。
有人在，只是个捕鱼的青年，我们没有管他，在惊讶的目光中拖着淤泥般的海水上了岸，但陆地的沉重感反而让我不太习惯。
“我最担心的，就是夜骑士追了上来。”艾伊说道。
希波克斯露出难堪的苦笑：“的确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先前我还以为能和他过上几招…”
“完全察觉不了气息这一点才最可怕，上一次他留手了，不过难保他会一直对我们手下留情。”欧雅看上去也不太自在。
“你们都感知不了他吗？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知觉敏锐的，或者是精于魔法的，能捕捉到他的踪迹。”我随口说道。
“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过我想他也没这么快，我们只要赶在追兵来之前把事情办完就可以。”艾伊又坚定了一下我们的信心。
在我们说着的时候，康曼叶挥过手去，站在岸边的青年被拦腰截断，带着惊愕的神色逐渐融化进泥中，只剩下篮子的半死的鱼挣扎着扇动鳞片。
“只是普通人吗？”康曼叶像是一个挑剔猎物的猎手。
艾伊略微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但也没有说什么，希波克斯毫无反应，欧雅紧皱眉头，咬紧嘴唇，可也没吐出半个字。
或许是现在结为同盟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康曼叶过于强大，总之，他们不打算为这个无辜的人出头。
康曼叶残暴并非秘密，除了他所谓的爱人和自己，其他一切他都毫无尊重，所以他才能铸起那由血肉堆积的城市。
我或许可以说些什么，毕竟，我有义务去维护正义，哪怕我并无与他对抗的实力，但做与不做是两回事。
不过，也要考虑到方式方法。
“海之王，天湖是迎接纯洁者进入的圣地，无谓的杀戮恐怕不是天湖的仙女想看见的，所以为了增加成功进入的概率，我们还是不要见血比较好。”我说道。
“恰恰相反，无论是那头怪物，还是那个疯子，他们在被迎接进天湖之前，都是满身血污。不但要杀，还要让这里血流成河，流入天湖，这样才能宣告我们的来临。”
果不其然，和他做盟友是个相当错误的选择。
我倒是没关系，只是其他人难免会在道德层面上难过吧，可他们都是为自己的愿望而来，或许这份强烈的渴望，能够压倒平日的道德。
事实确实如此，没人提出异议，想来，他们是知道康曼叶会这么做的。
“有一人，就会有很多人，不必你们动手，天湖的仙女喜欢这样的献祭，那我就沿路杀戮，直到这份礼品让她们满意，让我得以进入天湖。”
康曼叶走在了我们前方，或许因为心理压力，我不禁低下了头。
我的确从前杀了许多人，但是和他这样无差别的杀戮还是有分别，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但我只是在工作范围内满足自己的一些私欲。
和这个人有本质的区别。
“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试错，对吧？”康曼叶像是询问，却不容任何质疑。
我们沉重地走在地上，每一步都相当之慢，像是在犹豫。
但康曼叶的脚步轻盈，不像是要展开杀戮的狂人，而像是奔赴约会的恋人。
他轻轻地笑着，背起了手，披挂的蓝金色长袍在满是灰尘的土地上拖行，土地没有弄脏它，它却让土地沾染了粘稠的黑液与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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